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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客已至,庙僧来。


  庙堂灯火新,百姓燃枯烛。

  四里寻故风,故风不吹新故里。

  福羊镇两里外的一个矮小山坡上,有一棵两人高的树。两人高的树旁站着两人,一高一矮相差不过一颗头颅,两人一颗是俊俏男儿头,一颗是俊秀女儿头。

  那女子气质狐媚,生一对狐媚大眼,挑眉努眼间尽是挑逗之意。身旁男人对这前凸后翘狐狸般的女子不理不睬,只是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那座青石板桥,他对身旁那狐狸般女子说道:“桥下有一把剑。”

  女子微微侧着头,双手端起那对丰满的美物颤了颤,左右手并作压在美物下婉声道:“取走这把剑,怕是今次坐镇的圣人不能准喔。”

  身旁的男子转过身来,那张略比女子逊色些但却同样俊俏的美丽脸蛋颤了颤:“你不想活了?”

  女子默不作声。

  ————

  春雷响了一遍又一遍,春雨仍是未来。

  少年坐在长凳上,铜板躺在地上,山羊站在一旁嘴里咀嚼着草叶。手中的草鞋底子被娴熟的手法灵巧轻快地编织出一个大致形状,左右两根手指娴熟地勾起两根草叶的叶脉然后交叉,从两个缝隙中穿插出去,再如此反复下来,不消几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有一只草鞋底被编织出来。

  不远处被读书人‘无礼’丢进来的铜板仍旧躺在地上。却有一个真无礼的家伙一把推开了小院的门。那是个比少年高了一个头不止的另一个高大少年,肩膀也比少年更加宽厚,皮肤黝黑,双眼炯炯有神,眉尾锋利浓密。

  他走进来一屁股坐到少年身旁,手臂用力地搭在少年后背上对少年热切道:“嘿,余长安,你知道不?我马上就能跟着宁铁匠打刀了。”

  少年有些惊奇,也有些意料之中的语气回应。他眼前这个高大的少年才是这个院子真正的主人。名叫姚燊,比少年大了两岁,和隔壁的读书人一般的年纪,却是没有读过一般多的书,倒是多长了不止那么多书的力气和体型。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已经可以背负七十斤的铁石上下三十里的山路不停,早早炼出的一身结实肌肉便是旁人用拳头来打也是纹丝不动。

  姚燊本是住在这筒子巷最深处院子的少年郎,生性顽劣。直到多年前被一伙人堵在巷子里痛打了一顿却仍还是嘴里不停地骂到了痛快所以被打了很久之后,这个顽劣地有名地少年郎被打伤了身体。幸亏镇上有一个四十多岁的铁匠收留了他,治好了他的伤之后收他为徒。自此他便安安心心留在铁匠身边做起了学徒。

  从搬木挑杠到横砖立砧,再从烧火送水到打石搬铁,最后再到去年立夏方才握锤打铁的日子一共花了四年时间,这四年来少年郎的年少戾气被铁匠铺子里的石头木头砖块火炉给统统消磨去了大多。

  也只有当少年和他这样说话,就是今日这般,少年放下手中编织了一半的草鞋,看向高大少年说:“那有的什么?”

  姚燊一下子恼火起来,那被铁匠铺子消磨掉的顽劣脾气一下子反挑了回来,他气势汹汹地道:“你不要再说了。”

  姚燊这句话说完,那高大的少年一把子将旁边的牵羊少年提起来,向着院子外走去。

  院子外,那名叫碧鲻的侍女正笑盈盈地看着这边。

  那高大少年看了一眼那碧鲻,便一下子又不再气势汹汹。这个高大少年喜欢这个侍女碧鲻已不是什么秘密,便是这高大少年和那读书人两个人半个脸合不在一起也没什么影响到这个高大少年喜欢这个侍女。

  这种少年般的喜欢是简单的,高大的少年便是只想看着这个侍女碧鲻,然后在一门心思地回到铁匠铺子之后一直回想着碧鲻的模样便可以背着七十斤的铁石走上三十里的山路走下来,再挑上两桶三十斤的河水走到河边走回来,再去拉四十斤的风箱两个时辰,那脑子里侍女的模样也不会变浅淡。

  这便是这高大少年最简单的喜欢。

  只是这侍女碧鲻简单的看着两个少年,一双眸子淡若秋水,不起波澜。

  高达少年和牵羊少年快步离开走去。

  春雷至,春雨似来。

  那一双俊俏俊秀的男女已经踏入小镇。

  狐媚女子走进小镇的时候,便有那些个醉汉眼眸子被狠狠地勾住了,那一双沉甸甸的美物随着女子的脚步上下泛起波澜,真可谓是波涛汹涌,美的好是美不胜收,令人垂涎欲滴。

  男子四下寻了一圈,手里掂着一袋沉甸甸的钱袋他对狐媚女子说道:“胡惟卉,你要知道,便是你沉剑山首席六位,在这方被圣人守座的地界也不能肆意妄为。倘若真想是靠这般双修的下作手段收取这方福泽,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去,莫脏了我长气庄的名声。”

  狐媚女子用手肘轻轻顶了那男子一下,嗔道:“宁维雍,你这样败坏我沉剑山首席六位的名声,就不怕离开之后遭受报复?”

  男子瞪了女子一眼。

  福羊镇地有福泽,多方来客多方来。

  雷声忽然至。

  轰隆隆然。

  筒子巷外的一个小院子内,就地而摆了一方棋盘。

  一侧,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一侧,坐着一个面色平静的读书人。

  两个人面对面一言不发,手中各自盘玩着几枚棋子却是不曾落子,只是在手中反复盘玩,恰似两条阴阳小鱼在两双手中反复游动不曾休止。如两股气数缓慢运转,却未曾落入棋盘,回归正位。

  已是对坐一个半时辰。

  一个光头大和尚披着一件白色袈裟走进院子,他单手抬至胸前眯着眼睛缓缓走前道:“如何了?”

  面如冠玉的小公子停下了手中黑子游走,换为左手食指中指夹住一子,小指拇指夹住一子;右手无名指小指夹住一子,拇指食指夹住两子共计五子,反手腾住缓慢一子一子落下,分别落在七之九,二之十一,四之二,三之十,十二之九。

  对面的读书人右手攥住白子五枚,略加思索刷刷刷落下,依次落下至九之四,十四之六,八之十二,七之七,五之八。

  对坐的小公子见状紧闭双眼,双唇也紧闭。良久,小公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右手食指在棋盘上指示十一点后对大和尚说道:“弟子执黑先行,欠十一子。”

  和尚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稳稳道:“不错,十一子之比十九子,已进八子。”

  读书人缓缓起身,手中那一本《讲礼》被合本守在胸前说:“虚胜十一子,实胜十八子,只进五子。若非是盲棋,或许可以再胜的更多。”

  只有这个时候,这酸溜溜的读书人才会这般出口自信。这读书人已经和这小公子在这院子里下棋两年有余,两年来小公子与读书人半月一局,从起先欠子三十以上,逐步到三十子左右,又至二十五子以上,再至二十子以上。最近一次,不算此局盲棋,已至十五子以上。

  小公子生自这小镇四大氏族之一彭氏,是彭氏三子,彭泽筠。自小钻研棋术已有十二年,读书不上千卷也有百卷。学识不算渊博也算是小有成就。可不知何种机遇,自从这小公子与这筒子巷的酸溜溜读书人在这棋盘上交筹第一次后,小公子便与定下半月之约。

  半月一逐,一逐便是两年。

  两年无一胜。

  无一胜的面如冠玉的小公子也不再沉得住气,有些是怨气地对读书人道:“若非是盲棋,定可缩至十五子以下。”

  读书人将《讲礼》正要放下,便看见小院门口探出来一张俊俏脸蛋,侍女碧鲻站在院门口对读书人说:“公子,当走了。”

  柴施摇了摇头,对小公子彭泽筠低眉道:“下次再对弈,希望你不要将胜负看得这般重要。说不定,真的可以下至十五子以内。”

  说完,柴施便走出小院,随那侍女碧鲻向着远处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大和尚和彭泽筠两个人。

  面如冠玉的小公子对大和尚鞠了个躬,深施一礼说:“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姓许的和尚坐了下来,将两盒棋子拿出来,一黑一白依次落下。一边落子一边询问道:“你打算几月后离开这里?”

  彭泽筠张开五指。

  许和尚已经是下完二十子:“那便是和这柴施没有了下一局。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与他日后还有三局棋要下,一局追子,一局平子,还有一局是胜子,还是生死,则全由你二人定数来看。我欠你彭家半个人情,这次便是还清了。

  这方大福泽局下来已经是布开的差不多,各路客人也已经来的差不多少。福运也是时候要运作起来,我与你彭家的人情也到此结束。你要走便要走,不要留恋等待下一局。”

  彭泽筠深施一礼,没有起身:“弟子谢过大师。”

  院子里只剩下许和尚一人。

  白衣大和尚继续下着棋,一黑一白落子如飞,不过半个时辰,二百九十手已过,白子胜黑子十一子。这整盘棋局,竟然和那读书人小公子的盲棋无一相差。

  棋局旁突然又出现一个身影。

  侍女碧鲻手中端着一壶茶,她微微躬身将茶壶放在棋盘旁,对大和尚说道:“这是我家公子叫我送来的。”

  送茶,不予杯。

  大和尚又下三子,变作白子胜黑子六子。

  他陡然一怒:“你当不怕死?!”

  碧鲻嘻嘻一笑,似是在问:“你敢杀我?”

  大和尚又下一子,如一道天道雷霆自九霄滚落至碧鲻头顶,竟是直接压制的碧鲻脚下土地下陷三寸,侍女满头青筋暴起,语音孱弱却仍未乞怜她仰起头道:“昔年圣人划路,六鳞入河要入江,为何划的我也沉陷羊蹄?如今我痴守一残局,不过剑尖不上青石板,为何三教圣人为何还要与我交夺?”

  大和尚抬起半子,雷霆滚起。那白衣站起身来,一只手摩挲着光头嗤嗤笑道:“也罢,留不得你,你走吧。”

  话音落,那道压制着碧鲻的天道神雷便又似乎是回至九霄之上。失去了压制的碧鲻便又重新站在了小院中。她那双眼眸不知道何时变得翠绿,丝丝闪动两次。便不再心生留恋,将一只茶杯留在小院棋盘上转身离去。

  茶杯落子位,通体纯白。

  棋局变平局。

  福羊镇上,客已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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