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烧烤

尤金的房间被洛森订到隔壁，夜晚躺在床上，手抵着墙面，他和多年不见的小龙只有一墙之隔。

        隔音效果再好的房间，没施魔法，洛森想听依旧有方法，他在尤金沉稳的小呼噜声中，慢慢熟睡，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洛森是被尤金的问好声叫醒的，他揉揉眼睛，绿叶裹上灿烂的阳光，宛如涂抹蜂蜜。这一切提醒洛森，时间不早了，他今天起晚了。

        洛森走到窗前，看到尤金从窗户探出脑袋，长袍自带的白帽子松垮垮地搭在两肩，像穿了一件小披风。

        “森森，早上好~”尤金热情地挥挥手，和它的颜色一样，永远充斥着饱满活力。

        “早安。”

        “今天出发找魔晶嘛？”

        洛森按住拼命想往外冲的藤蔓:“不了，时间没到。”

        “什么时候去呀，我可以保护大家，我很强的！”

        尤金挥着法杖，荧荧绿光从顶端流出，汇聚到对面的花苞上，一朵还未成熟的花苞，在洛森面前慢慢生长，绽放出粉色的花，随着风摇曳。

        花开花谢，在魔法的操控下，只需要眨眼的功夫，一颗果子接替了枯萎的花。

        洛森眉眼的凌厉敛去，在尤金面前，他总难维持冷酷。

        “是的，你很强。”洛森夸赞道。

        从前只能让自己头顶长花的小龙，已经能娴熟地催生果子，在外旅途的日子，一定没饿着。

        “我去给你摘下！”

        尤金作势要往外冲，临时想起他还在伪装法师，扑哧一下掉进楼下的灌木丛里，散落的叶片打着转，悠悠落入金发。

        洛森:“……”他该拦一把的，傻小龙。

        洛森掉下去，落地轻飘，与沉甸甸压塌树枝的小胖龙形成鲜明对比，他伸手去拉尤金，拍去它身上的落叶。

        尤金撇了下嘴，解释道:“这只是意外！”

        洛森点头，给自尊心受损的小龙找台阶下:“很正常，我也掉下来了。”

        龙的脑子里似乎没有给烦恼留出的位置，洛森见到尤金起来后，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到树前，招招手让他过去。

        “森森，看到了吗，我结出的大果子，肯定很甜，我摘下请你吃。”

        “好。”

        接下来的一幕，差点没让洛森笑出声，尤金变成人形后有点矮，伸手踮脚都没能够到红果在的那根树枝，它跳起来，耀眼的金发空中飘舞。

        洛森走近，含笑问它:“需要换我吗？”

        “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尤金把法杖递给洛森，往树上爬，动作熟练极了，像只灵活的小猴子，洛森一时失语，没告诉他其实可以跳上树。

        小时候没他腰高都能蹦上去，没理由长大了做不到。

        尤金摘下果子，利落地跳下来，取水洗好后递给洛森，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给你吃。”

        洛森咬了一口，把果子掰成两半，分一半给尤金:“很甜。”

        “当然。”尤金自豪地说，“也不看看是谁结出的果子。”

        洛森唇角微勾，当然是树结出来的，又忘记了吗，小龙即使每天晒足够的太阳、往嘴里浇许多的水，也长不出香甜果子。

        尤金吃完以后，把果核收集起来，放进小袋子，和洛森说:“我要把美味的果实，带回龙……”

        说错话的尤金突然卡壳。

        洛森故作疑惑地问道:“龙什么？”

        尤金的脚蹭蹭地，犹豫了下说道:“龙岛，我的好朋友在龙岛，我可以托人运给他们。”

        洛森笑着套小龙的话:“你这好朋友不会是自己吧？”

        尤金否认地极快，掏出一个小袋子:“我有很多好朋友，他们在我离开前，还送了礼物给我。”

        洛森看它打开袋子，全是闪闪发亮的宝石，上面依稀能看到刻了字，歪歪扭扭难以辨别写的什么，他合理怀疑是那群龙用爪子刻的。

        “你的朋友对你真好。”

        尤金点头，骄傲道:“我的鳞唔、脸最漂亮，它们都抢着和我玩。”

        洛森在小龙离开他的第一天，就在担心它在龙岛受欺负，它比自己在龙岛见过的龙体型都要小，像一头发育不良的小龙，能被其他龙一爪子拍飞。

        能听到尤金亲口说，它在龙岛很受欢迎，洛森心情很好，深绿色的眸子笑容流溢。

        “你笑得真好看。”尤金突然说道。

        洛森的尖耳染上薄粉，微微颤了颤。

        尤金手背到身后，小声嘀咕:“原来精灵见到我，也会变得高兴昂，我果然是开心果。”

        洛森被夸赞的别扭，全被尤金这句话弄没了，心里很赞同。

        快乐的小龙，会把快乐传递给身边人。

        聊天聊着聊着，尤金问道:“森森，你饿了吗？”

        洛森看到它偷偷摸肚子了，正要说先去吃饭，被小龙抢先一步。

        “有点。”

        “果子不能填饱肚子，我们去吃饭吧。”

        “好。”

        通常边陲常驻民夜间烧烤，围着滚溅射烫的火星篝火，与月光相伴。

        洛森见尤金停在上回买烤兔的摊前，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垂涎之意明显。

        “你想吃？”

        “也不是很想。”尤金抠着法杖，想到上回的肥嫩兔腿，咽了咽口水，不坚定地说道，“就一点点，真的好肥。”

        洛森失笑，他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带着馋嘴小龙走到挂着歇业牌子的店前。

        “老板，器具租用不？”洛森问道。

        店老板停止清洗魔兽:“你们自己烤？”

        尤金迈到洛森身前，笑眯眯地和店长交谈:“如果你现在卖的话，就不自己烤，好香哦你家的烧烤。”

        店长在尤金的软磨硬泡下，同意租借，以及出售少量酱汁，当然，需要交一笔不菲的押金。

        旅馆后有一块露天的空地，温暖的阳光洒在绿茵，洛森和尤金合力将器具搬到这里，让刚醒打着哈欠弗吉尔帮忙看着。

        “你想吃什么，我和尤金去买。”洛森临走前问道。

        “肉，大块的肉，给亚特兰特带些菜，她喜欢用生叶片裹着烤肉吃。”

        “嗯嗯！我会记得。”赶不及要烧烤的尤金已经抛下洛森，走出一段路。

        洛森瞥见它衣袍下，隐隐摇着的金尾巴，一瞬间消失一瞬间出现，像是某种魔法或是药剂即将失效的表现。

        滑稽的一幕，洛森弯起绿眸，重添一道法术，帮小龙遮掩。

        要是被它发现自己的尾巴会突然消失，会被急哭的吧，黄金般的圆眼睛掉金豆子，他很久没见过了，却并不想看到。

        食材买好，买多了，洛森不得不先放一部分进入储物戒。

        尤金让他拿出来:“放进我的空间，可以保鲜。”

        龙往往只与单元素有亲和力，这是洛森长大后从新结交的朋友口中得知的，再往回想，和尤金一起待过的日子，似乎不寻常。

        尤金会开花，会喷火，能瞬移，自带空间，还能与奇怪的生物对话，压根不像一头普通的小龙。

        洛森打听过，是个例，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或许被精灵母树祝福过的小龙，能够获得不一样的能力。

        这是一头特殊的小龙，洛森比谁都清楚。

        尤金吐出一口火，点燃木头，突然想起来自己扮成法师，咽下本想再添一口的火，偷偷打量洛森，发现他在发呆，松了口气。

        差点吓死头龙。

        洛森当做没看见而已，还用眼神示意在场其他精灵别问，帮小龙保守秘密——它是头龙的秘密。

        烤肉，洛森在行，独自外出时找不到合胃口的店铺时，陪着族人临行前给的调料与酱汁，烤几块鲜嫩多汁的肉，一餐就这么完美的解决了。

        “你烤得好棒！”尤金凑过来，离洛森很近，两人的长袍在草地交汇。

        洛森看出小龙跃跃欲试，把手里工具交给它:“你来试试。”

        心满意足的尤金递给他一颗果子，拿出一把摇摇椅:“森森坐着等吃的。”伟大的巨龙给你烤肉。

        还是只小龙啊，喜欢被摇来摇去，洛森坐上显得有些旧，不知道用过多久的椅子，看向烟雾里忙碌的尤金。

        “不要离火太近容易烤糊。”

        “均匀地翻，让每一面都受热均匀。”

        弗吉尔揶揄道:“洛森，你这是在带孩子吧。”

        洛森心想，可不就是在带崽。

        尤金上手很快，是头聪明的小龙，洛森即使不用当它教父的眼神来看，也是这么觉得的，金色小龙，做什么都会发光。

        洛森教会尤金，留下藤蔓打下手，去外头买饮料，低浓度的果酒与香辣的烧烤相碰撞，会产生奇妙的体验，相信没有一头馋嘴的龙会不喜欢。

        出去前，洛森万万没想到，回来时迎接他的是着火的小龙，他们烧烤的太认真，没有一头龙或是一个精灵发现，尤金的袍子点着了。

        得亏是小火龙，烧不坏，洛森无奈道:“尤金，你的袍子烧了。”

        尤金哇哇乱叫，等龙投喂的藤蔓帮它拍打身上的火，最终是洛森浇灭那团不听话的火，留下明显的洞。

        尤金盯着破洞看了半晌，委屈地嘟囔:“又要花钱买了。”

        洛森原想取一件，看到它水润一如从前的金眸，改口道:“我找地方给你补。”

        尤金的眼睛瞪圆:“森森你会补吗？”

        “找地方。”洛森强调，绑着的小辫子偏向一侧。

        尤金露出个我懂的眼神，洛森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那就是事实，接过烤肉的活闭嘴。

        小傻龙这时候倒聪明了。

        尤金被挤到一边，金发被风吹起，它眼睛弯弯，以为在场精灵听不懂，用龙语唱着欢快的童谣。

        闪闪黄金堆满洞，亮亮宝石他人送，不怕风吹和寒冬……

        洛森低下头烤肉，眼睛弯起，无声和着歌谣的下句。

        我是谁，我是一头快乐的龙，吼吼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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