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陈江樾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外面有吵架的声音。

        那个声音来源于季蓝……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

        高三上半学期，金秋十月的末尾，距离季蓝艺考还有将近两个月。她最近压力很大，知道了喜欢的男明星将要在鸿城市中心开演唱会后，果断的偷偷从刘婷的钱包里预支了自己未来一断时间的零花钱，来到了现场。

        当然刘婷不知道这件事。

        现场音乐声沸腾，她的心也跟着沸腾，她使劲摇着手中的荧光棒，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疯狂的呐喊。

        “宋嘉，我爱你，宋嘉，我爱你”。

        用尽全力的呼喊，真的将闷在心中已久的压力释放了出来，季蓝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当周围再次爆发欢呼时的呐喊时，她跳起来喊道:“艺考，我不爱你。”

        “高考，给我滚蛋”。

        “我要给宋嘉摘星星”。

        “我要嫁给宋嘉做老婆”。

        季蓝喊过这句话后，身后的姑娘一叠声的喊着，“宋嘉我要嫁给你当老婆”。

        “啊啊啊，宋嘉老婆只能是我”。

        宋嘉的所有老婆们的呐喊，成功将场上的气氛渲染到最高潮。

        周围太吵，季蓝身边一个男生笑问道:“小姑娘高中生啊！学习不好来这解闷”随后开玩笑道:“我学习不错，我教你啊？”

        季蓝一边晃动着手里的荧光棒一边对身旁的男子道:“我学习好的很，都是学习好的人才会惧怕考试，因为怕自己考不好呀”。

        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别人说自己学习不好，季蓝也不例外。

        演唱会结束后已经晚上11点钟了，季蓝将手腕上的荧光棒塞到书包里，撸了撸自己散乱的头发，回到到自己房间。

        她参加演唱会之前借口去段晴家写作业，会晚点回来。

        她决定等她看完演唱会愉悦的心情再维持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她就去跟妈妈负荆请罪。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用买演唱会票剩下的钱给刘婷和季林去楼下买了早饭，听见刘婷房中的门有动静后，她连忙跪在自己的书包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举在头顶。

        刘婷打了个哈欠，就望见正不端正的跪在客厅正中的女儿。

        她上前一步将书包踢开，季蓝的腿咯噔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季蓝整的这一出表演成分居多，主要是想凭借自己出色的表现，赢得母亲大人的原谅，结果刘婷这样一整，她就是真的负荆请罪了，地板太冰，她当即决定从地上爬起来。

        刘婷拿过她手中的棍子，在手中拍了两下，“你干什么了大清早这阵势”

        “我认真反思了自己一共有两点错误需要母亲大人原谅。一是不该撒谎，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去段晴家写作业，而是去看演唱会了，二是我不该拿你的钱，我不止是个撒谎精，还是个小偷，我全部承认错误，并且深刻检讨自己过分的行为”。

        “那你下次还犯不犯了”

        “不……”，季蓝将剩余的话咽下去，那犯不犯谁知道哦。

        刘婷举起棍子要朝季蓝打来，她慌忙后退间，后脚踝撞到了玻璃桌子的腿，剧痛袭来，她嘶了一声。

        刘婷顿时有些慌了，丢下棍子，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那妈妈，你能原谅我吗？”

        刘婷瞪了她一眼，“我昨天就发现你拿我钱了，转过脸一想，你去段晴家写作业也是假的，之所以没有收拾你，是想让你自己认错，还好你今天认错了，要不然你就惨了，我非把你耳朵揪掉不可”。

        季蓝偷笑，她就知道她妈心里怎么想，所以才整了今天这么一出。

        果然完美避开所有的危险。

        季蓝指着桌面，“给你和我爸买了早饭，快吃，马上就凉了”。

        她拎起桌子上单独放置的早饭去敲了隔壁的门。

        许显揉着眼睛给她打开门，望见她手中提的东西，眼一亮，就要伸手去抢，季蓝敏捷的躲过，并且伸手把他的身子推到一边。

        许显不满，“你心里全是我哥，怎么不给我带一份，我也没吃早饭”。

        “你哥也不像你一样去抢啊？就是想到了这点，才没给你买，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我没钱了，你蓝姐姐很穷的好吗？”

        “你只给我哥买东西的时候有钱，切，那是我哥，又不是你哥，搞那么殷勤干嘛？”

        季蓝一把拽住许显的胳膊，“打架赢了送哥哥吗？要是送现在就暴虐你一顿”。

        许显连忙挣脱她的束缚，踢着拖鞋往回走，边走边放很狠话，“下次绝对不给你开门，让你在门外当拍门精，拍拍拍，唉，就是没人给你开”，他的语气一波三折，听着就让人想发笑。

        季蓝将早饭一分为二，递给许显一份，“叫声姐姐就给你，姐姐怎么能给你忘了这不是逗逗你吗？你咋这么不经逗啊弟弟”。

        许显一把将早餐抢过，冲季蓝做了个鬼脸，欠揍的叫了声妹妹。

        正巧许雪此刻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看见季蓝有些惊讶，“蓝蓝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呀？”

        “许阿姨我昨晚睡的可早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哎呀，儿子你吃上早饭了，那妈就不给你做早饭了，你阿姨嚷嚷着三缺一，我去晚了可就坐不上桌了”。

        季蓝闪进陈江樾屋里，他还在沉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趴在他床边喊，“陈江樾，起床了，你怎么这么能睡呀，你弟都起来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季蓝玩心大起，用手指撑起他的嘴巴，看着五官渐渐变形的他哈哈大笑。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下下冲击他的耳膜，原本他的意识还停留在炸弹将的身体意识缓缓撕碎的时候，这时觉得不对劲了，他缓慢睁开眼睛，就看见熟悉的人正对着他的脸放肆的笑着。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星辰般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在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他缓慢的伸出手，抓住她放在自己唇角的手，渐渐用力。

        季蓝与他对视一眼，怪异的念头从她心头升起，他眼神中包含的内容之广是她根本无法看清了。但转瞬之间这个念头被她抛弃，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的眼神能有什么内容。

        她的想象力也真够丰富的。

        陈江樾将她的手握疼了，她一将他的手甩开，并用力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你发什么神经呀，做梦做傻了，快起床吃饭了，天底下哪有我这么好的朋友，亲自下楼给你买的早饭”，季蓝说完朝他笑了笑。

        季蓝打他手背的疼是真实的，她手心的温度是暖热的。耳边的话语是清晰的，眼前的人的笑是明艳的。

        他不是在做梦，他是回到了十二年前。

        陈江樾消化完自己一瞬之间经历的巨变，从床上坐起，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季蓝，眼眶迅速红了，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最终还是破了功，他极快的翻身下床，将季蓝紧紧抱在怀里。

        二人紧紧相依，季蓝眼睛瞪大，提着早饭的手僵在空中，一脸的迷茫。

        陈江樾这是撞邪了

        肩膀上隐隐传来的抽泣声让季蓝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也不计较陈江樾为何会抱自己，她空着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声音带着无可奈何，“你哭什么呀？你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眼泪来的这么突然，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突然之间这样怪奇怪的”。

        季蓝很少见陈江樾哭，只在参加他妈妈葬礼那一天看到过，所有陈江樾今天的哭泣，不利于五雷轰顶炸到她脑门。

        陈江樾瞎编了一个谎话:“我做噩梦了，很可怕很可怕”。

        “哎呀，一个梦而已嘛，都是假的，再说了你也没有那么脆弱啊”。

        陈江樾一直抱着她不撒手，季蓝热的难受，有些烦了，开始推拒，“好了，快松开，我给你解梦行了吧”

        陈江樾松开她。

        季蓝问他，“你做了什么梦”

        陈江樾眨巴眨巴眼，极力的想编纂出一个可怕的梦境，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样的一个噩梦会让他哭，氛围瞬间陷入尴尬之中，“我忘了，想起来再告诉你”。随后他利索的接过季蓝手中的早饭，一句话不说，长腿跨到桌边，开始吃饭了。

        季蓝上前一步，拍掌拍在他后背，“你逗我玩呢？神经病啊”。

        陈江樾回头看她，“没有逗你，真忘了”。

        季蓝站在他的椅子旁，缓慢弯下腰，此刻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伸出拇指在他的下眼皮划过，离开时指腹上已经沾了点泪痕，她将指腹放在他眼前，啧啧两声，故意道:“就当你忘了吧，看看这是什么吧，晶莹剔透的，这是某人流的……鼻涕吧”。

        “你吃完饭别忘了写作业，这个星期作业挺多的。我昨天去听演唱会了，堆了好多作业，唉，真的是愁死我了，我回去补作业了啊”。

        陈江樾望着她的身影点了点头，突然视线顿在她的脚踝上，她的脚踝上有一片青紫。

        他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

        “干什么？”季蓝问他。

        “你腿怎么了？”

        “没事，就磕了一下，也不怎么疼”。

        “我帮你处理一下”。

        “也行”，季蓝不处理它，本来就是怕麻烦，这下有人帮她处理为什么不同意。

        陈江樾从抽屉里拿出备好的红花油，季蓝跳舞很容易受伤，他抽屉里常备这个东西。

        两人坐在陈江樾的床上，季蓝受伤的腿搭在陈江樾的大腿上，他垂头，五根手指攥着季蓝的脚腕为她揉着伤。

        她的脚腕好细，细到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攥紧。

        揉好伤后，季蓝回了家，陈江樾将手上的红花油洗净后，开始坐在桌前吃早饭。

        他真的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后会再次吃到季蓝买的早饭。

        季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将书包打开拿作业时带出几根昨天的荧光棒，荧光棒在白天还发着弱光，她将荧光棒堆到一旁，开始认真写作业。

        刘婷喊她吃饭时，她刚好把作业补完。

        陈江樾吃完早饭后，重新躺回床上，他脑中思绪繁杂，需要理清线索。

        直到许显的声音传来。

        “哥，我饿了”。

        陈江樾从床上起来，走到厨房去做饭。

        许雪中午没回来，她知道有陈江樾在家，自己儿子不会饿着。

        季蓝来敲门时陈江樾正在刷碗，听见声音放下手中带着洗洁精的碗，用手肘给她开了门。

        彼时他的手满是水渍，更显得白皙，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怎么不让许显刷碗，这个许显一天天就知道吃”。

        许显在屋里反驳，“蓝妹妹，你不也是，你应该改名叫吃妹妹”。

        “许狗蛋，我吃你妹”。

        “哎哎哎，我没有妹，我只有一个哥，你吃我哥去吧你，看我哥不把你头拧掉。季母猪”。

        “我先把你的头拧掉再说。许母鸡”。

        陈江樾不理会两个幼稚的人，继续回厨房刷碗。

        季蓝眼中的许雪是个虚伪的人，她喜欢对着他们这些小辈笑，说话也很好听，可是做事会暗搓搓的使坏，会趁着没有外人在时，暗搓搓的排挤和使唤陈江樾。

        但许显不一样，他虽不是陈江樾的亲弟弟，但他却把陈江樾当成亲哥哥看待，而且这人十分幼稚，心直口快，也没什么坏心眼，所以季蓝还是蛮喜欢他的。

        季蓝此次来到陈家是想借许显的漫画，她作业已经写完了，她下午两点半要去舞蹈室练习跳舞，六点放学，那她晚上就没事干了，正好看漫画。

        她推开许显的门。

        许显抬头瞄了她一眼，“干什么？”

        “漫画借我一本看”。

        “不借”。

        “看在今天早饭的份子借我一本，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咱俩没有恩也没有义，快后转前走，我要关门”，他还嘴欠的补上一句，“关门放狗，咬死你”。

        季蓝深吸口气，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一把将许显的身子推歪过去，极快的拉开了他面前的抽屉，手迅速的将第一本漫画抽了出来。

        许显连忙去挡，两人争夺间一个蓝色的信封掉了出来，季蓝顿时松开漫画，眼疾手快的去捡信。

        看见信上的内容时，愣了一下。

        许显连忙将信抢了回来，脸色开始不自然起来。

        一本漫画而已嘛，他为啥不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这是他写给别人的情书，还未交给别人，就被发现了，一瞬间他的脸开始烧红。

        “季蓝，你太过分了，你怎么乱翻别人的抽屉呢”。

        “许显你可以嘛？小小年纪就想谈恋爱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班主任是谁你的妈妈是谁这下小命捏在我的手里了吧”。

        听到这话，许显不敢再耍横，将一抽屉漫画全都塞到季蓝手里，双手合十开始求饶，“蓝姐姐，我的好姐姐，求你给我保密，而且我这就是闹着玩的，我就写着玩的”，说着他将情书撕碎了，干脆利落的抛在了垃圾桶里。

        “那你以后叫我什么”

        “姐姐，好姐姐，美丽的姐姐，可爱的姐姐”，说着脸歪向一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季蓝捶了他一下，拿出一本漫画，塞在自己的衣服下面。

        “替你保密放心吧，我也不是爱告密的人，但是你可千万别胡来，你还小呢”。

        “我明白，我明白”。

        季蓝走后，许显呼出一口气，随后开始拿出一个新信封开始写信，同时庆幸幸好自己不止买了一个。

        年少的感情最是炙热与迫不及待，许显在这个夏天喜欢上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成绩好，温柔，像是冬天下的第一场雪般纯白无暇。

        从此少年有了追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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