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别看孟骄脾气不错，其实也挺有主见的，还特别不能被说服。

        一大清早，因为和孟爸就一事观点不同，孟骄嘴上不让，两人大吵一顿，孟妈夹在父子两人当中，拦都拦不住。

        上学都快迟到了，孟骄捏着拳头收敛起怒火，就希望对方也别仗着是长辈一直这么嚣张。事与愿违，看着孟爸嘴巴不停张合，孟骄已经不在乎他具体在说什么了，猛得拿起书包就往门口走。

        “阿骄你吃点早饭再走！”孟妈一边说一边赶忙把早餐装袋子。

        “长大翅膀硬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就读了点书，以为自己懂得很多吗？！不听老人言，以后有得你苦头吃！”孟爸还在面红耳赤扯着嗓子教育。

        孟骄回头，看着孟爸额头因大声说话爆出的青筋，毫不犹豫摔门走人，摔门声很响，宣示了他的愤怒。吵吧，怕把人给气倒，不吵吧，自个儿就憋得慌。怎么就非得年纪大的说的才是道理了？还说什么吃得盐比他吃的饭都多，咸不死你！

        屋漏偏逢连夜雨。孟骄出门就带了个书包，没有带自行车钥匙。刚置气出走就灰溜溜回家拿钥匙这种事，孟骄是做不出的，只能硬着头皮，步行去学校。路程不算太远，半小时不到。可老天不赏脸，走到半路，下大雨了，雨伞更是没想到拿。

        孟骄尽可能地快跑起来，他自个儿淋湿倒没什么，可书包里还有很多纸质学习用品，这些经不起雨水摧残。

        到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孟骄把书包搁座位上后，就把湿得最透的外套给脱了下来，里面是件t恤，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孟骄皱着眉打开书包拉链，把里面还算健在的作业纸交给了小组长，然后把书都放进了课桌，书包搁在桌角。

        “昨天没看天气预报？”沈郁之瞧了孟骄一眼，冷不丁道。

        已经折腾一早上了，孟骄没什么心情去搭理这种听了让人不舒服的话。无视沈郁之，拿起外套就往教室外走，半途又被夏子珩拦住，夏子珩关心道：“阿骄你表情比这天气都差，发生什么事了？”

        “别瞎说，我爸脾气才像这破天气！”

        夏子珩一听，猜到了个大概，翻了下运动包，找出一次性吸汗毛巾，递给孟骄：“去厕所擦擦。”

        孟骄看了眼挂墙上的钟，还有八分钟要上课了，赶忙接过来，小跑出教室。

        夏子珩才坐下问完同学第一节什么课，就见沈郁之突然拿了个袋子，也出了教室。

        孟骄在厕所里的水池边，把外套挤掉水后，又把贴身的t恤脱了，使劲挤了挤，随后拿起毛巾擦完身体擦头发，飞快无序地随便擦了擦后，孟骄抬头照镜子，打算整理下头发。

        “我靠！”孟骄突然看到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沈郁之，吓了一跳。毕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后面有人，突然在充满灵异感的镜子里看到个人，自然是条件反射蹦出两个字。

        沈郁之没什么表情，但闷不吭声盯着孟骄看。看着孟骄塌在额头快戳到眼睛的刘海，以及湿漉漉的眼眸，有种新鲜感。平时一直觉得孟骄身上就是干净清爽的阳光的味道，此刻却带上了灰暗色的湿气，原来他也是会消极会有暗色面的。

        孟骄真的被沈郁之看毛了，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要上厕所自便！”

        “我不上厕所。我就是来看看你。”沈郁之淡淡道。

        沈郁之并不是适合倾吐的对象，加上课前时间紧迫。孟骄敷衍道：“我没事。”

        “噢，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沈郁之安心得点点头。小太阳就算收敛光芒，也只是暂时的短暂的，内在的光热不会消失。

        “”孟骄选择闭嘴，默默把挤得半干的t恤往身上套。

        “你穿这件，干净的。”沈郁之上前几步，制止孟骄的动作，把袋子塞他怀里。

        干净的衣服自然是比皱巴巴的衣服穿得舒服，孟骄没有推拒，只道：“谢谢。诶，你哪里来的衣服？”

        “现在是夏天，我讨厌出汗，随身都会备两件。”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孟骄赶紧把衣服套上，然后把湿的衣服毛巾全部塞袋子里，催促沈郁之快跑起来回教室。

        没吃早饭，孟骄第一节课后已经饿得慌，摸了摸书包内口袋，居然零花钱也没了。沈郁之一下课就离开了教室，夏子珩因为课堂一问三不知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要说相对熟悉到可以开口借钱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是厚着脸皮找班长，还是去老师办公室找张老师，或者索性忍忍到中饭呢？孟骄犹豫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给予别人从不犹豫，向人索取总是瞻前顾后。

        没多久，沈郁之回教室了，手里拿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孟骄两眼发光盯着沈郁之手里的东西，咽了口口水，这都是本能。

        沈郁之微微一愣，他从未见过孟骄这么渴望地看着他。

        待沈郁之在身边坐下后，孟骄支支吾吾开口：“我嗯能不能”

        “能。”沈郁之打断，把面包和牛奶放孟骄桌上后，神色毫无波澜道，“一节课都在听你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有点吵。”

        孟骄切了声，把面包包装撕开，狼吞虎咽道：“明天明天我给你带早饭。”

        沈郁之伸手，帮他把牛奶戳好吸管：“别噎着。”

        孟骄立马接过去，狠狠吸了几口，满足得呼出口气。

        孟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并没有因为不愉快的早晨，而影响一天的学习。熬到最后一节课下课，想到要回家后，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早上是他负气出门，放学后他乖乖回去岂不是显得他服软了？毕竟早上他并没有被说服，他只是懒得跟家里人掰扯了。孟骄整个人因此颓了下来。

        孟骄低着头，愁眉苦脸，慢慢吞吞收拾着书包。

        沈郁之起身，叫了声：“夏子珩！”

        夏子珩吓了一跳，跨出教室门的步子缩了回来，他还是第一次听沈郁之这么大声叫他名字。

        “练球。”沈郁之下指令般道。

        夏子珩小跑过来，做贼般低声回答：“今天就不练了，我要去帮陆依冉修自行车。”

        沈郁之看了眼孟骄，沉默了。

        孟骄突然抬头道：“你去吧，正好我今天也没心情练球。”

        “阿骄，咱爸妈比我们多的那二十几岁不是白长的，三岁一个代沟，这二十几岁就是个天堑，吵起来谁也不服气谁，这很正常。谁家不这样？你就左耳进右耳出，表面点头嗯嗯嗯，心里批判叭叭叭，当小孩儿哄哄你爸，不就行了。”夏子珩觉得抛下烦恼的发小去追妹子，多少有点不地道，所以走前一顿输出宽慰了一番。

        孟骄撇嘴道：“这小子叛逆起来，六亲不认，还好意思让我哄我爸，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郁之垂眸，看不清情绪，语气平缓道：“我家不这样。”

        “什么？”孟骄一时没理解沈郁之的话。

        “你们都会跟父母吵架？”

        “怎么了呢？”孟骄竖起防御机制。算你成绩好什么都会，是长辈们最喜欢最不操心的那种孩子。难道要来给我说教了吗？

        “他们都很少，跟我说话。”沈郁之像是在随口谈论天气般道，“别说吵架了。”

        孟骄的防御机制瞬间坍塌，他品出了沈郁之话里的淡淡忧伤。孟骄想了想道：“说明你优秀，他们不管你。像我们不够优秀，总要被唠叨说教上几句。”

        “我觉得，你父母说教的，应该没错。”

        “屁！”孟骄脱口而出。听沈郁之这么说，他有点炸毛，明明是同龄人，奈何不知原委盲目站在另一面？！

        沈郁之顿了顿，把话补充完整：“至少，他们把你教育得很好。”

        站在父母那面，却夸了他，沈郁之这操作，直接把孟骄整懵了。

        沈郁之怕孟骄不明白，努力解释道：“往往结果是好的，过程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这个人，很好，那你父母对你点滴的培养和教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孟骄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沈郁之就是在夸他。

        “我送你回家。”沈郁之不知道他说的话，能不能让孟骄好受一些，但他得确保孟骄没有因为跟父母生气而离家出走。

        孟骄不得不回应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我只带了一把伞。一会儿可能还会下雨。”沈郁之有理有据道，“要么我先送你到家，要么你送我到家，我再把伞借给你。”

        孟骄就这么被沈郁之押送回了家。

        另一边，夏子珩成功帮陆依冉修好了自行车掉出来的链条，两人各自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才出校门，正要道别，为今日的邂逅画下完美句号，却碰上了坐在汽车里的顾宵。

        顾宵摇下车窗，看了眼陆依冉，然后看着一旁的夏子珩道：“这么热的天有汽车不坐，非要骑自行车，挺拼阿夏子珩。”

        “关你屁事！”夏子珩白眼翻上天。

        “除了学习的事儿不上心，其他无聊的事你倒是都挺上心。”

        顾宵的话有点不好听，加上夏子珩确实是帮了她，于是陆依冉道：“他刚刚帮我修了自行车，不是无聊的事，他帮了我忙。”

        夏子珩见陆依冉帮他说话，心情大好，冲着顾宵说道：“我做什么不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吧！”

        顾宵转而看向陆依冉，笑容没有温度只有弧度：“谁知道是不是他把你自行车弄坏的，再帮你修，其实另有目的呢？”

        “顾宵！你是不是有病！？我有这么恶劣吗，去破坏别人的东西？！”夏子珩怒吼，恨不得撕烂顾宵的嘴。其实他也这么做了，把自行车停好，冲过去，手伸进车窗，揪住顾宵的领口。

        司机紧张得回过头，顾宵眼神示意他不用管，他来处理。

        “夏子珩，我劝你脑子清醒点，你还未成年，学习还没学明白，你追姑娘追得明白么？到时别出了什么事，害人害己。”顾宵目若点墨，满脸认真道。

        夏子珩因为顾宵的眼神，心里打了个寒颤，低声骂了句，松了衣领的同时，使劲把顾宵推在椅背上。

        顾宵走后，夏子珩假装没心没肺地一笑跟陆依冉道别，然后蹬着自行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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