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在学校里，两类学生总会受到老师们的更多关注，一类是特别优秀的学生，一类是劣迹斑斑的学生。这次，是优秀的学生沈郁之，可能发生了打架这种不端的行为，老师们自然是格外重视。

        可光老师重视没有用，沈郁之一点也不配合。班主任张老师找沈郁之谈话了好几次，对于打架的原因以及和谁动的手，沈郁之硬是闷声不开口。

        张老师知道沈郁之最近家里出了点变故，由于他妈妈的特殊情况，张老师更是担心家庭教育的缺失让沈郁之误入歧途。

        既然沈郁之身上无法找到切入口，张老师把他现在的同桌孟骄叫到了办公室。

        “孟骄，你知道沈郁之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张老师问得直接。

        “张老师，我看您找他也聊了好几次了，他都没告诉您，自然也不会告诉我。”孟骄实话实说。自从他第一次发问沈郁之拒绝回答后，他就没再提过这事，他不爱做强人所难的事。

        “你和他是同桌，你帮老师多关心下，再问问他”

        孟骄打断道：“张老师，沈郁之答应了别人不能说。我觉得他说到做到，没有错。你这样逼着他，不是在逼他做个不讲诚信的人吗？”

        “孟骄，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过问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八卦或者是为难你们。你们是我的学生，我要为你们负责，所以可能潜在的危险，我都要仔细去追究。教书育人，我需要教授你们知识，更要关注你们的健康成长。”张老师一脸严肃道。

        孟骄受到张老师的影响，斟酌字句，正色道：“张老师，沈郁之跟我说过，之后大概率不会再发生了。应该只是个意外。”

        “大概率，不等于零。你们现在正值最好的年华，任何偏差，都可能影响一生。”

        孟骄一开始对沈郁之这事没那么上心，但听张老师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担心了。犹豫了下，孟骄道：“我试着再跟他沟通下。但我不觉得他会食言，把事情告诉我。”

        张老师叹了口气：“你先试试吧。还不行的话，我周末去做个家访。打架这事，可大可小。”

        “那我回教室了。”孟骄说完，见张老师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往办公室外走，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跟沈郁之开口。

        心里有事，脚步不稳。孟骄没走几步，就跟个人撞上了，把人家抱着的整班作业本撞散了一地。见人没倒地，孟骄想也没想，低头一边帮忙捡作业本一边道：“同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我刚刚听到，你们聊到了沈郁之打架的事？”一个甜美的女声小心翼翼地问。

        孟骄闻声抬头打量了一眼，他认得眼前的人：“陆依冉？”

        “你认得我？”

        “你是隔壁班的。”孟骄简短回答，没有把夏子珩给卖了。

        陆依冉没有去深究，只是问道：“老师会怎么处理沈郁之打架的事呢？”

        孟骄捡本子的手没停，脑子高速运转，待把所有作业本理好放到陆依冉手臂上后，才试探地问道：“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因为你暗恋沈郁之，还是他打架的事与你有关？”这得问清楚阿，前者关系到夏子珩，后者关乎沈郁之。

        陆依冉眼神摇曳，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孟骄加了把火道：“沈郁之这人死倔，答应不说就什么都不说，唉，老师盯着他不放，毕竟打架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沈郁之再不交代，老师都要上门家访了。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还不得被一顿棒打教育阿。”

        孟骄承认，他有点夸大其词，毕竟沈郁之家里人是什么性格，一贯如何教育他的，孟骄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陆依冉抿了抿嘴，神情凝重，眼神有些复杂。

        孟骄也不想让人家女孩子太尴尬，感叹完一通，似乎是颇为沈郁之不平地叹了口气，随后给她腾出空间，大步离开了。

        回教室的一路上，孟骄大胆揣测，这个沈郁之，肯定是英雄救美了，为了保护陆依冉的什么小秘密，打死不开口。孟骄不禁想到了夏子珩，他一门心思防着顾宵，那他有想到沈郁之也搅和进来了吗？

        孟骄一屁股坐下，侧头用手撑着脸颊，看着同桌沈郁之似笑非笑。

        沈郁之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直直对上孟骄的注视，问道：“张老师派你来问我？”

        孟骄点点头，谁叫我是你同桌，也是为数不多有幸跟你说得上话的人呢。

        “张老师不愧是张老师，真会找人。”沈郁之幽幽道。

        “伤还痛吗？”孟骄问。

        沈郁之愣了愣，伸手按了按脸上的淤青，随后回答：“还好，只有一点点疼了。”

        “英雄救美的伤，疼也得忍着。”孟骄一边说一边紧盯沈郁之的表情。只要沈郁之的神色透露出一点信息，孟骄就可以把事情串起来，猜个大差不差了。

        沈郁之竟是没什么表情，换了个话题问道：“如果你无法交差，张老师会对你怎么样吗？”

        “对我不会怎么样，应该会对你怎么样。”孟骄成功被带跑偏。

        “噢，那没关系。”沈郁之淡然处之。

        “我听张老师说要家访，如果你家里人知道你打架，会揍你吗？”

        沈郁之微微皱了下眉。

        孟骄没想到，沈郁之的神情变化，会是在这个时候。

        “不会揍我。”沈郁之回答。

        “那挺好。”

        沈郁之紧接着说：“我家里一般没有人，张老师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孟骄细品了一下沈郁之的话，突然一脸认真，挺直后背，语气严肃道：“沈郁之，你打架不是为了博取家里人关注吧？”

        沈郁之抬起耷拉的眼皮，似醒非醒“阿？”了一声。

        “不跟你开玩笑，你好好回答我。”孟骄啪得一声一掌拍在沈郁之眼前的课桌上。

        “不是。我没那么幼稚。”沈郁之一口否认。

        孟骄收回手道：“我猜也是。”

        “你挺关心我。”沈郁之说话又开始跳跃。

        孟骄想到了被带跑的话题，恰好找到机会重回正轨，于是顺着话道：“我挺关心你英雄救美的事迹。”

        沈郁之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表达欲，只是淡淡道：“救是救了，美不美，不知道。”

        孟骄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冲沈郁之翻了个大白眼。看他那做作的样！美不美你瞎啊，还不知道？

        张老师那儿，孟骄放学后给了反馈。沈郁之还是不肯开口，但他建议张老师可以让隔壁班班主任找陆依冉聊聊，看看能不能聊出什么。

        孟骄回家写完作业后，晚上又去当广场舞领队了。一点都不意外，沈郁之又来围观了，这次数频繁得都像孟骄自带的家属了。

        休息的空档，孟骄忍不住跑过去，对沈郁之道：“你怎么老是来这儿？”

        沈郁之熟练地递上茉莉蜜茶，顿了顿道：“除了你，我没什么朋友。我来看看朋友，不可以吗？”

        孟骄不客气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睨着沈郁之道：“只是看着有什么意思，我教你跳。”

        孟骄是受命于老母亲，要带她的闺蜜团们跳广场舞，一开始他拉不下脸混迹在中老年人堆里，一直被别人围观，花了一段时间才彻底适应放飞自我了。他不信沈郁之这种冷面大帅哥愿意当众跳广场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逗逗沈郁之。

        “好阿。”沈郁之点点头起身，居然热起身来。

        孟骄没有体会到逗沈郁之的乐趣，反而被他举动哽住了。

        “当真要跳？”孟骄挑眉又问了一遍。

        沈郁之不解，犹豫了下，皱眉问道：“你不肯教我了？”

        孟骄心想，你都不怕丢人，我怕啥？咬咬牙道：“教！”说完，一把抓住沈郁之手臂，就往人堆里钻。

        沈郁之比孟骄还长得高一些，模样也是不太撞型的帅，一加入广场舞的队伍，非常抢镜，仿佛给队伍注入了新活力。

        “阿骄你这朋友长得可真俊。”

        “一看就是学习成绩非常好的孩子。”

        “王阿姨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小伙子你在学校，很受女娃娃欢迎吧？”

        “诶，王阿姨，我看这可不一定比得上我们阿骄，阿骄这种阳光外向的孩子，更讨女孩子喜欢。”

        “那也不一定，这小伙子身上有独特的气质，就是那种让人吃不准的神秘感，这种调调不要把女孩子迷得昏头转向哦~”

        沈郁之不苟言笑，但在叔叔阿姨们热情的围攻下，努力在扯着嘴角，无声回应。

        孟骄装作生气道：“你们再这样夸他，我可是要吃醋的！我下个礼拜不来带你们跳广场舞了。”

        阿姨们见好就收，立马哄领队：“那还是阿骄是我们的心肝头。不讲了不讲了，我们开始吧。”

        音乐声响起。

        “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孟骄一边在前面领舞，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沈郁之。只见他面无表情，表情看不出享受，四肢却非常勤快得有模有样地踩点做动作。

        沈郁之手长脚长，毕竟第一次跳，还不得要领，动作尽量都跟上了，但着实算不上跳得好看，甚至还因为一张没有表情天生阴郁的脸，显得有一些不和谐。

        因为沈郁之的加入，引来不少年轻人围观。看着一个大帅哥在一个不搭的圈子里沉浮，都觉得饭后图了个乐子。

        沈郁之毫不在意别人褒义亦或是贬义的笑声，他觉得至少这一首歌的时间，他挺开心的。

        孟骄看围观的人在笑沈郁之，心里有点忿忿。结束一遍后，让王阿姨领队，他拉着沈郁之到一边树底下，打算一对一教沈郁之怎么把动作跳好看，不给别人耻笑的机会。

        “你才第一次跳，跳得挺好了。”孟骄宽慰道。

        “我跳得挺开心的。”沈郁之惬意的眯了眯眼。

        孟骄片刻停滞，好像沈郁之根本不需要他去安慰什么，从他神情看，他是真的挺开心的。

        “我带你私下练练。”孟骄表明态度。既然沈郁之跳这个开心，而且他又那么认真，那孟骄没有理由不帮他更进一步。

        “好。”沈郁之看着正在擦汗的孟骄，缓缓补充道，“你真好。”

        “那是。”孟骄坦然接受，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享受他一对一教学的。

        “怎么练？”沈郁之罕见得发出了求教。

        学霸的世界，一般只有被求教的份。学霸开口求教，让孟骄有点得瑟，同时也是报以十二分认真对待。

        “主要是副歌部分，有几个动作你做得不到位。我来唱，你跟着我的击掌节拍，先给我跳一遍，顺一下动作，然后我再跟你说，哪几个地方怎么改。”

        沈郁之聆听完道：“好的。”

        “ready？go！”孟骄一边击掌打着节拍一边唱道：“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沈郁之做了一个动作后，便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

        “别停！”孟骄提醒一句后，继续唱，“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沈郁之被孟骄提醒后，硬着头皮做了第二个动作后，又僵住了。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得丰富起来，各种情绪交缠在一起，不可言喻。

        “孟骄。”沈郁之呼出一口气后说道，“你能不唱吗？你一唱，我就跳不明白了。”

        孟骄一时有点无地自容。他知道自己五音不全唱歌难听，只是没想到，唱歌走调会有这么大的摧毁力。

        沈郁之退一步，商量道：“我也可以自己唱，自己跳。”

        既然沈郁之给了台阶缓解尴尬，孟骄自然非常配合得顺台阶而下。立刻表态道：“行！就这么办。来，我们继续。”

        沈郁之看着孟骄微红的耳根，极浅的笑，稍纵即逝。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沈郁之的歌声和舞蹈一个没落下，颇为完整得合在一起。

        孟骄有点羡慕沈郁之，他唱歌真是太好听了，好听到让孟骄忘了看动作。这么欢脱无厘头的歌词，居然能被他唱得这么深情，让人听了心头突突跳。

        “有动作需要纠正吗？”沈郁之问孟骄。

        孟骄咳了下，装模作样道：“保险起见，你再来一遍，我再看下。”

        沈郁之听话地又来了一遍。

        孟骄这次享受视听的同时，认真看了动作，看出了几处可以完善的地方。孟骄不吝赐教，手把手给沈郁之扣动作，给他找身体感觉。

        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快，不出半小时，沈郁之已经把这首小苹果跳得有模有样，比孟骄这个领队也差不了多少了。

        休息的间隙，孟骄满脸羡慕地看着沈郁之，感叹道：“你唱歌，真好听。”

        沈郁之凝视孟骄片刻，回应道：“我唱给你听。”

        孟骄本以为沈郁之会礼貌道谢，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好听。”孟骄听了好几遍了，还是一样的感慨。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诶，沈郁之，你换首唱唱，别老盯着这首。”孟骄得寸进尺提出了条件。

        “其他歌，我记不得词。”沈郁之掏出手机，开始百度，一边道，“给我十分钟，我来学下。”

        “别了别了，下次吧。时间不早了，回家吧！”孟骄一边收拾一边起身道。

        沈郁之有点遗憾地收起手机，慢悠悠站起身，看着孟骄率先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再见。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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