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新年

“到时候喜上加喜，父皇便更顾不上我这个便宜儿子了，北疆蠢蠢欲动，本王年后便要赶往北大营带兵，不出意外的话，薛宏放前脚离京，本王后脚便要跟过去。”

        烛火的掩映下，夙子墨目光灼灼。

        “北疆战事不知要打到那一天，你我何时才能再见，便没有期限了。”夙子墨道。

        苏云锦倒是从未想过这一天。

        从她认识夙子墨的那天起，便知道这位表面上看上去和善客气的王爷是北大营出身的，刀剑上沾着的杀孽，比寺庙里的香灰还要厚上几层。

        只是夙子墨的相貌也实在有欺骗性，以至于让身边的人全都被他的温润所迷惑，然而忘了这个人合该是身披盔甲，手握刀剑的。

        苏云锦垂下眼睛：“照顾好自己，好好回来。”

        “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难得。”夙子墨笑道：“只是本王心里还有一件事始终放不下，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也想学学夙子墨。”

        苏云锦闻言有些诧异：“殿下有什么放不下的？”

        “夙凌寒比我还要小上一些，马上便要成婚了。本王很快便要前往北大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心中实在是放不下。”夙子墨含笑道。

        苏云锦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算是发现了，夙子墨这个人，你对他说什么他都答应下来，反正到最后也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就像是苏云锦已经对夙子墨说过了很多次了，二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凑在一起，日后有了机会，婚约还是要接触的。

        可夙子墨依旧我行我素，该干什么干什么，只将苏云锦这些话全都当做耳边风。

        就像是宠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王府上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女主人过门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你娶回去。”夙子墨自顾自的说道。

        苏云锦垂着眼睛，听着火炉之中噼里啪啦的炭火，轻笑了一声。

        反正夙子墨人都要走了，她自己在京城之中，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到时候北疆战事若是吃紧的话，夙子墨三年五载回不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等苏云锦了结了京城这边的事情之后，去江南置办上一间医馆，从此闲云野鹤的过一世，倒也顺遂。

        夙子墨猜不出苏云锦的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苏云锦唇角的笑意，便觉得心中舒坦。

        他隔着桌子轻轻地碰到了苏云锦的手，微冷的指尖触在她的掌心上。

        掌心上的茧有些硬，苏云锦抬起头来望向眼前那人，视线顿时落入那温柔的眼底。

        夙子墨总是爱笑：“你还等我回来么？”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苏云锦抽出手，给夙子墨的杯子续了一杯茶，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王府休息吧，又不是日后不见了，怎的今日徒增这些伤感呢？”

        夙子墨闻言一怔，很快便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手指轻轻拨了拨苏云锦的额发：“等大年那天我再过来接你，哪儿都不要去，就在府上等着我。”

        说着，夙子墨翻窗户走了。

        苏云锦连忙走上前去，顶着外面的寒风将窗子关严。

        掌心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夙子墨的温度，直至人走了，苏云锦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心跳如擂鼓。

        最怕的便是这种温水煮青蛙，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温柔，总是叫人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深陷了下去。

        苏云锦握了握那只方才被夙子墨握过的手。

        片刻后，她走到桌边，吹熄了桌子上的灯盏之后合衣睡下。

        ……

        老太太新丧，这一年的除夕，苏国公府便也没有大操大办。

        苏家众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便各自领了些年货，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守岁去了。

        绿珠在湖中刨出了一块雪壳子，将葡萄放心一只篮子里，在雪壳子底下埋了一个时辰。

        再拿出来的时候，葡萄被冻得结了一层薄冰，里面的果肉却还是软的，比寻常葡萄要好吃的多。

        苏云锦贪凉，便多吃了一点。

        白天到各个院子里拜年，打赏下人，赏赐年货已经够累了。苏云锦煮着一壶酒，佐着葡萄提神儿。

        皇城之中放了烟花，整个京城灯火通明。

        绿珠带着一众丫鬟指着天上炸开的烟火与皎皎月光，欢呼雀跃。苏云锦看着他们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明年的这个时候，大小姐估计就要到墨王府去过年了。”就在此时，乳娘站在一旁说道。

        苏云锦笑：“乳娘，你惯爱打趣我。”

        “初七二小姐出阁，就连寒王殿下的正妃都过门了，大小姐出阁的日子还会远么？”

        乳娘笑了起来：“女人成婚就相当于是有了第二次生命，入了夫家，便是另一片天地了。到时候嫡庶，母家的权势全都是过去之事。墨王殿下喜欢你，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云锦偏过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

        以夙子墨的性子，任何人嫁了他都不会受委屈的吧。

        他总是能够顾及到所有人的想法，让所有人都满意。虽说周全，却总是少了些锋芒。

        桌子上点着的烛台摇了摇，豆大的火苗险些被风给吹灭了。

        苏云锦方要伸手去挡，便听到院墙处传来一阵攀爬至深。

        一个影子爬了上来，两腿跨坐在院墙上，伸手将院外的另一个人拉进来。

        院子里的小丫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全都吓的连连往后躲。

        夙子墨瞟了一眼院墙那边的情形，笑了一声。

        “烛花爆，人来到，老祖宗说的话果然不假。”

        下一刻，夙子墨借着临安的力，从院子外翻了进来。

        绿珠见是夙子墨来了，笑的合不拢嘴：“我说我们小姐今儿个怎么一直坐在院子里，原来是在等人呢。”

        “哦？那等的是我么？”夙子墨将钱袋子摘下来，递给绿珠他们：“过年了，请你们吃个茶，我带你家小姐出去走走。”

        小丫鬟们都去围着绿珠分银子了，夙子墨自己走了进来，将苏云锦手上的酒杯拿过来，自己喝下了剩下的半盏残酒：“方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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