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时间飞快，一转眼三年时间过去了，赵龙亮由最初的一个二等兵变成了一名少尉，并且担任了排长的职务。作为一个非军校毕业的士兵，赵龙亮的提升堪称神速。
这一天，第一营的官兵们正在训练场上训练，副总队长兼一团团长周振强来了。
已经被提升为第一营营长的毛麟义立即上前敬礼：“副总队长！”
马威龙升任第三团团长后，一营营长由毛麟义接任，一连连长由郑惠然接任，一排排长则是赵龙亮。
周振强表情严肃的说道：“北平的大学生游行闹事，上海苏州的大学生也跟着胡闹，他们想到南京来向委员长请愿，警备司令部停开了火车，没想到那些大学生竟然自己开着火车来到了南京。现在大学生代表在中央大学的大礼堂开会，这些大学生的行动本意是出于爱国，但是行动却是受到共产党的鼓惑，他们的过激行为会激怒日本人，引起中日外交纠纷，总队长命令我们团调到城内戒严，你们一营立即前往中央大学大礼堂，封锁所有的出口，把那些大学生代表堵在中央大学里，切断他们和外面大学生的联系。没了这些大学生代表，外面的大学生就群龙无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毛麟义当即说道：“明白！”
毛麟义立即下令一营集合，一营集合后毛麟义把任务简单的一讲，然后带领一营登车前往中央大学，到了中央大学毛麟义安排部队把中央大学的各个出入口都给封锁了，禁止校内的大学生代表出入。
全国各地的大学的大学生代表们正在中央大学的大礼堂里开会，他们事先在学校附近安排了人负责警戒，负责警戒的大学生发现军队来了，立即赶到大礼堂，向负责人报告。大学生代表们走出了大礼堂，发现大礼堂外面都是荷枪实弹的教导总队的士兵。
赵龙亮所在的一连负责堵住中央大学的后门，赵龙亮正在指挥士兵们布防突然听到对面的大学生里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赵龙亮定睛一看喊自己的人竟然是王雅雯！
王雅雯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来到了赵龙亮面前。
“雅雯。”
“龙亮，真的是你吗？”
“是我。雅雯，你怎么到南京来了？”
“来找政府请愿啊。”
“你一个女孩子来凑什么热闹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女孩子怎么了？”
“你来南京，领队知道吗？”
“不知道啊。”
“你胆子太大了，你就不怕领队担心吗？”
“龙亮！”
赵龙亮和王雅雯说话的时候，王伯阳和曹家骏闻讯也过来了。
“龙亮，你怎么在这，怎么还是一身军人的打扮？”
“我现在是教导总队的排长。”
“你什么时候来教导总队的？”
“三年前啊。”
“三年前？”
“三年前你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们去问你父母，他们说你去十九路军当兵了，后来十九路军在福建起事，部队被消灭了，我们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最后却是杳无音讯。我们没打听到你的消息，还为你担心呢，没想到你竟然在南京。”
“龙亮，你们这是来干什么，抓我们吗？”
“我们只是负责拦截，不负责抓人。”
“把我们堵在这里，然后派警察抓我们？”
“我不知道，我只是执行命令。”
连长郑惠然一捂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哎呦，我一紧张就要上厕所。赵龙亮，我去趟厕所，这里就临时交给你来指挥了。”
“我指挥？连长，另外两个排长都比我资历老，我指挥不合适吧？”
“让你指挥你就指挥，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赵龙亮，我们愿意听你指挥。”
“赵龙亮，你虽然资历浅，可别忘了你是枪王啊。”
另外两个排长也都是老油子，一看形势就明白了该怎么办，他们都一致表示愿意服从赵龙亮的指挥。
郑惠然不等赵龙亮表态就跑了，然后把烂摊子甩给了赵龙亮。
赵龙亮哪里经历过这阵势，他哪知道该怎么办？
从个人角度来讲，赵龙亮是赞成这些大学生的行动的，日本人的华北步步紧逼，政府步步退让，大学生请愿游行没有错误。可是自己是一个军人，正在执行任务，不能意气用事啊。
“这些人会不会开枪啊？”
“不会吧？”
“什么不会啊，当年在珍珠桥可是有几十个学生被打死了。”
听着大学生们的议论，赵龙亮心里突然一惊。
自己虽然没有接到向大学生开枪的命令，但是其他的部队或者是警察会不会开枪？
他能保证自己不开枪，但是不敢保证其他人不会啊。
更何况之前国民党的宪兵和警察可是都向大学生们开过枪，打死过人的！
赵龙亮越想越害怕，自己现在只是拦住这些大学生，随后大部队赶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就无法控制了。真要是开枪的话，那王雅雯王伯阳曹家骏都有可能被杀。
赵龙亮当机立断，放王伯阳王雅雯曹家骏他们走。
赵龙亮一转身对身后的一连的官兵们命令道：“弟兄们，让开道路，让这些大学生们走！”
“龙亮，你疯了，不能违抗命令。”
“我没疯，执行我的命令！”
“排长，咱们放走了大学生，上头要是怪罪下来……”
“我顶着！”
赵龙亮走到大学生们面前大声说道：“同学们，我是教导总队的少尉排长赵龙亮，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支持你们的行动！我决定放你们走，第一连全体都有，向右转！”
“排长……”
一连的官兵们都看着赵龙亮，谁也没有动。
赵龙亮大吼一声：“放同学们走，如果上级追究责任由我赵龙亮一个人来承担！执行命令！”
一连的官兵们都向两边闪开，给大学生代表们让开了一条路，大学生代表们都有些意外，看着一连官兵们让出来的道路半天也没有人走，赵龙亮高声说道：“同学们，我们已经把路让开了，你们可以走了。我们这些军人也都是爱国的，只不过有的时候军命在身身不由己，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
王雅雯第一个往外走，大学生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大学生代表们都离开后，连长郑惠然也回来了。郑惠然一听赵龙亮把大学生代表都给放走了，赶紧向正门跑去，找到了营长毛麟义，把后门的情况告诉了毛麟义，毛麟义闻言不禁大惊：“什么，赵龙亮把大学生代表都放走了，你怎么不拦着？”
“我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当时不在场。”
“那其他人呢，怎么不拦着？”
“其他人劝赵龙亮了，可是他不听啊……”
“这小子痛快了，咱们可麻烦了。”
“营长，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报告副总队长，让副总队长他们在外面拦截，要是大学生们到了委员长那，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郑惠然赶忙去通知副总队长周振强，但是为时已晚，大学生代表们离开了中央大学大礼堂后迅速和大学生的游行队伍会合，然后沿着南京城区的街道沿路喊口号散发传单，最后又到了蒋介石的官邸外进行了请愿示威。
毛麟义带着第一营回到军营后，他把赵龙亮叫到面前一顿臭骂，赵龙亮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听说你是因为一个女大学生才让路的，那个女大学生是什么人？”
“是我们领队的女儿。”
“什么领队？”
“万国枪赛中国射击代表队的领队。”
“你喜欢你们领队的女儿？”
“嗯。”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违反了军令，我必须要处罚你！关你三天禁闭！”
“我接受处罚。”
毛麟义的气还没消，电话就响了，毛麟义知道事情不妙，肯定是上头来兴师问罪了。毛麟义拿起电话，是总队长桂永清打来的。
桂永清在电话另一头怒气冲冲的说道：“委座把我叫去一顿臭骂，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学生怎么跑到委座的官邸外请愿了，我们不是派人去中央大学堵截他们了吗？”
“咱们的人没有执行命令，把大学生代表给放走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违抗军令！”
“是赵龙亮，他太年轻了，大学生们跟他一讲道理，他头脑一热就犯了糊涂……”
“赵龙亮，这小子让我说他什么好！”
“总队长，我已经关了赵龙亮的禁闭，他是年轻人难免犯错误……”
“好了，不用替他解释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都没有用。大学生到了委座的官邸外，委座龙颜大怒，已经责成警备司令部进行调查，要严惩失职的人。别说你一个营长了，现在就是我这个总队长也保不了他了！”
放下了电话，毛麟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件事惊动了蒋介石，蒋介石在盛怒之下随口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要了赵龙亮的命。现在事情交给了首都警备司令部，首都警备司令部为了在蒋介石面前交差肯定会从重处罚。如此一来，赵龙亮就凶多吉少了。
必须想办法救赵龙亮啊。
毛麟义首先想到的人是法肯豪森将军，但是法肯豪森将军是德国军事顾问团的总顾问，位高权重，那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将军级别的想见法肯豪森都不易，更何况毛麟义一个小小的营长了。
别说面见法肯豪森本人，毛麟义甚至连打个电话的权力都没有啊。
法肯豪森将军是毛麟义能想到最有可能救赵龙亮的人，可是毛麟义找不到他。
毛麟义想起来赵龙亮当初是被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安排来的，于是他决定向张治中求助。张治中是蒋介石手下八大金刚之一，贵为二级上将，位高权重，在蒋介石面前能说的上话。
毛麟义先给三团团长马威龙打了电话，然后马威龙又给张治中打了电话，把情况做了说明，张治中如何去救赵龙亮，毛麟义不得而知，他能做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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