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你在这里

他提前一天去了乔恩家，带着段如墨。

        乔恩家是一个大四居，位于闹市，六楼，以前他来过无数回。这么多年过去，周围是拔地而起的电梯公寓，这座旧小区像一个日渐衰老的妇人，在一众青春靓丽年前显得力不从心。

        邱瞳提前打了招呼，敲门，乔恩从里面开了，犹如多年前无数次开门的那样。

        他穿着米色的家居服，见邱瞳的第一眼总是微笑，“你来了？”然后乔安也从房间里跑出来，有些局促的，眼神无处安放的跟他打招呼，“邱瞳，你来了。”

        乔恩给他介绍“这是我弟弟乔安，在科技大学上大一，比我小一岁。”他又问乔安，“你怎么知道他是邱瞳，你又没见过？”

        乔安抿抿嘴，好像这个问题很白痴“你们z大的校草，哪个学校的新生不认识？”

        邱瞳来找乔恩商讨作业方案，对乔安这种小一届的小孩无话可说，虽然他的年龄并不比乔安大多少，身材也没有乔安强壮。

        后来，他也通过乔恩陆陆续续见过乔安几次，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他，也失去他。

        乔恩打开门，微笑，“邱瞳，你来了？”

        邱瞳回过神，也回以微笑，“乔恩。”

        五年时光，一晃而过。

        往事历历如昨。

        旧友重逢，应该拥抱，应该激动，他们却只能克制。

        情绪上不能有大的起伏，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失态，就是潺潺流血的伤。

        乔恩让他们进屋，邱瞳问，“叔叔阿姨呢？”

        “他们去帮我布置新房了。”他没有说新房在哪里，邱瞳也没问，他们都知道，并不会时常见面，实在是太痛了。

        乔安失踪，给乔恩和邱瞳心里划下了经久不愈的伤，实在是一见到对方，就难免想起乔安，就要流血。

        “这位是？”

        邱瞳才想起段如墨，连忙介绍，“他是我男朋友，段如墨。”

        果然乔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和他握手，“段先生，幸会。”

        “我给叔叔阿姨带了礼物。”邱瞳说。段如墨把刚放下的东西又提起给乔恩，乔恩笑着说谢谢。

        “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邱瞳说。是一款最新的便携式笔记本，机身非常小巧轻薄，很适合他们这种背着电脑到处跑的人。

        “太贵重了。”乔恩摸着电脑，轻声说。

        邱瞳摇头，要不是送钱太俗气，以他们在对方心中的地位，送什么都不为过。

        乔恩给他们泡茶，邱瞳扫了一眼离客厅最近的卧室，门还是那个门，好像一推开，乔安还坐在电脑前敲代码。

        他眼睛盯着屏幕，手指翻飞，邱瞳看不懂那些陌生的符号和字母，只觉得乔安的手指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快得几乎在他眼前出现了重影，他忍不住去抓。

        “别闹。”乔安笑，“等我把这个小程序写完，卖掉给你买礼物。”

        邱瞳百无聊赖，随口答，“我不要礼物，我要你。”

        乔安停下来揶揄的看他，邱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渐渐地红了脸，“无聊死了，我睡觉了。”于是躺在乔安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他爱上乔安也是一个意外。

        有一次乔恩去科技大学找乔安，邱瞳和他刚完成了期末作业，也打算好好休息，他无处可去，乔恩就邀他一起，说晚上可以去他家吃饭，他妈妈回来了，会做好吃的。

        邱瞳挺喜欢乔恩的家庭气氛，轻松自在，即使有长辈也不拘束，是真正的和谐有爱民主的家庭。

        邱瞳跟着乔恩去科技大学，他实在不明白回个家而已，为什么乔恩就非得绕半个城去接乔安，难道乔安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又不是小孩子。不过这些也就是心里想想，人家两兄弟的相处模式，他无权干涉。

        到了科技大学，乔安电话无人接听，乔恩颇有经验的说，“他肯定在打篮球，手机不在身上，我们去篮球场上找他。”

        科大的校园很大，他们穿过长长的学子大道，路过了第一教学楼，第二教学楼…第八教学楼，然后绕过图书馆，走过女生寝室外面的林荫小道，穿过了著名的莺鸣湖，踏上寻梦桥，最后终于到了体育中心。

        邱瞳走得精疲力尽，他们在篮球场上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乔安，乔恩找了树荫下的石凳，让邱瞳先坐会，他自己去买水。

        邱瞳习惯了被乔恩像弟弟一样照顾，他也确实很累了，就趴在石桌上休息。

        时值初夏，树荫茂密，阳光灿烂。

        像是冥冥中命运的召唤一样，邱瞳突然抬起头向右边看去，高高的篮球网边站着乔安。

        他穿着白色的长裤，上面是汗湿的白t恤，手里抱着一个篮球，他头发被汗湿，一缕缕地翘在额头，青春洋溢，帅气逼人的样子。

        他也看着邱瞳，初夏耀眼的阳光里，邱瞳看不清乔安脸上的表情，他眯起了眼睛，在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疯狂的心跳。

        这是一个他一生都会不断回味的瞬间，初夏炙热的阳光，抱着篮球的少年，以及风中的蔷薇香。

        乔安从一片光晕中走来，走到树荫下的邱瞳身边，邱瞳站起来，突然就手足无措，只说，“原来你在这里。”

        乔安对低自己半个头的邱瞳笑，“我早就看见你了。”

        邱瞳只听见自己心如擂鼓，勉强回答，“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乔恩带着几瓶水回来了，打断了他们，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埋怨，“你怎么穿这身衣服打球，弄脏了多难洗啊？”

        “我本来是去门口等你们的，路过这里被拉上场，放心吧，没弄脏，就是汗。”乔恩过去和那群人打了招呼，拿上自己的背包，他们说着朝外面走去，邱瞳缓缓地跟在后面，看乔安汗湿的背脊，湿透的衣服安静地趴在他结实的背上，行走间牵动背部的肌肉，邱瞳闻到了空中男性浓重的荷尔蒙，这让他面色如潮。

        乔安和乔恩体形面相都不一样，乔恩温润，乔安英朗，乔恩修长，乔安高大。邱瞳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乔安是个男人，不是小孩。

        乔安出手阔绰，带他们打车回家，乔恩问他，“你是不是最近又赚钱了？”

        乔安面露得意，“我前段时间写了一个小软件，卖给了bb公司，赚了这么多。”他伸出手，比了个二。

        “两万？”乔恩问。

        “你太小看科技的力量了，加个零。”

        不止乔恩，邱瞳也睁大眼睛，这么厉害吗？

        乔安刻意地看了邱瞳一眼，然后问，“邱瞳，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中暑了吗？”

        邱瞳尴尬不已，他哪里是中暑，他分明是中箭了，丘比特的箭。

        乔恩也注意到他，大惊小怪的要下车给他买药。

        邱瞳不让，费了好大力才安抚住那两兄弟。

        “喝茶吧。”乔恩提醒他。

        邱瞳端起茶杯尝了一口，笑，“你泡茶还是这样马虎，水温不对，碧螺春这样的细嫩茶尖，不宜用沸水，香味都没有了。”

        乔恩笑道，“你可饶了我吧，这些规矩留着给你们段先生说去。”

        邱瞳笑笑，只得找其他话题来说“新娘不是我们圈子的人？怎么认识的？”

        乔恩答“是我高中同学，你没见过。”

        邱瞳点点头。这种情况很少的，他几乎认识大半乔家的亲友，那时他和乔安在乔恩眼皮下眉来眼去的，乔安性格是个大直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看见邱瞳就紧张，浑身不自在，心慌。

        邱瞳和他说话，他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全世界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到他这里来了，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邱瞳心里好笑，他从小到大，知道自己是好看的，得到爱慕惊叹眼光无数，他分得清什么是爱慕，什么是惊叹。

        乔安的示好也是粗线条的，邱瞳频繁地去乔家，他既想和邱瞳说话，又害怕和邱瞳说话，只会花钱带他们出去吃好吃的，去看电影，去游乐场。

        有一天乔安终于忍受不了，在睡觉前向乔恩抗议“你们俩大男人，怎么可以睡一个房间呢？”

        乔恩奇怪，“以前邱瞳来我们家也是和我睡啊，况且，我们一人一床被子怎么就不能睡了？”

        乔安支支吾吾“我的意思是邱瞳可能会觉得不舒服不好意思说呢？”

        乔恩转头问邱瞳，“是这样吗邱瞳？你想一个人睡吗？”

        邱瞳高深莫测的笑，他看了一眼乔安闪躲的眼睛，慢慢地答，“可是，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啊？”

        乔恩煞有其事的点头“爸妈的房间不好去睡吧，书房更不好睡了。”

        乔安连忙说，“邱瞳可以睡我的房间啊……”

        邱瞳和乔恩都睁大眼睛，乔安又默默补充“我去睡沙发好了。”

        乔恩完全不明白乔安为什么来这样一出，只睁着眼睛看邱瞳，邱瞳看乔安涨得绯红的脸，默默地妥协了“好吧，那就辛苦乔安了。”

        乔安高兴地笑了，眼睛飞快地看了邱瞳一眼，见邱瞳也盯着他，只迅速地把眼神移开了。

        乔恩大受打击，“邱瞳，你不喜欢和人一起睡觉怎么不早说，你不把我当朋友的吗？”

        邱瞳只好安慰他，“这次是我错了，下次我有什么一定坦白地说。”

        晚上乔恩给邱瞳换新的床单，弄完又坐在床上和邱瞳说了会话，然后给在敲电脑的乔安警告，“你不要弄太晚，影响邱瞳休息。”

        乔安点头“再有一会儿就结束了。”

        乔恩出去了，屋子里剩下邱瞳和乔安两人，乔安专注地敲着电脑，发出轻微的按键声。

        邱瞳凑过去看，满屏幕的代码，“你这弄的是什么？”

        “有个网站，让我们去试他的防火墙，我这马上就好了。”

        说着电脑屏幕一变，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后台页面，乔安群里立刻有人说话了“草，乔安，又是你！”

        “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活路啊……”

        “膜拜，乔大神，不到半个小时就破了，比上次破连城还快！”

        “恭喜乔大神又创新纪录……”

        乔安在群里打了两字“睡觉。”然后毫不犹豫关了电脑。

        邱瞳扬扬眉，问，“你好像很厉害啊？可惜我一点都不懂。”

        乔安站起来，低着头收拾桌面，“很正常，隔行如隔山嘛。我出去了，你早点睡。”

        “乔安，”邱瞳叫住他，乔安站在门边，也不敢回头看。

        “我可以换你的睡衣吗？”邱瞳问。

        邱瞳看见乔安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红了，他匆匆答“在衣柜里，你自己拿吧。”

        然后迅速地出去了，好像屋里藏着勾人的妖怪，多待一秒就要被吸食魂魄。

        邱瞳看他落荒而逃，露出一个无奈又得意的笑容，理工科的男生真是太好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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