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终归是要离开

回到家中的叶少洋和母亲把今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目前自然是为他感到高兴，但是一提起想要搬出去，眼里总是有些不舍。毕竟离家这么近，即使来回通勤也是可以实现的，可这是儿子自己的决定，她又没有什么理由挽留。父亲依旧不在家，出去溜达了，即使在家应该也不会给到什么意见。在父亲的眼里，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对于叶少洋的事情基本上也不怎么过问，特别是成年了以后。

        知道留不住他，也就由着他自己决定了，对于儿子的再次离开，虽然有点惆怅，但是却无法阻挡找到工作的喜悦。看来儿子是真的长大了，相信他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但是在父母的眼里，儿女不管多大，都是孩子。这不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嘱咐叶少洋要如何照顾好自己，在外面万事小心。看着母亲愈演愈烈的趋势，叶少洋赶紧止住话题。这一次虽然是自己出去，但毕竟是在家乡的城市里，能有什么事情呢？

        费了好半天的劲，才算做完母亲的工作，直到母亲彻底放心之后，叶少洋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干活时所穿的工作装，母亲都给洗干净了，上面纤尘不染，让叶少洋不免一阵唏嘘。自己在天津的时候也是经常洗衣服的，但是无论怎么努力，洗出来的样子和没有洗过是一样。特别是衣服晒干以后，硬硬地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再看母亲洗的，拿在手里非常松软，也不知道母亲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

        有了第一次经验，对于这次的出行他已经轻车熟路了，东西只带必需品，行李都不带了。房子在工地附近找就好，这次是在市区内，想要买什么东西非常方便，所以没有必要大包小裹地从家里面拿。早在他回家之前，这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以他的性格，已经习惯了位于筹谋。母亲站在一边，看着叶少洋收拾东西，想要去帮忙却被叶少洋拒绝了。自己都这么大了，出个门而已，不想再麻烦母亲。

        挑挑拣拣一个小时，所有的东西被叶少洋整理到一个双肩背包之中，只是此时的背包已经被塞得满满的。鼓鼓的样子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了，但是母亲依旧不怎么满意，还想要继续往里面装。看着母亲关心的样子，叶少洋也很无奈，但是内心却是暖暖的。当一切准备妥当，把背包放到一边，剩下的就是找房子的问题了。早已经有了计划的他对此一点都不着急，在回来时已经看好了一个社区，贴着很多广告。今天是来不及了，准备明天一早把这些事情都确定下来。

        晚饭时间父亲也回来了，今天倒是回来得早。在叶少洋回来的这几天里，他很少和父亲一起吃晚饭，通常这个时候家里只有母亲和他。又多添了一副碗筷，三个人这才坐下来一起吃饭。既然父亲回来了，对于自己工作的事情还是要和他说一说的。叶少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再次说了一遍，想听听父亲的意见。但是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多少钱一天啊便不再说话了。直到晚饭结束的时候，父亲才又说了一句“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看着办？”这句话有太多含义了，一时间叶少洋也没有弄清楚里面的含义，父亲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叶少洋本想着自己找到了满意的工作，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想和父亲好好聊一聊。可谁曾想父亲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这让叶少洋很是郁闷。聊天不能冷聊啊，两个人至少要都有这个意愿才行不是吗？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叶少洋的想法至少现在是无法实现的。

        人就是这样，即使再低调，当有一天达到了某种成就，第一个想要分享的永远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此时的叶少洋就是这样的心态。但是他好像总是遇到玩家不入局的场面，最后不得不以尴尬收尾，就好像奋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帮母亲收拾完东西，叶少洋便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农村的夜生活没有那么丰富，夜里除了看电视基本上找不到任何的消遣娱乐，所以只要天黑，就只能上床休息。

        虽然找到满意工作的快乐心情，让叶少洋的精神感受不到乏累，但是毕竟今天走了一整天，肉体上的疲惫在所难免。躺在被窝里拿出手机，他想看看是否有新的留言。睡前登录qq账号是叶少洋每天的必做功课，其实有时候就是一种习惯，真说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好像也没有。就连叶少洋本人，有时候对自己的行为习惯行为都是一知半解的。“滴滴滴”刚刚登录上账号，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信息提示音。

        今天倒是比较安静，只有一条，是那个叫向日葵的女孩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单：“哼！我是学生怎么了？看不起学生？谁让你那么多天不上线的，活该！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别让我傻等。”虽然是满满的怨气，但是看在叶少洋的眼里却感到一阵好笑，任谁看了，这也不像是非男女朋友关系以外的对话，但是两个人却谁也不认识谁。这种感觉让叶少洋感到有点玄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着他一样。每次看到对方无理取闹的留言，叶少洋都无法生气，相反还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不过这次向日葵的回复有点着急，如果不是对照着之前的聊天记录，很难看懂她要表达什么意思。她一定是在非常匆忙的状态下才回复的信息，这就有点奇怪了。再看一下留言的时间，今天早上七点多，很平常根本找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这丫头一大早先给自己留言，想想还是蛮开心的，就是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认识也算是有些日子了，连名字还不知道，连对方的长相都不清楚，这哪里行？这一切今天必须要弄清楚，于是叶少洋开始给向日葵留言。

        叶少洋：“我哪里有看不起你啊？完全是羡慕你。我们同龄，你是在上大学吗？”

        叶少洋：“你叫什么名字？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下次留言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叶少洋：“对了，如果可以你上传一张照片吧。”

        其实叶少洋心里很好奇，他总想看一看这个有点刁蛮的小丫头到底长什么样，与自己脑海中的那张画像，是否可以重叠在一起。是与不是也许下次就能有答案了，将消息发送成功以后，叶少洋看着对方头像依旧是灰色的，有点小失望。看来今天晚上是等不来任何答案了，只能无奈地退下账号，准备睡觉了。明天一早他还要赶去市区，将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好早点过去上班。现在对于叶少洋来说，晚去一天就等于损失了两百块钱。

        当第二天的清晨如约而至的时候，叶少洋和母亲一起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饭，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里充满了温馨。父亲依旧没有起来，听母亲说，昨晚晚饭后，又出去玩了，直到半夜才回来。母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淡风轻，这应该算是极度失望后的一种无奈吧。叶少洋显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岔开话题，省得母亲更烦心。其实让人感到无奈的，往往是那些人明明知道该怎样做，但是偏偏却故意背道而驰。

        直到早饭结束，父亲也没有起床，叶少洋没有理会这些，吃过早饭便一个人出门了。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落实房子的事情。好在这个工地在市中心，周边全都是居民社区，所以房子应该是不愁的。叶少洋一边闲逛一边计算着距离，他希望是找到走路十分钟内可以到达工地的房子。虽然这里是市中心的位置，但是房租还是非常便宜的，叶少洋完全可以承受得起，毫无压力。

        在他的城市里，房地产过剩，基本上很少有人会去楼上居住。人们普遍认为有地方才有一切，所以很多家庭都不愿意离开农村，即便有条件在城里买楼。房子多了价钱自然就便宜了，一套一居室才三百元一个月，两居室大概五百块钱左右。不用觉得惊讶，当时就是这么便宜，但是就算这么便宜，依然租不出去。很多房子都是租给了大学生，当地人根本舍不得花钱租房子住。

        叶少洋来到一套两居室内，对于室内的装修他非常满意，业主要价六百元。为什么要选择两居呢，叶少洋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果父母来了可以让他们在这里居住。长期在农村生活，偶尔换个环境体验一下，对身心比较好。叶少洋对这套两居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和业主聊了起来，想要问一下签约价格和租期。虽然要价六百，但是消费嘛，势必要学会砍砍价，怎能他要多少就给多少呢。

        “感觉怎么样？”业主看着叶少洋的穿着，误以为是一个学生，所以也想要留下他。一般学生都是花家里的钱，所以租金问题不用担心的，租期也比较稳定，是最受欢迎的租客群体。“感觉挺好的，比之前看得强，最低多少钱？”叶少洋问道。

        业主：“你是学生吗？”

        叶少洋：“不是，我在附近工地上班。”

        业主：“在工地上班？那不能租。”

        叶少洋：“为什么？是因为钱吗？”

        业主：“不是，多少钱都不能租你。我的装修是新做的。”

        ·····

        叶少洋无奈，只好离开，他明白业主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太脏了。这应该算是一种歧视吧，虽然工地里干活脏了一点，但是我租房子给你的钱是干净的啊，这有什么问题吗？不过叶少洋也没有准备去和人家理论这些事情，偏见这种情绪一旦形成，是很难被改变的。他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转悠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不是他看不上，就是人家看不上他。这让叶少洋很郁闷，附近的房子基本没有什么希望了，那就只能往远处走走。

        走过了几条街，叶少洋被一个楼盘吸引了，倒不是这个楼盘有多么的好，只是它背靠一条大河。沿河的风景非常好，此时又是正值夏天，很多人在这里欣赏风景，老人坐在河岸两边钓鱼。一时间人声鼎沸，倒也增加了几分烟火气。叶少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找到一套满意的房子，这个楼盘叫月亮湾，因河而得名，是近几年新建的社区。楼盘品质倒也不错，只是社区内居住的人比较少，多是一家有几套，所以大部分都往外出租。这个楼盘里面居住的都是拆迁户，每一家分了那么多的房子，却没有那么多人居住。

        在社区公告栏上，贴满了招租广告，这些都是业主自己的电话，上面有写具体单元好，这让叶少洋很好辨认到底哪些户型可以看到月亮湾。打通一个业主电话，应邀前去看房。当叶少洋走进房间的那一刻，立即就被房子格局所吸引了。南北通透的两居室，客厅连接着一个超大露台，落地窗的设计让居住在这里的人可以无死角地看到月亮湾的全貌。装修用了几年，但是也算是比较新的那种，保持的还算可以。

        叶少洋：“多少钱？”

        业主：“500元一个月。”

        叶少洋：“价格再优惠些，我定了。”

        业主：“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叶少洋：“在附近工地上班。”

        业主：“兄弟那便宜不了，在工地干活太费房子了，要租就这个价，接受不了你就换一家吧。”

        叶少洋：“····”

        这都是什么逻辑，自己明明是一个消费者，是上帝，但是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居然还一脸嫌弃。哎~什么叫花钱买不到好，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过叶少洋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依旧决定租下来，他实在是太喜欢这套房子了。再加上这一天的走走停停，实在是感到有些疲倦了，他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再让自己重新找了。于是他对业主说道：“行吧，就按你说的，这房子我定了，今天就可以签约。”两人又聊了一些相关事宜，做好了物业交接，叶少洋交了钱就算是齐活儿了。

        房子的事情就这样搞定了，虽然不比市中心的位置，但是距离上也并没有多出太多，依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走路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正好符合叶少洋的心意，就当锻炼身体了。他准备明天就搬过来，把所有需要的东西明天全部买齐，这样后天就能上班了。对于他来说，现在无比渴望上班，工作意味着金钱。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也是希望能够早点出来的，毕竟家里现在有些矛盾，他怕自己在家时间久了，会打破某种平衡。

        问题一定是要解决的额，但是要等待时机，现在的状况显然不合适，只能能。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底下最难解决的就是家事，很难说清谁对谁错。如果真的问责，永远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在这一切现在都不需要他去操心，只要把足够的钱赚回来，那么一切的问题都能缓解了。叶少洋现在想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他希望让父母看到自己的成长，但是这一次即使自己做的很好，依旧没能得到父亲的赞许。

        有些问题需要放一放，解决不了的时候，绕过去也许是一条新的路。如果你过分执着，往往会适得其反，与自己的目标背道而驰，这不是正确的。叶少洋虽然只是回来短短几天而已，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第一次了解大人的世界。很多事情在他看来，不能被完全理解，明明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是偏偏就要那么选择。叶少洋以为，自己赚了很多钱就能改变现状，但是以目前看来，他是想多了。

        在回去的路上，叶少洋一直想着家里的问题，每每这些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到一阵头大。尽管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但是却根本停不下来。也许是他的执念太深吧，着急把所有的事情做得完美，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在大人的思想观念中，他现在所说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曾经多次尝试和父亲沟通，但都被当成了笑谈。

        终于回到了家里，这几天叶少洋总是早出晚归的，邻居们都很好奇他到底在干什么。每次见到叶少洋都会问东问西的，叶少洋也总是礼貌回复着各种奇怪的问题，毕竟如果按辈分说，这些都是自己的长辈，自小就很懂事的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经过一路的“披荆斩棘”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当即和母亲说了明天搬家的想法。母亲看着叶少洋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在外注意一些便不再言语。

        也许是这几天已经有了一个预热，知道自己的儿子即将离开，所以在得知确定消息以后，反倒并不是那么地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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