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岁月忽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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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四年前。

        2006年。

        李念予居住在辞县的奶奶查出来恶性肿瘤，辞县和l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l市房价高的离谱，很多人选择将房子买在辞县，工作日租住，到周五的晚上开车回到辞县的家中，李念予的父母就是其中最早开始这样做的一批人。

        她从小住在奶奶家，父母工作忙，她上了小学三年级后父母才把她接到l市，为了保证教育资源的优质，送她去了l市最好的小学学习。

        她长的好看，成绩优秀也非常努力，除了学习成绩，其他天赋也惊人。在大多数人连普通辅导班都上不起的时候，她能同时兼顾钢琴课和拉丁舞。

        在她奶奶查出病情的那一年，她刚考完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发挥得非常不错，进了l市一中的初中部，录取通知书到的第二天，奶奶病危的消息通过电话被送到家里，那个夏天她都待在l市陪奶奶做手术和康复，老人年纪大了恋家，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后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和更大的城市接受治疗。

        开学后奶奶的病情好转，被送回到了辞县休养，李念予则被安排入学。

        也就是在那一年的秋天，李念予遇见了李曦然，初一的寒假李念予奶奶又一次被送进医院，这一次她坚定的申请了转学，因为成绩过于优异，免试转进了辞县一中的初中部。

        李念予和李曦然的相遇始于一场打架。

        “关于细节，李曦然没有告诉过我们。”余野看她整个人颤抖的厉害，脱下自己的校服盖在殷斯时的腿上。

        “但是李念予救了他。”

        撞到打架的李念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通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后手机被踢掉，她被撕着头发撞到墙上，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剪刀。

        她把剪刀那个人的腰上，问“捅进去你会死吧？”

        没一会儿警察就赶到了。

        那些人走后她走过去扶起跌倒在地的李曦然，擦掉他脸上的灰尘，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表白。

        “李曦然。”她说。

        “如果我现在跟你表白，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殷斯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颤，大概是人被冻得久了，产生了幻觉，她似乎能看见当时的场面。少女跪在失落少年的眼前，少年的眼睛像猫一样湿漉漉的，浑身也脏兮兮的。

        “可是他没有答应她。”

        余野继续说。

        李曦然父亲开的是修车公司，后面跟着人做别的意发了财，转而去投资汽车行业，没想到汽车行业火爆，公司开起来后不断的转型投资，人的野心是无限的，于是他陷入了死循环里。

        他的母亲和父亲并没有离婚，因为他父亲始终不肯同意签离婚通知书。

        在公司转型遇到问题的那段时间里，男人脾气暴躁，一有不顺心就会找李曦然和母亲的麻烦。李曦然从小就不学好，喜欢和人家打架斗殴，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出现在家里。

        李曦然的母亲恨铁不成钢，在公司成功渡过危机的前几天，留下一封信离开了。李曦然跟老师的孩子打架伤到了要害处，被关在看守所半个月。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跟人打架，也没有人愿意知道。只有李念予，发现一次陪着他一次。她总是蹲在他身前问，“伤口疼吗？”

        第一次他擦擦嘴角的血离开。

        第二次他拉起了同样摔在地上的女生。

        直到第三第四次，她为了救他也受了重伤，然后进了医院。

        她看到他一直是冰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骨，他没有躲，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

        “他的父亲从他尚且小的时候就家暴，有些人的灵魂藏在皮囊之下，根本看不出来。结婚之前文质彬彬的国家公务员，结婚后辞职再创业，折腾完家里的所有存款才走上一条好路。他的母亲早就想好了怎么脱身，离开的那天李曦然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刚满十二岁。”

        “李曦然想要快点长大帮到母亲，可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甚至连自己都被莫名其妙校园暴力到无法脱身的时候，母亲就走了。他父亲把错归结到他的身上，人清醒的时候在公司忙到凌晨，喝了酒就来找他的麻烦。”

        “你那次看到了。”余野看殷斯时脸色不好，倒了杯热水给她，她接过，手上的温度回升上来一点。

        “他从来不会对那个男人手软，年少时受到的痛苦，都在一次次的父子斗争过程中被他讨了回来。他曾经跟我说，最痛苦的时候有个人告诉他，要相信这世界上的爱和希望。我想，你应该猜得到那个人是谁。”

        夜深了。

        值班的护士查完房回到了值班前台，她看到了余野眼窝下的黑眼圈。

        余野说，“这些都是他喝醉的时候说的，仅此一次。”

        殷斯时的脚已经麻木了。

        “你回去吧。”她说。

        “我会照顾好他的。”

        后半夜余野也离开了，她在外面的椅子上待到凌晨三点，走廊的灯灭了又亮，隔壁病房做完手术的老人麻醉药效过了，疼的呜咽出声，他的孙子一直在温柔的哄。

        殷斯时起身瘸着腿打开病房的门，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臂放在外面。关门的声音大了点，他回过头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手放在外面会冷。”她把他的手捂进被子里。

        他乖乖的不再动，眼睛一直看着她。

        “你哭了。”他说。

        她拿过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从屏幕里看到了自己肿胀的双眼，带着熬夜的红血丝，确实不好看。

        “李曦然。”殷斯时坐在床前的板凳上，看着他的眼睛问。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在一起。”

        她顾不上他会生气。

        “和李念予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李曦然没有说话，这次仍然是她说话。

        “你若是实话告诉我，我也不会纠缠的。”

        李曦然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的困意一波波来袭，快要坚持不住。

        “以前，”李曦然说，“和李念予闹了点别扭。”

        快到中考的那段时间李念予想在自己的胳膊和锁骨处纹身。高考是需要体检的，纹在很明显的地方，体检的时候医生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自然不想让她毁了前途，况且他想让她的皮肤干干净净不带任何杂质。

        于是他和李念予吵了一架。

        在李曦然中考遇上很严重的事故，胃疼到不能顾及自己的时候，她却能扔下他一个人去别的地方旅游。

        他在信息里问她：“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没有回李曦然。

        于是李曦然只好自己去找纹身店，那些纹身师的手艺都差得要命，无奈之下在确保自己被录取后，他飞去了法国。

        他把李念予想要纹的东西连同她的英文名字一起纹在了小腿上，可是他没有告诉李念予，纹的时候很疼，他满脑袋都是汗。

        有人学会爱，就会有人被爱。

        殷斯时看得出来，他忘不了。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满了一脸，在外面冻了一晚上，身体开始有了反应，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没有跳动，连呼吸都不畅通。

        因为这一刻，她看见了他和李曦然最好的未来。

        岁月忽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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