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逃

刘氏忍着怒气送走了萧锦瑟，一回到院中就将桌案上的杯盏茶碗全部推下桌摔得粉碎。

        四周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赵姑姑摆摆手遣走了众人，深呼吸后朝刘氏走近，宽慰道，“夫人若是不解气，我这就将周燕然唤来狠狠责罚。”

        “不必了，她的借口冠冕堂皇，说是挂念老夫人的病情才不顾名声请求萧府，顶着孝顺二字，我能奈她如何？”

        刘氏无力地按着太阳穴，神情疲累。赵姑姑连忙走上前帮她按摩，轻声道，“那丫头如今没了老夫人做靠山，夫人想教训随便找个借口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哼！这死丫头倒是命大，能得宋柏霖的青睐，恐怕我暂时不能对她下手。”，刘氏咬牙切齿道，忽然咦了一声，诧异道，“若宋府真的看重她这个未来儿媳，怎么老夫人病重的这段日子不曾派人上门探望？”

        “难道”，赵姑姑双眼放光，惊喜地望着刘氏，两人对视片刻，刘氏露出一丝诡异笑容，“明日随我去一趟宋府，我倒是会一会未来亲家。”

        翌日天亮，刘氏早早起床洗漱，换上一身华贵衣衫，又命人从库房拿出几件宝物，带着匆忙上了马车。

        昨晚她辗转反则许久，笃定宋家不同意这门婚事，不由得心中得意，今日特意上门拜访，一是亲自证实，二是故意为燕然“求情”，博得一个贤良的舅母名声。

        刘氏喜出望外，心情颇好地i打量长街两旁，虽然市坊为了皇后丧礼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可热闹的市集依旧繁华。

        马车疾驰，一炷香后到了宋府，刘氏一下马车，宋府管家便引她进入长厅等候，侍女们纷纷斟茶送上糕点，恭敬有礼。

        刘氏一边用帕子拭汗一边打量宋府的摆设。他们两家一向往来不多，即使有红白二事也是打发管家送礼，暗暗想着待会怎么开口。

        没多久，她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她回头望去，见宋府主母王氏带着四个婢子缓缓而至。

        王氏身着蜀锦，雍容华丽，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走近刘氏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仿佛是见故人，“刘姐姐久等了，快快坐下。”

        “王夫人客气了，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望你多多包涵。”

        刘氏见她和善，便熟练地应和着，对于这种高官女眷言语间的你来我往如鱼得水。

        “听闻老夫人病重，身体可还有起色。”

        刘氏摇头，露出愁容叹气，王氏便宽慰道，“老夫人年纪大了，生老病死是常事，姐姐尽力便好，也要保重自己身子。”

        刘氏点头，王氏又继续询问，“姐姐想必事务繁忙，不知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看着她一脸无己无关的神情，刘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拍着她的手道，“你我为人父母，今日上门我也是为了儿女之事。”

        闻言王氏有丝不解，呢喃道，“儿女事？姐姐还是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言吧。”

        “那我就直说了。”，刘氏起身踱步，缓缓开口道，“我婆母半年前找回的外孙女名叫周燕然，想必姐姐是知道的，那姑娘名叫燕然，虽然是市井中长大，不曾学过诗书礼仪，可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令郎不久前曾到我们侯府教授燕然诗书，一来二去，我这个外甥女”

        刘氏笑得慈祥，可一席话将云萝贬低成一个除了容貌什么都不是的乡野女子，还故意诋毁她暗中动了春心，不守规矩不矜持。

        王氏闻言果然面色大变，强忍着笑容回复，“有此事？可我竟蒙在鼓里丝毫不知。柏霖也不曾透露一二，所以我前不久刚给他定下了我母家的侄女，两人八字刚合好。”

        听到王氏的拒绝，刘氏心中大喜，却装出诧异失落的神情，惋惜道，“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巧，有些话我不应说，可我那个外甥女是我婆母最疼爱的，在我面前千真万确地说她和令郎定下终身，这”

        “没有的事！”，王氏面色一沉，厉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女私相授受本就不合规矩，难道姐姐还能放纵。况且我儿婚事已定，还望姐姐给燕然姑娘另择夫婿。”

        她笑意敛去语气坚决，听不出一丝的回旋，刘氏心中乐开了花，说了些冠冕堂皇之言后匆忙离去。

        望着刘氏离去的背影，王氏眼神更加冷漠和鄙夷，对于从未见过的周燕然说不出的厌恶。

        原来柏霖前阵子频繁跑向威远侯府，竟是为了一个女子，还私下定了终身？

        她自问是个和善的长辈，不愿插手儿子的婚事，可这姑娘外祖母还在病中，就迫不及待地遣人追问，真真不害臊。

        这姑娘家世显赫又何妨，长于乡野卑贱之地，毫无规矩礼仪廉耻心，这样的女人决不能成为宋府的少夫人！

        刘氏心满意足地从宋府回来，连茶都来不及吃就带着人冲向梅轩阁。

        望月看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赶来，面色怯怯，“参见夫人。”

        “你们姑娘呢？快出来回话。”赵姑姑扶着刘氏入座，一边斟茶一边东张西望，神情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听见动静，云萝掀起帘子从内室走出，一边整理外袍一边打量周围。

        “参见舅母，这么大的阵仗是？”

        刘氏勾唇冷笑，看她睡眼惺忪，发髻凌乱，一副刚刚睡醒的娇憨模样，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简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狐狸精，还想勾引宋家公子，呸！他们家主母可不眼瞎。

        “我来是告诉你，宋柏霖母亲压根不同意你进门，已经给他定好亲事了，舅母看你可怜便告诉你不想让你蒙在鼓里。”

        云萝翻了个白眼，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特意跑来看笑话。不过事发突然，她还未来得及找宋柏霖串通好，就被刘氏登门询问，只怕不仅坏了燕然的名声，还连累了宋柏霖。

        “多谢舅母，眼下外祖母病危，燕然也无男女情长的心思，只想日日陪着祖母，让祖母病好。”

        刘氏轻哼一声，嗤笑道，“好个孝顺孩子，不亏老夫人疼你。不过眼下老夫人药石无灵，只能祈求上天垂怜了，你之前不是要铁了心去普松山祈福吗？”

        闻言，云萝迅速抬头望着她，神情有丝慌乱，这刘氏看来是容不下自己了。

        “如今老夫人病重，你作为她最疼爱的孙女，该尽尽孝心了。不如即日前往普松山，为你外祖母诵经念佛，可好？”

        她眼神冰冷，直直地盯着云萝，透着不容拒绝。

        原来是要赶我走？云萝苦笑，“我可以去普松山祈福，等老夫人身子康健，我便启程。眼下老夫人无人照顾，我不放心。”

        “燕然你此话何意？”，刘氏一掌拍向桌子，斥责道，“我堂堂侯府，难道没有一个人能照顾好老夫人？我看你是不想去故意编的借口，真是个没良心的，老夫人白疼你了。”

        “那敢问舅母，你作为儿媳，在外祖母病重的时日何曾侍奉过汤药？换过被褥？帮外祖母擦过身子？两位表姐作为孙女，何时请安？”

        云萝自知刘氏不会放过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抱胸嘲讽着，气得刘氏猛然起身朝她挥巴掌，却被云萝灵巧躲开。

        “你你，大胆！”，刘氏气得咂舌，“我日日操持府中事务，累的寝食难安，你竟然黑白颠倒，对长辈出言不逊！简直没有教养！普松山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说完，刘氏气冲冲出了门。

        望着她狼狈的背影，云萝解气地笑出声。

        “姑娘，你这是何必呢？胳膊扭不过大腿，小心夫人给你下绊子。”

        是啊，普松山路途遥远，不知刘氏要怎么对付自己呢。

        “我只担心我出府后，外祖母无人照顾，大表哥又未回来。”，云萝神色失落，转身叮嘱望月，“若有异动，你就出府找萧姐姐，她定不会坐视不理。”

        “那姑娘你怎么办？真的要去普松山吗？”

        望月面色凝重，惴惴不安地望着云萝，只见她无奈地耸肩，“还能怎么办？不去也得去啊。”

        夜晚，云萝站在窗边望着墨色般的夜空，星光黯淡，乌云埋月。

        见她神色怏怏似在发呆，望月支走了铺床的侍女，悄然走至她身边，似乎想开口，可踌躇许久。

        “你怎么了？有话要和我说？”

        “姑娘，奴婢有话不知是否当说。”，望月犹豫道，“普松山路途遥远，万一你出发途中有什么意外依我看你可以先逃出府外，等世子回府后让他为你做主。”

        云萝神色一亮，嗫嚅道，“出府？可舅母不会绕过你们的。”

        “出府那日姑娘换上婢子衣饰，便假装将我打晕，想必等夫人发现也只会责罚我看管不周，不会太过苛责。”

        “望月，谢谢你，这府中幸亏有你陪着我。”，云萝感动道，又看到望月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自己，“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一点积蓄，留给姑娘出府用。”

        她淡淡笑着，神色朗朗，笑容纯真，云萝感动不已，连忙推辞，“我在府外有认识的人，不愁钱财用度，你的钱收好。”，说着便抱住她撒娇，“望月你真好，像姐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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