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晶亮的星辰

很快，两人又战到了一处。

        凤帝的火攻比剑术要得心应手的多，战况再一次进入胶着，火与剑的较量，几乎不相上下。

        两方的将士们都看直了眼，两帝速度极快，大多数人都还来不及看清第一招，双方就已过了十几回。

        墨邪赤爻心中暗暗焦急，陛下伤及肺腑，这样打下去，怕是支持不住。

        果然，在近五百招时，魔帝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伤口应该已经又裂开了。

        这个关铭逸，治伤，真的不行。

        凤帝乘势用火把他团团围住，他不甘示弱，一剑劈开火光，剑势不减，又一路劈向对方面门，她急急唤回火攻，化为一把火剑，挡住劈向她的神剑。

        她一边凝神维持着火剑，一边用火光把两人都围了起来。

        玄天昊凝目看向她，她这是想同归于尽？

        玄纱遮住了对方所有的表情，这个小凤帝的心思，他竟猜不透！

        她正是打算同归于尽！一旦她驱使火光化为利箭，就不能再维持火剑格挡玄天昊的进攻，她必死无疑！可同样，玄天昊也不可能躲过万千火光化的利箭。

        对方的意图越来越明显，魔帝的伤口也越来越痛，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可他不能死，他还要回去看他的月儿，一口鲜血从口中慢慢溢出，他手上的剑势弱了下来。

        凤帝没了对剑的压力，瞬间所有的神力凝聚在外围的团火之中。

        “万火朝宗”她一字字念着咒语，火光顿时变成万千把寸长的利刃，一起向着他刺来。

        魔帝立刻屏息凝神，用神力撑起一方防护结界，死死抵住那近在咫尺的火刃。

        这一次，两帝斗的是神力，单看谁的神力先弱一步就是死！

        两位上神神力的交锋，使得周围的气流不停的翻滚，神力不停的冲撞，形成飓风般的气浪，冲击着身上的战甲一块块崩落开来，战甲内的衣服顿时显露出来。

        衣服！月儿亲手缝的衣服！他忙用神力死死护住，绝不能让衣服毁了。

        千羽皓月不由呆住，他身上穿的衣服是那么熟悉，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的，玄天昊，你为何穿着这件衣服？

        火已渐渐占了上锋，滚烫的刃离他只有半寸的距离，衣料经不起如此的高温，开始冒起了青烟。

        他眼里流露出恐惧：“不，月儿，不要。”那是月儿化了一个月时间才为他缝制的，如果毁了，上天入地，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件了。

        他把所有的神力灌注在衣服上，哪怕他死，也要保住这件衣服。

        她看着眼前的他，火箭已近他的肉身，只要再进一寸，这个害了神域，杀了她父母的人就能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他说：“不，月儿，不要。”她的心软了，她做不到，看着他被她的火刃伤到千疮百孔；她做不到，看着他在她面前倒下。她没有泪，可她的心在泣血。

        “收。”淡淡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无奈。

        她输了，输得彻底。

        她对不起整个神域，对不起爱她护她的父母。

        对面的凤帝忽然收了火势，让他不由一松，后背火辣辣的疼，不用想一定是烧灼一片。

        已经很多年没有被逼成这样了，这感觉，让他回到了被封印的十万年。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提剑刺了过去。

        凤帝犹在发呆，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这是在残酷的战场！

        命！随时都会被敌人收走。

        剑，无比精准的刺中了她的心脏，他能感觉到剑锋刺入皮肉的快意。

        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只微微发出一声闷哼。让他不由得也有些佩服，面对死亡，能这么镇静的女子，很值得尊敬！

        剑刺得很深，她的神力已逐渐涣散，生命的力量一滴滴向外流淌。

        神力终于不再支撑着她的身体，玄纱褪尽，一张完美的脸露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副绝世容颜，夺人心魄的美貌令人永世难忘，最美的是她的双眼，如夜空中晶亮的星辰！他心中掠过一个念头：只有，这样的容貌才配得起这样的一双眼！

        这双眼深深望来，如泣如诉，无泪却比落泪更悲悯！

        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闷痛，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她自神剑上寸寸滑落，带出道道血痕，鲜血顺着剑尖滴滴落入下方迷踪。

        剑忽而一轻，剑上再没了那身体的重量，美丽的身影瞬间向下跌去，他本能的伸出手抓了一下，却连半片衣角也没有碰到。

        他呆呆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心里的痛一阵紧过一阵，嘴里喃喃道：“月儿。”

        下方悬崖边，两方对阵的人马，一边爆出热烈的欢呼，一边则是凄厉的悲鸣。

        魔帝恍如未觉。

        墨邪升到空中，跪在云头上：“恭喜陛下夺得胜利。”

        “胜利？”他机械的转过头去看墨邪，忽然俯冲向正痛苦悲泣的凤军，一把抓住领头的将领，用剑抵住他的脖子厉声道：“你们的凤帝叫什么名字？说！”

        那将领梗着脖子，呸了一声：“你不配知道我帝的名讳！”

        他的剑抖了又抖，终是没有落下，一把推开那将领，用剑尖指着一旁的副将：“他不说，你说！”

        那副将被他的气势吓得一抖，小声说道：“凤帝的名讳不是我等能称的。”

        “魔帝就不要为难他们了。”一道声音由后方传来，很快，福星手捧着一卷玉卷飞到他面前，沉声道：“陛下赴战场前交了一封信给老臣，叮嘱我，如果她战死，就把此信交与魔帝，如今……”福星说不下去了，陛下这一生吃了那许多苦，都是拜面前的男人所赐！可直到最后她都不忍心杀他。

        福星递过玉卷：“魔帝自己看吧。”

        他伸出手，摸到玉卷时顿了一下。

        他忽然不敢知道玉卷上的内容。他修长的手缓缓向前，把整卷握在手心里，就那么紧紧的握住，他甚至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个动作。可他终究还是拿过了玉卷。

        玉卷展开，只有寥寥数语：

        玄天昊，你要这天下，我就给你这天下！只求我的死能换得天下苍生一分太平！放了我的爹娘，放过神域的百姓，也放下你心中的恨。

        下方是凤帝的落款神印。以及龙飞凤舞的四字名款：千羽皓月

        那月字尾笔带着个小勾子，正是，他的笔法！

        皓月！皓月！

        “我不叫玉娇，我叫皓月。”记忆里，女孩的眸子晶亮，仰头看着他。

        “不！月儿！月儿！”魔帝仰天大叫，就要往崖下冲去。墨邪急忙上来拦住他：“陛下！您这是干什么！”

        他双目赤红，盯着墨邪，一字一顿：“墨邪，凤帝竟就是皓月！她是月儿啊！我居然亲手杀了她！”

        墨邪双瞳蓦地放大，松开魔帝就向崖下冲，被他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墨邪看看他，突然跪在云端上，大声说道：“求陛下恩准属下去找回月娘娘！”

        魔帝静静的看着墨邪，许久轻声问道：“你也一直爱着她是不是？”

        墨邪一窒：“属下……”

        “是不是？”魔帝大吼一声。

        墨邪心一横道：“属下无能，管不住自己的心，可属下对娘娘从没有非分之想，娘娘也从没有正眼看过属下。陛下。”墨邪向前跪行一步：“属下只求能代陛下找回月娘娘，求陛下恩准。”说着重重磕下头，俯在云端不再起身。

        许久，魔帝轻声道：“不怪你，像她这样的女子，想不动心真难！”

        “墨邪听令！”他沉声道：“等这边安排妥当，你就回冥山修炼吧。”

        墨邪抬起头，看着魔帝陛下：“是！属下愿永世守在冥山，只求陛下让属下先为陛下找到月娘娘。月……”

        “墨邪！”魔帝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要抗命吗？”

        墨邪深深望着魔帝，终于再次俯身：“是，墨邪遵命！”

        魔帝冷声道：“传令下去，进驻凤宫。不得伤一人，违令者死！”

        “是！”

        魔军收拔，向凤宫浩浩荡荡而去。

        沿途守魔帝令，不屠一城，不伤一人。

        这是神魔域有战争以来最文明的一次夺宫！

        神域的民众原本已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如今只是远远看着魔军向他们帝王的宫殿——凤宫而去。

        后方魔军营，桂香正在整理着物品。

        今日一战应是与神域的最后一战，此战之后，这个世界将再无神域魔域之分。

        桂香的手抚摸着一把弯月梳子，那是曾经的月娘娘用过的，陛下一直带在身边。

        墨大人说，她曾经服侍过月娘娘，可不知为什么，她记忆全无，只印象中觉得，娘娘是个很和善的人。

        这些年，陛下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连近身的侍女都只有她一个。她知道，都是因为感念娘娘的关系。

        她想，娘娘一定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人，不然也不会让陛下记了二十年。

        今日，陛下是穿着娘娘亲手给他缝制的衣服去战场的，希望娘娘在天之灵保佑陛下得胜归来。

        桂香把娘娘用过的贴身首饰小心放进盒子里，还有一副漂亮的面纱，这些若丢了，陛下可是会疯的。

        桂香站起身来，头部忽然袭来一阵剧痛。

        桂香痛苦的捂着头，一时间，各种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

        “不！”桂香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疯狂的向外跑去。

        她要去告诉陛下，这仗不能打！凤帝就是娘娘啊！

        迎面，是归营的队伍，墨邪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桂香冲了上去：“墨大人，墨大人，快带我去找陛下，这仗不能打！娘娘是神域的公主，如今的凤帝！”

        墨邪一把抓住桂香：“你知道？为何不早说！”

        桂香哭道：“娘娘走后曾回过魔宫，她对我施了术，所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就想……”桂香说到此处忽然停住，自语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呢？”

        不！桂香眼睛忽地睁大，一把抓住墨邪：“墨大人！你告诉我，娘娘既对我施了术，我为何还能想起来？墨大人，你告诉我……”桂香泣不成声，她会忽然想起来，那只能说，施术的那个人已经……

        “墨大人，你告诉我，娘娘没事，桂香只是自己想起来而已，墨大人，你告诉我呀！”桂香泪流满面。

        墨邪沉痛道：“桂香，娘娘被陛下刺中了心脏，如今已……跌下万谷迷踪。”

        “不！”桂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娘娘竟然死了，还是陛下亲手……桂香不敢想下去了，轻声问道：“陛下呢？”

        墨邪看向后方：“陛下他，仍守在万谷迷踪。”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桂香哭道。

        墨邪缓缓摇头，没有人能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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