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不知何时停了，夜已深，山中呼啸的寒风卷着洞口两束火把的点点火星飘进来。寂静的山洞内，篝火燃烧发出柴火断裂的声音，架在上面的锅内烧着咕噜咕噜冒泡泡的热水。

        源生呆呆地望着旅行者的眼，火光和热水蒸腾的白雾涌进金色的眼底化作朦胧的赤红流光，而自己模糊的身影正在光的包围中沉浮。

        他的眼神和之前好像有所不同，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只是心脏控制不住加速。

        触电一般别开头，源生盯着拉长的黑影小声回答，“还好，就是有点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旅行者收回视线，从背包中摸出食材准备做饭。

        派蒙一听这话来劲了，“旅行者旅行者我想吃堆高高”

        娇小的飞行物堵在旅行者眼前，眨着星星眼期盼。他倒也没拒绝，笑着应了声，“好，还有吗”

        要这么说的话，派蒙可就不客气了，“还要火火肉酱面，鲜虾脆薯盏，北地苹果焖肉”

        她一口气报出许多菜名，最后不得不深呼吸，缓解大脑缺氧的晕眩，“呼，就这么多啦”

        源生听着听着，凭借脑内自动冒出的回想把自己给整饿了，“再来份甜甜花酿鸡。”

        阿贝多也从洞外回来，凑热闹似的附和一句，“虽然说这么晚了吃东西对身体不好，但可以的话请加一份庄园烤松饼，谢谢。”

        把所有点菜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旅行者略微思考，从复杂的开始做起。

        他早就换回一直穿着的标志性服装，金色麻花辫甩在脑后，主色调为深褐、配着许多金色装饰的异域服装大胆地露出精瘦的腰。白色披风以围巾的样式系在颈部，从其他方向看，那一截白皙的腰肢被遮住部分，更加让人想要拨开遮挡好好地看清。

        换回看惯的那一套后，被现代休闲装掩盖的问题就暴露出了。

        获得体质赋予的超强视力后，源生甚至能在这光线昏黄幽暗的山洞内，看清随着旅行者的动作，在微卷的鬓发遮挡下若隐若现的小小耳洞。

        蓦地收回视线，她装作发呆查看系统，那副碎裂的图画中填补的新碎片代表着躯体，也就是说

        即使再次穿越到其他世界，她也不需要旅行者的耳坠替她维持身形了。

        源生抬手轻轻拢住依然好好垂在颈边的流苏耳坠，心里涌出百般不舍。

        沉思良久，她选择保持现状，等到旅行者提起的时候再装作不小心忘记还给他。

        结果，等到吃完东西，大家都准备休息了，也没听旅行者提起这件事。

        按照阿贝多的说法，源生背负的系统是来自其他世界的规则凝聚的，即使经过本世界神明的修改，也无法完全驱除。只有完成它早就规定好的任务，才能使其自动脱离。

        换句话来说，他没有办法解决强制性穿越这个问题。

        于是，翌日清晨，他们便告别阿贝多，打算穿过雪山去往璃月。

        尽管问题无法解决，也不能停止前进的脚步。在穿越其他世界前，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与好友告别再去璃月，现在只不过是接着被迫暂停的计划，继续前行而已。

        按照温迪的说法，今年的请仙仪式已经快开始了。

        本就耽搁三天的他们抓紧时间，沿路风景都没入眼，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在赶路，路过望舒客栈也没有停歇。

        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璃月。

        和蒙德较为平缓的地势不同，璃月多直下直上的高山，站在璃月港外的高地眺望，整座城包括碧蓝的海皆收入眼底。

        如果说蒙德是一缕幽幽的清风，璃月就是一首欢快的小曲，即使相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与蒙德城全然不同的热闹人气。

        走进璃月城，摊贩的吆喝声与顾客理直气壮的讲价声率先闯入耳边，让人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全提瓦特最繁华的贸易港口。

        要想了解璃月的传统请仙仪式相关的信息，那必须得询问当地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通过旅行者的主动搭讪，他们得知请仙仪式就在今天，且马上就要开始，便火急火燎赶到玉京台围观。

        璃月非常重视一年一度的请仙仪式，由可以算做掌权者璃月七星作为主持，香炉、祭品一样不少。

        今年的主持是「天权星」凝光，白色长发挽起简单的发髻，以一根簪子做固定，一袭改良旗袍凸显她长且笔直的双腿。她气势十足，姿态优雅，即使静静站在那里，也能一眼看出是贵气十足的上位者。

        凝光抬眼观望天色，时候正当合适，她便正式开启请仙仪式，可随着凝聚出的橙黄色宝石升上天空，厚实的乌云霎时间汇聚，一个巨大的阴影自漩涡中坠落，轰然一声，砸毁整个祭台。

        “帝君遇刺，封锁现场”

        这一刻，比惊讶来得更快、更凶猛的是悲痛，宛如整颗心都被蚂蚁覆盖、被啃噬，疼痛难忍。

        “帝君”源生喃喃道，“怎么会”

        慌乱的人被千岩军的士兵们围堵在一起，拥挤的人群中，派蒙飞在她头顶当作定位，旅行者拨开重重阻挡一把抓住她的手。

        “走”

        此时，源生仍旧浑浑噩噩的，就像第一次穿越时，眼前逐渐浮现出许多不同的画面。有一青年身着白衣兜帽赤脚而来、有一少年被黑发青年牵着手交付于自己、还有那位青年站在山巅之上俯瞰大地时温柔的眼眸。

        思维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沉浸在深刻的哀伤之中，而另一半在冷静地分析此时的情况。

        她迷迷糊糊想，或许再这么下去，自己都不需要找代表记忆的碎片，就可以想起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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