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啊！暮秋唉声叹气的样子让乌冬儿非常不悦，“你这个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怎么了？”

        “说了你也不懂。干活去吧。”暮秋摆手。

        “你懂的多，烦的就多，倒不如我。”长时间接触下来乌冬儿也看出暮秋与自己的不同。

        这段时间小姐按时吃药，也十分配合的多出来转转，暮秋每次陪在身边都是尽量的说说笑笑，一家子好像都有了盼头，气氛也活跃起来，可能是人气旺了连带着府上的老梅桩子竟然也抽了芽。

        那梅花没几天就开花了，颜色粉嫩娇艳，如此花朵却依然不如日渐精神的小姐的面容俏丽。小姐这些日子以来咳的少了，人也有精神气了，连平日苍白的小脸上都染上了一抹嫩红，见到的人都不禁夸赞小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越来越美了。

        满园子只有吴妈和乌奶奶两个老妈妈眉头锁着，两人经常对视一眼又别开眼神各自走开，好像对某些心事不言自明。

        日子啊在顺的时候总是过的这么快，这天乌冬儿在冬日暖阳下咕哝了句，“日头真好，不知道大喜那天是不是也这么好的日头。”

        慕秋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什么大喜之日？”

        “我看你是过昏了头！”

        慕秋这才想起来月中那位病娇小姐要出阁，不禁点头手搭凉棚望向太阳说：“你们不是会算日子的吗，那些老妈妈都神神叨叨的。”

        “人哪能算的过天去呢？”乌冬儿低头继续做针线活，嘴里不停，“要这么能算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了呢？”

        其他人算没算慕秋不知道，反正老爷夫人算的这条路目前为止是八字有了一撇，那一捺眼看着也快按下去了。两个人每日张罗着发给各家的帖子，夫人严肃又带着苦相的脸上近日也有了些许笑意。

        乌奶奶和吴妈则细细的挑选着新娘的喜服以及一些零碎物件，这些全是一个大家族的脸面，虽然家道已经没落，但倒驴不倒架该有的都得有。

        为此老爷还卖了些田地，可谓是下了血本。

        小姐每日就是试穿试装和吃药，自从那日的药拿回来后小姐恨不得两三倍的吃，只吃的乌冬儿跑来求着慕秋想办法把药偷走别让小姐吃了。慕秋当然一口回绝，好玩呐，费半天事搞来了又要再偷走？

        只能连哄带吓的告诉小姐那瓶抗生素不能多吃，真忍不住就吃维生素吧，也不能吃多，不然要出事。

        至于新妇要知晓的房内事两位老妈妈也仔细的教导过了，跟小姐说了不算完还把慕秋和乌冬儿两个按头教导了一番。

        乌冬儿听的脸红心跳，慕秋则一脸无聊，这种初中生都知道的浅薄理论有啥好听的？有本事你走两步！

        慕秋心里重重的叹气，自打被丢到这时代后连个帅哥都摸不到了，想未来，虽然她不滥交但喝个小酒摸个小手捏个胸肌腹肌啥的总是可以。

        好馋！但放眼这个世界，她对死气沉沉的男人完全能提不起兴趣来！

        反观小姐每每听完都会晕红着双颊笑着将思绪放飞，这是她闺房中最快乐的时刻吧，那美丽又满含愁容的眉目中全是对今后夫妻生活的憧憬。

        转眼几日，终于来到了大婚这天，小姐醒的比平日都早当慕秋赶到的时候见到小姐正平静的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淡淡的云雾，云雾下笼着蔚蓝，蓝中又透着一抹蛋黄样的红来。在天色之下京城百姓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生活的噪音让人非常舒服安心。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美。”小姐发出感叹。

        慕秋伸个懒腰在后面说，“是啊，远远的听着很放松。”

        乌冬儿就不觉得，她嘁了一声，“有什么好听，磨剪子剃头卖吃食吵死了。”

        小姐转头与慕秋相视一笑。

        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头，比哪天的都要好，乌冬儿对天合十说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老天爷今儿这么亮堂一定是想看看咱家小姐有多美。

        是很美，美的异常。慕秋看着小姐的面容，她觉得眼前蓬松着长发准备打扮的少女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小姐只着白色衬袍缓缓侧身照镜子，慕秋发现这半个月那尖尖的瓜子脸似乎饱满了些。镜中的少女是这么好看，苍白的底色上晕着两陀腮红，是淡粉色的，虽没有上妆却比上了更加柔嫩几分。

        想起来了！慕秋忽然想起这时的小姐非常像吸血鬼片中夜夜被吸血鬼吸食而不自知的贵族少女形象！她们因为丧失血液而面容惨白，又因为被吸血鬼以性的迷乱所以又显出某些不可说的欲望。

        乌冬儿见慕秋发呆，于是打了她一下，这一击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姐笑问：“怎么，是哪里不对吗？”

        慕秋连忙摇头，问最近小姐身体感觉如何，小姐答道非常好，身子轻快不少，她还想再来点药丸，免得那洋人跑了找不到人。

        啊……这，慕秋心说这话你可不能在朝阳大妈面前说，“不急，洋大夫没这么快回国，他们之后的事多着呢。”

        “外国和尚不也是成天念经，能有什么事？”

        两个女孩子完全不知道慕秋在说什么，慕秋打哈哈给掩了过去。

        由于柯家原本的基业不在北京，如今成婚只能临时买个宅子，将就一下。这一将就可了不得，听说买的是庆亲王手里的一处宅子。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说里面也是容得下月牙泉和明月桥的地儿，光这么一出手就足够作证柯家既有人脉又有钱财，所以夫人就算再不满老督军的蛮横无理再嘴上不饶人，也对自家能有这样的亲事而暗自庆幸。近日来埋怨话都少了许多。

        她今日也亲自来为出嫁的女儿梳头，细细密密的梳好，戴正旗头又将传了好几代的贵重发钗别进女儿乌黑的发丝中。

        四角缀着珍珠链子的大红盖头如一汪献血摊在床铺上，夫人踩着花盆底笃笃的走了过去，伸出带着长长甲套的手将那汪“血”捧到了女儿身边，看着镜中人说：“做什么都要记得咱家的脸面。”

        小姐点头。

        夫人接着交代：“咱们家可都拴在这上头了，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乱来。”说着指了指红盖头。

        小姐的眼瞟到了盖头上，凝重的答应了一声。

        喜时临近，门口响起了炮声，小姐禁不住这样的吵闹，身子猛的震了一下。

        “该起身啦。”吴妈喜笑颜开的说

        夫人搀起女儿站了起来，小姐穿着厚重绣花层叠喜色的旗袍，又踏着高高的花盆底身子很是不稳，站起后又立了好几秒才开始走动。

        两位贵族母女相互搀扶着彼此的人生，配着“笃笃笃”的声音下了这座无论白日黑夜都黑乎乎的小楼。到了楼下，小姐回首看向自己的来处，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空中鸟群掠着低空飞过，树叶唰的一下抖动。

        小姐带着笑容要夫人好好保重，夫人开始抹泪，吴妈跟着劝说，乌冬儿也是流泪，只有慕秋一人跟没事人一样东张西望像在看西洋镜。

        乌冬儿撞了下慕秋低声责怪，“你怎么都不难过的？！”

        “这大喜的日子……”慕秋一句话就给拉过去了。

        吴妈听到立马破涕为笑，道：“说的是呢，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咱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呵！慕秋差点笑出声，这话可不怎么吉利啊！吴妈问她笑什么，她只能打哈哈，叫吴妈今天多喝点酒。

        吴妈说：“是呢，这军爷家肯定酒不老少，我今日得好好灌灌姑爷！小姐可别心疼啊。”

        随口一句玩笑话让原本低沉着的夫人也笑了起来，小姐更不必说，好像已经想到过门后持家的情形，思绪随着那些鸟儿飞的好远。

        走到前厅，按照规矩老爷也交代了几句，慕秋听着无外乎还是老三样，记得祖宗记得父母记得脸面，反正就没有叫小姐关心自己的。

        父母做到这个份上也不知道是自私还是悲哀了。好在小姐并没有被这些冷言冷语伤到，不过慕秋觉得可能小姐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中于她而言早已习惯了。

        喜炮正式响起，轰天的声音炸在体弱的小姐耳旁，虽是遮着盖头暮秋也知道那一袭血红色下的女孩子有多么害怕，她上前扶住了小姐的手臂，在她耳边安抚，“不要怕上了轿子就好了。”

        小姐用藏在袖子里的手碰了碰暮秋，像是在借用她的胆量。

        迎亲的队伍中并没有柯怀思，原来之前就托了信说从关外来了好几批军阀头头，绿林一样的人哪个都不好相与。说是给老督军面子喝儿子的喜酒，暗地里都在找个什么把柄好闹一场得点好处。

        这年头无官的想官，有官的想钱，有官又有钱的又担心保不住，拼了命的为自己找后路。

        小姐一家正是如此。

        新郎不来迎亲，放在以前那就是奇耻大辱，而现在大家好像都很理解，不光理解其他人竟然还十分羡慕小姐能嫁入这样的人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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