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贰拾柒

我一直都不喜欢在大冬天的时候跑出去在大街上乱逛。冰雪融化时肮脏泥泞的街道以及刺骨的寒冷，滴滴嗒嗒的蜿蜒而下，总是让我想起我，汤姆还有黛住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不幸的是，无论有没有汤姆的任务。每年冬天我都不得不在伦敦阴冷的大街上逛个十天半个月。

        原因很简单，一是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圣诞节的到来。二呢，就是汤姆的生日快要来了。

        黛是个心细的丫头，每到我或者汤姆过生日的时候，总要早早开始准备，费了老大的功夫，只不过是为了短短一瞬间的事情，我老是为她觉得有些不值得。

        前些年黛的年岁还小，再加上她不善于言谈的性格，我总是不大放心让她一个人到伦敦街上去。故而，就算再忙，总是抽出了自己的时间去陪她。或许作用不大，也总归是为我买了一份心安吧。

        后来呢，随着年岁的增大，我倒是不害怕在伦敦大街上会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了。毕竟麻瓜界的战争如火如荼，他们实在是无暇顾及这些烦人心智的东西。只不过，久而久之的，陪着黛在大冬天逛街，仿佛已成了一种我们之间不言而喻的习惯。

        可能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哭着，也要陪她把街逛完。

        圣诞节过后，第二日我就和黛离开了沙菲克庄园。倒不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只是所有的圣诞节的作业全部都留在了霍格沃兹，且黛铁了心的要出去给汤姆买生日礼物，没有办法，我只好万分抱歉的离开了我的父亲，并打了包票说暑假的时候一定来。

        “阿姐，我说了不冷，你实在是没有必要给我再多加一个保暖咒。”当我忍不住又往黛的身子上加了一个保暖咒的时候，黛终于忍不住说。

        “黛，听我的，准没错。”我替黛拉了拉斗篷，系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伦敦的冬天总是刺骨的寒冷，再说，这麻瓜界也是一日比一日的乱了起来，多穿点衣服总是好的。”

        “阿姐，战争和多穿衣服又没有什么关系嘛。”黛嘟着嘴。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说了，快走吧，不然我就不陪你给你的汤姆哥哥买生日礼物了。”我用手指勾了勾黛的鼻子。

        “阿姐——”黛嗔怒。

        沙菲克庄园确实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即使在冬天那片沙沙作响的白桦林总是让人心生恐惧。要不是我多次经过那片树林，早就对那片白桦树林多了几分熟悉感，这才稳稳当当的通过。

        而通过那片巨大的白桦树林，再走过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就到伦敦城了。这是从沙菲克庄园不使用魔法走到伦敦最近的一条路，不要问我原因，这是我多次实践后才得到的结果。

        依稀记得那天我没去没有带纳吉尼，也没有穿红色的高跟鞋，擦大红色的口红，我只是和平常一样，将自己的头发普普通通的绾成了一个发髻，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和死得快要褪色了的衬衫，出现在了伦敦大街上。

        倒是黛，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捂，到像是一只被我打扮得精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洋娃娃。

        “黛，你有没有想好要给汤姆送什么礼物？”黛挽着我的胳膊走在大街上，我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问。

        “不知道唉，”黛说，“阿姐，那你有没有想好送汤姆哥哥什么礼物呢？”

        “我？”我哑然失笑，“黛，你怕不是忘了，汤姆可从来没有记得过我的生日一次，你是知道的，他从来只记得你的生日的。那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给他送生日礼物呢？”

        “那假如呢？”

        “一大盒酒心巧克力。”我没有丝毫犹豫，“记得前些日子过圣诞节我买了好多酒心巧克力，由于计算的错误，还剩了好多酒心巧克力没有送出去，这不我正好派上用场。不但算了了人情，还让我的酒心巧克力免于过期，一举两得的事情，不干白不干。”

        “阿姐，你就不能走点心吗？”

        “我明明很走心啊，哪里不走心了？”

        “那你说说，在汤姆哥哥生日的时候，我应该送她什么礼物？”

        “一个香囊？”我说。

        “且不说前些日子过重阳节的时候我才绣了一个藕荷色的香囊送给了汤姆哥哥，再说每年过端午节的时候，我总是要给你们每一个人送一个香囊的，换一个。”黛说。

        “那再绣一个斗篷？我记得汤姆总是喜欢在外面闲逛的，你多绣几件斗篷送给他，总是没错的。”我和黛路过了一家成衣店，看着橱窗里的衣物，我说。

        “我说阿姐你是忘了吗？去年过圣诞节的时候我才绣了一件新的斗篷给汤姆哥哥，而且还因此受了凉，生了好久的病。今年他过生日的时候又送一个，岂不是没有了心意，再换一个。”黛说。

        “那送一个香炉？”又路过一个餐厅，看见餐厅里的壁炉里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柴，我说。

        “阿姐，香炉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从来都是汤姆哥哥给我送的生日礼物，哪有我给他送回去的道理，再换一个。”黛又说。

        “一副皮手套？”

        “上一年级的时候的圣诞节礼物。”

        “一串手链？”

        “我穿过一串红豆珠子送给过他。”

        ……

        这么下来不知道多少个回合之后，我深刻的怀疑，当初捡黛回来的不是我而是汤姆，毕竟这丫头，除了对哥哥好，就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裸的胳膊肘往外拐啊。

        “那，不如买一个日记本？”当我路过一家精品文具店的时候，我没有怀着任何信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横竖都是死的心态说。

        “嗯，这个可以考虑一下。”没想到，黛这下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一下子就答应了。

        “阿姐，我们进去吧。”黛挽着我的胳膊说。

        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呀。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咦，好像黛不是这样子教我的，应该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啊，不对，好像也不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说和黛一起给汤姆买生日礼物真是一件费人的事情，我打赌，下次一定要让奥里斯汀那个小鬼感受一下这份差事的美妙。

        总而言之，汤姆1941年的生日礼物，最终以一个黑色的牛皮日记本画上了句号。

        记得黛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汤姆哥哥生日快乐！

        黛于1941年12月31日送

        我不敢确定的是黛在上面写的两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汤姆和我一样，一定没有读懂这两句诗的意思。

        因为汤姆在收下黛的生日礼物的时候，他只是揉了揉黛的额头，笑眯眯的说：“黛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不像有的人，从来都不记得我的生日。”

        呵，男人。毫无疑问，汤姆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对呀，不想有些人，从来都不记得我的生日。”我盯着汤姆，一字一句的说。

        现在想想，终归也是吃了不好好学习的苦。

        万事做古，一切都消散在了岁月的洪流里。就算再怎么样，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终于也变成了一页泛黄的日历，成为了过去。我再也回不到某一分某一秒的霍格沃茨，也不会遇到那样的黛和那样的汤姆了。一九四一年被完美的画上句号，一九四二年准时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一九四二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迟，几场寒流过去，反反复复的，似乎还是和冬天一样寒冷。

        绿茵地上的风信子方才是一个花骨朵儿，一场寒流下来，早春的生命就这样被消亡。黛看到了总是要伤心许久，我只不过是会感叹，课程真是越发的难得紧了。

        依稀记得复活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周末，似乎难得地遇上了一个晴天，我在猫头鹰中约了汤姆，阿布和黛一起去图书馆里写周末作业。汤姆和阿布倒是答应的爽快，十分钟后那只白色的猫头鹰就又飞到了我的窗户边。

        倒是莎怡那丫头，说着自己周末有什么急事，拒接了。而桃金娘呢，她的脾气和我和黛的脾气不和，在过节的时候才会有走动罢了，倒也没有多问。

        “算术占卜的作业好难，你们要是不帮我，维克多1教授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习惯性的坐在那阿布旁边的位置上。黛笑笑，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走在了汤姆的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当初让你选课的时候选麻瓜研究的，是你非要选算术占卜的。”汤姆从自己的论文中抬起头来，笑眯眯的。

        “是啊，阿姐。是你非要选算术占卜的。”黛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大本草药书，边读边做起了笔记。“而且，一页半的论文，阿姐你要是现在再不写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明天下午第一节课就是算术占卜。”

        “我这不是知道你们一定会选算术占卜嘛！”我趴在桌子上嘀咕。

        “我的作业昨天就给了诺特，索菲亚不要打我的主意。”汤姆头也没抬的说。

        “阿姐我的作业只写了一半，准备待会儿再写呢。”当我眼巴巴的看着黛的时候，黛说。

        “哎呀，你们真的是欺负人啊，我不给你们借魔药课作业了。”我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子上。

        “其实吧，阿姐，我们的魔药课作业都写完了。准确来说，我们每个人都只剩下一点作业，只有你还在和作业死磕。”在我趴在桌子上鬼哭狼嚎的时候，黛说。

        “没错。”汤姆冷冷地补充。

        “那个，虽然我知道这样子说不对，可是我们的作业却是写完了。”阿布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天呐，不活了。”我抬起头来，嘟着嘴，一双眼睛里望着阿布。

        “索菲亚，不许自暴自弃，我教你吧。”阿布揉了揉我的头发。果然，阿布对我最好。

        虽然汤姆私底下说是阿布实在是不忍心看我死的太惨才多次帮我。嘿，管他呢，他就是嫉妒。

        春日的阳光直直把阿布的脸照成了琥珀色，我实在是没有忍住，吧唧——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吧唧——阿布也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

        “阿姐小心点了，平斯夫人在看你。”

        “索菲亚你再这样就和阿布一起滚出去。”

        我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趴在了阿布的旁边，准备和我的算术占卜论文大战三百个回合。

        “索菲亚，这里不应该是这样……嗯，没错，现在这个思路就可以……哎呀，索菲亚，你这里又错了……”仔细想想，在我的记忆里，我只记得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和我的算术占卜课论文大战三百回合，虽然阿布时不时的给我提出来一些关于论文在方向性上的意见，但经过我的加工之后，总是会让这些意见的可行性变得很低。

        “唔——论文终于写完了——”明明来图书馆的时候，春日的阳光正是灿烂。不知不觉中却只剩下了一抹残霞。我站了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快要累死我了，下辈子做让一定不选算术占卜课。”

        然后，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黛竟然睡着了，她将自己的脑袋架在桌子上，似乎是梦里做了什么好梦，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振翅欲飞。本来黛是逆着光坐的，这么一来，阳光正应该打在她的脸上，但汤姆却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了黛。虽然汤姆依然在读他手里的那本厚厚的不知道是黑魔法还是白魔法的书，但他的身子微微向下颔，修长的身子完美的为黛挡住了阳光的照射。

        “瞧这爱情的酸臭味儿。”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没有理会黛和汤姆，钻进了正在收拾我的杂物的阿布的怀里。

        “索菲亚，不要闹了，你的墨水倒出来了我可不负责任！”

        “……”

        好吧，看来男人这玩意儿也是分品种的。很明显，我的那个就是黛的那个的赠品。

        被我和阿布这么一闹腾，黛也醒了过来。汤姆这小子，刚吃了人家姑娘的豆腐，这会子又不动声色的移了过去。呵，男人。

        “阿姐，你的作业写完了吗？”黛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揉自己的眼睛一边说，“阿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我的作业写完了，又读了一会子书和话本，看见你和阿布哥哥还在讨论问题，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哎呀，没关系了。”我在汤姆之前站了起来，替黛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天色也不早了，经过一下我和算数占卜的战斗，我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那么快去吃东西吧。”

        “阿姐，你就知道吃。”黛用手捂住嘴，嗤嗤的笑。

        “索菲亚，如果你以后变成一个胖姑娘穿不上婚纱的话，我和黛是一定不会来你的婚礼的。”走在最后面的汤姆默默的说了一句。

        “那个，索菲亚，虽然你无论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但是我觉得要穿婚纱的话，还是瘦一点的话为好。”阿布认真的仔细的看了看我，认认真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说，“我觉得摩金夫人长袍店里应该不是不会有足够大的婚纱给你穿的。”

        “阿布！”我大叫。

        那时啊，恰巧是夕阳西下的时刻。太阳光将我们四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就好像要刺破漫长的岁月一样。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蛰伏，霍格沃兹旁边的柳树圈都发出了新芽。早春的世界里，空气中到处都飘散着白色的柳絮。偶尔一阵轻柔的风吹过，白色的蒲公英的种子在风中，似乎开始了一轮展新的生命的旅程。

        白色的柳絮和空中飞舞的蒲公英，都在歌唱着春天的到来，就好像这样子的话，麻瓜界战争的硝烟味儿，能够不通过空气弥漫到巫师界来。

        在我们一些四人刚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位身着着华丽西装的先生突然站了起来，跟在了我们身后。

        当然一项粗线条的，我是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的。我不知道汤姆和阿布，以及黛发现了没有。说一个有意思的笑话，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发现。

        当然如果我慢一点的话，我一定能够清楚的发现，那个人就是和我来往过于密切的——奥里斯汀特拉弗斯先生。

        他和我认识他的时候一样，金色的卷发依旧桀骜不羁，除去他湖蓝色的眸子里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以外，他依然是一只金发蛋大鸟，仍然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

        后来的时候，汤姆曾经告诉我，特拉弗斯先生的脚步很轻，他那天就轻轻地，跟在我们四个人的身后。

        “嗯，黛玉林小姐，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我们几个刚要从图书馆离开的时候，奥里斯汀先生突然说。

        1塞蒂玛·维克多：哈利时期的算术占卜课教授，我实在是没有找到这个时期的资料，只能照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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