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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情至深


天阴沉沉的,像口大锅,倒扣在皇城之上。

        瞧这天色,我本想着会有一场暴风雨,不料直至马车驶入御门,也仍是半点雨星子都未落下。

        到了上清殿,李斯赔笑着拦下影煞,只将我一人引到寝殿,朝我躬了躬身道:“陛下身子不适,在里头歇着,吩咐奴才殿下来了不需通传,只管进去便是。”

        我匆匆进去,又在殿门口驻足,迟疑道:“天子寝殿,本宫这般进去,怕是不合礼法。劳公公通传一声,我便在书房候着,且让陛下先好生歇着。”

        李斯连连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同陛下是手足,便是礼法也讲究个情理,您说是与不是?”

        李斯话音刚落,殿中便传来一声轻咳,随即是萧衍不带情绪的声音:“阿姐是要朕带病相迎,才肯屈尊进来?”

        李斯额头冒出冷汗,见我仍杵着,不由面露焦虑,连连朝我使眼色。

        我心一横,抬脚踏进殿中,沉重的闭门声在身后响起,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李斯已将殿门合上,待我转头,没留神萧衍立在面前,额头险些擦过他的下颌,我吓一跳,慌忙后退了半步。

        萧衍忙伸手扶我,我稳了稳身子,打量他,只见他一双眼睛笑意盈盈看着我,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我不由蹙眉:“陛下不是病了么?”

        “朕自然是病了,朕害了相思病,一病多年,阿姐难道不知么?”萧衍说着,便要抚上我的侧脸。

        他如今是愈发没个正形了,我不搭话,只避开他的手,好奇地四下打量。

        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萧衍的寝殿,同想象中很不一样,素雅得甚至看不出是天子寝殿,殿中只一张靠墙的御榻,御榻前摆着个隔断屏风,屏风一侧是个金丝楠木几案,案上搁了个斜插着干梅的八角花瓶,和一对水晶圆雕蹲兔。

        我将视线移开了些,又觉眼熟,再度落在那对兔子身上,拿起左侧的那只仔细审视,迟疑着朝萧衍道:“这兔子可是”

        “阿姐还记得,”萧衍笑着拿起另一只,摸了摸耳朵上的缺口,同我手上的那只碰了碰。

        “是阿姐送朕的,那时阿姐刚搬来琉璃宫,朕整日见阿姐与太子有说有笑,心中很是羡慕。没想到那年生辰阿姐竟会送朕礼物,朕原本很欢喜,萧观却说阿姐是在可怜朕。朕气得将这兔子扔进树丛里,又觉得不舍,拾了回来,可惜缺了个口子。”

        过往种种,我亦是感慨,不由追忆道:“其实起先臣也不知该送陛下什么,那时陛下总那般冷漠,臣摸不准陛下的喜好,问了琉璃宫的宫人,又都说不知,臣只好去询问太傅,太傅说兔子外形可爱,没有锋芒,兴许三殿下会喜爱,臣便”

        我正说着,却见萧衍嘴角的笑容僵住,眸中更是一片冷然,我攥着掌中的兔子,小心翼翼道:“可是臣说错了什么?”

        萧衍阴着脸:“原是太傅的主意,阿姐送朕个礼物,还需那老东西定夺?”

        说着松手撂下那兔子,砸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吓一跳,回过神又有些恼,太傅殉节时也不过二十六七,怎到了萧衍口中就是老东西?我摸了摸手中的兔子,忍不住辩驳道:“太傅悲天悯人,以身报国,以死明志,是可歌可泣的忠臣,陛下不该这般诟病!”

        萧衍满脸的阴郁,一把挥落我手中的兔子,冷笑道:“无能之人才以死明志!朕平素最瞧不上这些酸腐文人,受点委屈便一头撞死,落了个以身殉道的好名望,实则半点用处没有!这种废物,朕骂他老东西便是客气了”

        啪的一耳光落下,我与萧衍皆愣在原地。

        看着他脸上清晰可见的五个指印,还有两道被我指甲刮伤的血印子,我顿时有些畏惧,往后退了半步。

        萧衍则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咬牙切齿地盯着我,“阿姐打我?为一个死去的懦夫打我?”

        从前他那般恶劣,我也不曾动过他一个指头,如今他是天子,我竟甩他耳刮子,我一阵后怕,想着解释,可听他一口一个懦夫,心中愤慨,又忍不住道:“太傅是忠臣,高山仰止,理应受到陛下的敬仰!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海纳百川,而非凭一己之见这般评判一个忠臣!”

        萧衍闻言愈加愤怒,双目猩红地捉住我的手臂,“敬仰?朕恶心还来不及!阿姐只看到他的好,却不知他一个臣子,背着天子与皇后勾勾搭搭!阿姐当他是殉国,到底是殉国还是殉情,只他自己心知肚明!”

        “你胡说!”我瞪着萧衍,气不打一处来,“太傅芝兰玉树,待先皇后是敬重,陛下心存腌臢,便觉谁都肮脏!”

        “朕腌臢?好好!朕腌臢!”

        萧衍怒极反笑,“朕就知道,朕老早就知道!阿姐心中哼,都说女人的身子给了谁,心才会在谁身上,朕待阿姐是太宽厚了,才叫阿姐这般糟蹋朕的真心!”

        说完便将我拦腰扛起,自屏风绕过去,撒手丢在榻上,一脸阴鸷地盯着我,全无昨日的温情。

        我顾不上后背摔的生疼,慌忙问萧衍:“你你做什么?”

        萧衍伸手欲解腰带,讥诮道:“朕要做什么,阿姐看不出么?”

        我往后退了退,后背很快抵着冰冷的墙,退无可退,眼见萧衍就要欺身过来,我只得故技重施,拔下簪子抵在颈上:“你别过来!”

        萧衍却并不心软,只眯起眼睛,冷冷睥睨我:“阿姐若敢寻死,朕即刻叫影军屠了信王府!”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闹成这幅样子?我进退维谷,尽管底气不足,也只得壮着胆子朝他道:“陛下说过不与信王计较,陛下是天子,说话当算数!”

        萧衍反唇相问:“朕说阿姐待朕亲厚,朕便不与萧观计较!可阿姐如何待朕?为了个死人甩朕耳刮子?阿姐便是这般待朕亲厚?”

        僵持了片刻,见萧衍转身欲要往出走,我心中一慌,急忙丢下簪子,带着哭腔道:“别!臣不敢寻死,求陛下别”

        萧衍闻言顿足,转身看着我,居高临下朝我伸手:“阿姐求朕,当有些诚意。”

        我犹豫了下,止住眼泪,还是顺从地移过去,缓缓将手搭在萧衍掌中。

        萧衍稍一用力,顺势坐在榻边,我便被他困在怀中,他略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锁骨,毫不留情地往下探去。

        我迫使自己镇定,他这般恼怒,见我落泪也不心软,必定不是寻常原因。

        我努力回想着,方才我究竟说了什么,才惹他这般震怒,是因我出言维护太傅?或者,是因我提及送他的那两只兔子是太傅提议?

        火光电石间我明白过来,萧衍那般敏感,定是误解了什么,少时懵懂,我待太傅确实很是依恋,但那是仰慕而非爱慕。萧衍那般珍视我送他的兔子,知是太傅的提议,定误以为太傅是我的心头好,且斯人已逝,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及一个活在记忆中的故人,才这般的惊怒。

        察觉到我的失神,萧衍惩罚地在我唇间啃噬。

        我吃痛地张口,他的舌便席卷进来,极具侵略地与我纠缠着,我并未抗拒,甚至环住他的肩,迎合着他,见我顺从,萧衍反倒怔了怔,停下手上的挑捻,狐疑地盯着我,薄唇却仍贴着我。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片刻,萧衍终是撤开了唇。

        我喘了口气,小声道:“陛下醋了呢。”

        萧衍嘴角撇了撇,颇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我,示意我从他怀中起开。

        我知他的多疑,若这疙瘩不解开,与他起了隔阂,他必定要将怒气撒到旁处,到时我需费更大功夫化解,我索性赖在他怀中,眼巴巴看着他:“臣待太傅并无旁的心思,只是仰慕太傅才学品性。”

        萧衍抿着唇,仍不肯接话,甚至别过脸不愿看我,我不依不挠,偏头对上他的眼睛,“陛下说与臣许了余生,且答应臣不招惹旁人,臣虽不记得,可臣从来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人,臣那般苛求陛下,必然是因臣心中--”

        我顿了顿:“臣心中也只陛下一人。”

        萧衍终于肯看我,脸上的怒意散去大半,迟疑地喃喃:“阿姐心中…只朕一人?”

        他虽喜怒无常,倒也不是无迹可寻,我早摸清他的脾性,知他吃软不吃硬,便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装作委屈道:“臣不敢欺君,陛下说臣辜负陛下的真心,实则是冤枉臣,臣待陛下的心思,日月可鉴!”

        不料萧衍眸光闪了闪,竟又道:“阿姐说朕腌臢!”

        我暗暗叫苦,早知哄他这般费事,我便不该逞口舌之快,我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吵架的话怎可当真?臣许了陛下,自然是因臣看到陛下的好,在臣心中,陛下赤诚坦荡,任谁也比不了的。”

        萧衍似有些赧意,想说什么,忽而又板起脸:“日后阿姐对朕,不许再以死相逼。朕将阿姐放在心上,阿姐的命便是朕的命!阿姐要记着,切莫学那些酸腐文人,动辄寻死觅活!倘若朕也同他们那般,早不知死过多少次!哪里还会有今日的大魏!阿姐许了朕,便要与朕同心同德,要坚若磐石,韧如蒲草,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拼尽全力保全自己。”

        我知萧衍从前受过许多委屈,在边境更是诸多磨难,一时起了疼惜,郑重地点点头:“臣记下了,臣再不仗着陛下心中有臣,便这般威胁陛下。可陛下也要答应臣,往后陛下也不许用信王逼迫臣,陛下说过不同信王计较,也要对臣守信。”

        “跟朕讲条件?”萧衍在我脸上轻捏了一把,目光里带着宠溺:“朕几时不守信?朕方才是被阿姐气昏了头!朕答应阿姐,不动萧观,往后也再不用萧观威胁阿姐。”

        我圈住萧衍的后颈,得寸进尺道:“那要是下次陛下再气昏了头,岂不是又要食言?”

        萧衍挑眉:“你不气朕,朕哪里会昏头?”

        我撇撇嘴:“臣也有脾气啊!不如陛下下一道圣旨,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留信王性命。”

        萧衍不肯应声,我便轻摇他:“好不好嘛?他好歹是陛下的小舅子,陛下连一道保命的旨意也不肯么?”

        许是被我缠得不耐烦了,萧衍连声道:“好好!朕允了!明日便教人将圣旨送去萧观府中!”

        又略有些不满地扯扯唇角,朝我斜乜道:“萧观倒是命好,有阿姐这般护着他!”

        见他答应,我顿时心情大好,又听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意,我忙安抚道:“臣与信王是血亲,与陛下却是夫妻一体,陛下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萧衍闻言脸色由阴转晴,搂紧了我,暧昧地在我耳畔喘气:“怎么个一体法?嗯,容朕想想,是芙蓉帐暖,轻拢慢捻?还是婉转娇啼,侍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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