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狂欢之后人群散去，一行人回到教室的时候林现宇已经在自己座位上了，杜年拿着教案跟着余韵未消的同学们一起走进教室。

        陈黎翘课了，景知扫了一眼，全班只有她不在。

        “你跟陈黎说什么了？”

        “你担心她吗？”林现宇看着景知。

        俩人对视一眼，台上杜年正在圈重点，景知向林现宇身边靠了靠，小声的说：“我是担心你。”

        “少学周珩阴阳怪气。”话虽这样说，林现宇还是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好，顿了顿才回答刚才的问题：“我跟她说‘不要再感动自己了’。”

        “她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把我当作宣泄感情的一个出口。”他又补充道，“或者是一种心理寄托。”

        “那你觉得我呢？”话刚说完，一个粉笔头扔了过来，精准的打到了他俩的课桌中间的缝儿上。

        景知心虚的把头藏在课本后面，透过堆叠得厚厚的书本，仿佛还能清楚的感知到杜年的愤怒的目光。

        陈黎旷了两节课才回来，她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可真是厉害。”杨依依摇摇头啧了一声，“被拒绝了没么多次还能保持她的王者风范。”

        “还越战越勇了。”周珩补充道。

        “不会有下次了。”林现宇拍了拍周珩的肩，“晚自习打个掩护，走了。”景知正从办公室谈话回来，还没走进门口就被他一把拽走了。

        “嗯？去哪？”

        “跟我走就是。”

        周珩对着走廊上两个远去的背影小声抱怨：“你俩一起翘晚自习，我怎么编啊！”

        林现宇把自行车停在一条深巷里的尽头，木制的挂牌上写着简单粗暴的两个字“好吃”。林现宇熟练的拉开那扇紧闭着的门：“进去吧。”

        门外看着就是普通居民楼，景知甚至觉得这外观和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差不多。一脚踏进去，墙上有很多电影海报，都是香港老电影，墙上的柜子也摆满了电影光盘。店铺不大，只有三张小圆桌搭配着三张双人布艺沙发，都是同一个朝向，面对着很大的白墙。店内的音响正放着《californiadreamin》，和房间的风格倒是相得益彰。

        林现宇关上门，领着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又轻车熟路去吧台上按铃。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大叔从吧台后面那扇门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又沉默的回去了。

        林现宇敲完铃坐下已经快两分钟了，整个屋子除了他们俩就没再出现过其他人。

        “没有菜单吗？”

        林现宇点点头：“做什么吃什么。”

        一张桌只有一张双人沙发，林现宇和景知肩挨着肩坐着。“等下会放电影吗？”景知看着前面那堵大白墙问道。

        “嗯。”

        “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种地方。”景知说。

        林现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拿在面前晃了晃：“论坛上看到有人推荐的。”

        景知快速扫到一眼，论坛里红色标题加红加粗的精品贴，写着什么“约会圣地”。“看你对这里好像还挺熟悉的。”景知惊觉地转头看着林现宇：“你和谁来过？”

        “昨天提前来做了功课。”林现宇转头和景知对视了一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一直目视前方。

        景知盯着他的侧脸，发现他耳朵红了，鬼使神差的竟然伸手去摸了他的耳朵：“好烫”。

        林现宇受到惊吓似的弹开了，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低声说：“真耍流氓啊。”

        景知捂着肚子笑出了声，第一次见她这样放声大笑，林现宇抬手在她背上轻轻帮着顺气。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努力做了个深呼吸。

        “等下放什么电影，让你不惜翘课都得带我来。”

        “不知道。”

        “你说等会老板会做什么吃的呢。”

        “不知道。”

        “你是不是只会说不知道。”

        “不知道。”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林现宇突然笑了，“叫你呢，不知道。”

        “啊？”景知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傻子在叫自己网名，她低声笑道，“幼稚。”

        景知身子往后仰，靠在沙发上，直接把林现宇放在她背上顺气还没收回的手夹在了后背和沙发的中间。

        掌心传来一抹温度，肌肤和肌肤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校服，林现宇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指尖一下子就触碰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肩胛骨。正收回手时，手指缓缓地从肩胛骨上轻轻抚过，感受到了一条细长的带子凸出着，一刹那像是触电般。林现宇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手直接停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作。电光火石之间，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抱枕放在大腿上。

        “怎么了？”景知看着林现宇一脸惊恐地低头盯着他手里的抱枕。

        “没。”一开口林现宇自己吓了一跳，声音哑得这个字竟然没能发出声，“没事，能帮我在吧台那倒杯水吗？”

        景知刚站起身就听见林现宇也起身向反方向走去。

        “我去下厕所。”林现宇逃命似的来到厕所，就着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你洗脸干嘛。”景知看着林现宇额前的发丝上还滴着水。

        “太热了。”林现宇摇头甩了甩头发。

        景知转身对着他，背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拿着纸巾擦着他额前的水滴，又伸手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头发挺蓬松的，虽然发丝有点硬硬的，不过还挺舒服。景知手还放在林现宇的头上，她突然笑了，眼睛弯作两道月牙。

        “我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很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林现宇抬眼对上景知的视线，这时背景音乐突然跳到了王菲的《梦中人》，歌词正唱着“梦中人，一分钟抱紧，接十分钟的吻……”

        应景。

        此时的林现宇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的手自然放下，正好落在了景知的手背上，他反手握住了那只手，转手，十指紧扣，一气呵成。

        景知眼睛睁得圆圆的和他对视着，用余光感受到景知因为紧张而挺直了腰背。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他向前微微俯身，低头就看见景知长长的睫毛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叮叮!”

        耳边突然想起两声清脆的餐铃声，景知立刻像弹簧一样弹开。看着眼前这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林现宇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微笑。

        “上菜了。”老板就端着餐盘站在沙发旁边，正一边把盘子往桌上放，一边面无表情又平静的介绍着今天的菜单，“牛肉滑蛋饭、干炒牛河、炸云吞、漏奶华和两杯柠檬茶，齐了。”

        上完菜老板也没离开，在旁边熟练的关灯开投影，再直接把餐盘往斜前方的另一张桌上一放，自己也顺势躺在那张沙发上。

        白墙上没有幕布，电影开始播放了，是王家卫的《重庆森林》。

        “原来刚才放的歌都是预告呀。”景知打破了沉默，不过俩人之间的氛围还是些许尴尬。

        林现宇清了清嗓子：“边看边吃，等会带你去看流星雨。”

        虽然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了，不过不知道斜前方躺着的老板是在看电影还是在睡觉，景知还是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带着一个还有两周期末考试的学渣在逃学。”

        林现宇喝了一口柠檬茶，学着景知小心翼翼地样子靠在她耳边小声回答：“严谨一点，是翘课。”

        “今天真的有流星雨吗？”

        景知和林现宇并排躺在临江大道的那个大石头上。

        林现宇：“应该有吧，你专心看着点。”

        这个隐蔽入口到江边很近，不知道是不是新闻上说今天有流星雨的原因，江边约会散步的情侣尤其多，还有些带了小帐篷。大石头这附近倒是没什么人，他俩不说话，周围就安静了，隔着十几米的江边传来的嬉笑打闹，像是一种虚幻的热闹。

        景知：“江边好像很多人。”

        林现宇：“你想下去走走吗？”

        景知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说：“不用了。”

        “怕我真的跳江啊。”现宇本来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景知的沉默却让这个场景多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晚风吹来，树枝摇晃沙沙作响。

        “没有，我就是喜欢这里。”景知笑着说，“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嗯？”

        “之前你不是说，在我转学那天之间就见过我了吗。”景知翻身趴在石头上，手肘支撑着上半身，盯着林现宇问道，“在哪儿见到的？”

        林现宇笑着摸了摸景知的头。

        “是不是以为我忘了？”景知问。

        林现宇：“在市中心地铁口，你和你朋友一起。”

        景知没有说话，对视的目光转向马路对面，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林现宇：“你在想什么？”

        景知：“我在想……我那天好不好看。”

        “好看，”林现宇把景知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特别好看。”他呆呆的望着景知，月光从背后洒在她身上，他看见她的轮廓都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慢慢的，他的手从景知的头移动到脸颊上，景知的脸颊凉凉的，在夏夜里格外舒服。

        这种感觉很奇妙，林现宇觉得自己的手不是自己在控制。他用手肘撑起身体半坐起来，和景知面对面。

        他说：“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对情侣正从旁边的小路走上来，边走还交流着今晚的流星雨真漂亮。

        直到说话声越来越近，沉迷对视的两个人才回过神来，视线瞬间弹开。

        林现宇落在景知脸颊上的手顿时尴尬起来，没来得及多加思考，那对情侣就快走到石头旁边了，他突然伸出手指在景知脸上掐了一下。

        “啊，好痛！”景知捂着一边脸，委屈的坐在石头上。

        那对情侣有说有笑的从这里路过，他们默契的往大石头上瞟了一眼就匆忙移开视线，还小声讨论着“年轻真好”。

        “我错了，我错了。”林现宇赶紧坐起身查看。景知左脸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在白皙的肤色上格外显眼。

        “他们说今晚的流星雨很好看。”景知眼眶湿湿的，加上委屈的语气变得更加惹人怜爱了。

        “嗯，怎么了？”林现宇的语气也不自觉更加温柔。

        “我们错过流星雨了。”景知说着突然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傻。”

        林现宇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还点点头：“我是傻子。”他抬手放在景知的左脸上，指尖轻轻抚摸着，像是在安抚。

        林现宇：“你对着我许愿吧，流星能帮你实现的，我也可以。”

        “你说的。”

        景知跳下石头，从林现宇的背包里拿出纸笔，蹲在石头边上借着月光写着字。她把写在本子一角的愿望撕了下来，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按下暗扣，六边形的小吊坠就打开了，像个小盒子。

        她把纸条叠了又叠，和吊坠里本来就有的纸条放在了一起。

        “给你。”

        林现宇接过景知手里的吊坠：“送给我了？”

        “嗯，”景知点点头，“但是不能打开看。”

        林现宇把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打开看我怎么帮你实现愿望？”

        “在必要的时候再打开。”

        “什么是必要的时候？”

        “别问了，到时候你自己就能知道。”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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