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拜访老邻居

林哲最近忙得厉害没时间回老宅。林爸林妈不放心要搬回老房子照顾林琛，被林琛回绝，不过二老还是会每天开车回老房子给他带饭，或者静静陪着，林爸公司忙时常走不开，好在林妈已退休，时间宽裕，每天都来。

        “小琛，这么早你去哪？”林妈刚进院子就看到准备出门的林琛。

        “妈，最近您和爸别来了，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语罢，林琛抱了抱林妈，转身离开。他要去搜集可儿受到伤害的证据，替可儿讨回公道！

        之前的工厂早在城区改造时被拆迁，不过家属楼还在，只是住户走了不少，但还有一小部分住户因种种理由依然留在家属院，林琛根据珞可儿信上提示的地点来到化工厂家属院——让珂儿充满难过回忆的地方。

        “您好，大姐，请问您知道陈珂欢家在几楼几户吗？”林琛追上一大姐问。

        妇人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想了想质疑道：“你是说那个被送进精神病医院的女孩？”像这种小地方出现此类事，人们自然会印象更深。

        “嗯嗯，您还有印象吗？”林琛急切追问。

        “有印象，不过陈珂欢住院后不久，他们家就搬走了，听说是拿赔偿款买了新房子，正好不用听到邻里们对他们一家的议论。说起来最苦还是珂欢呀，跟了这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妇人不禁失态愤慨。

        “大姐，您一会儿还有事儿吗？我想请您吃饭。”林琛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可儿的过往。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打听她？”妇人警惕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是她的男朋友，想要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您知道什么？麻烦您告知，我想帮帮她。”

        妇人上下打量，被他眼神中流露出真诚所打动，道：“小伙子，大姐不用你请吃饭，要不来我家吧，如果我能帮到她，也挺好。”林琛跟着妇人的脚步穿过陈旧破败的楼道来到妇人家中，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进门不久林琛瞥见了客厅靠墙的木制长桌上摆着一幅中年男子黑白照相框。

        “小伙子，随便坐，我去给你倒些水。”

        “大姐，不用的。”但妇人依旧坚持己见的给林琛倒了杯水放在玻璃茶几上。

        “大姐，您一个人住？”林琛想印证自己的想法。

        “嗯嗯，我老公走的早，欸，刚嫁过来没几年工厂出事，我老公不幸遇难去世了，后来工厂为了息事宁人就给了我一笔抚恤金。他命苦和我一样父母走的早，也没个孩子，别人都劝我改嫁，可我不想，我在，就还有个家，他想要回来看看还有个地方。再说了嫁给谁不都那样，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说罢释然的笑了笑，林琛不禁心生敬佩，他的生活在爸妈的照顾下向来顺利，他从未知道世间悲苦竟如此之多。

        “你想打听的姑娘，我喜欢叫她珂欢，真的是个让人心疼喜欢的好孩子，我刚嫁过来那会儿，小姑娘才五六岁的样子，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说到这儿妇人脸上的情绪复杂，说不出来高兴还是难过。

        “珂欢不是她爸妈亲生的，所以那家人对她一点也不好，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会去劝劝她妈妈，后来大家都不让我多管闲。，她妈妈也经常给我难堪，挺无理取闹的一个人。

        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孩子还穿着单薄的校服，小手小脸经常被冻得通红发紫，我看不下去就给小姑娘买了棉袄和棉裤。谁知道她妈把孩子的衣服扒下来，让孩子大冬天的穿着秋衣站到门口，我家和他们家是对面。”顺手给林琛指了指窗外那户紧闭的门。

        “我看不下去，敲他们家门，她养母居然还胡搅蛮缠说是为了教训孩子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呵，我气极了，忍不住想动手揍她，珂欢轻轻的拽了拽我的衣角摇头嘴里念叨着不要，小脸冻得发紫，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果不其然发烧了。而她养母那个狠心的女人直接把门关上，对孩子置之不理。现在想来都后悔，当时怎么没揍她！情急之下，我赶紧先抱起孩子坐车去医院。还好去的早不严重，打完吊瓶烧退了下来，再后来，我把珂欢家的情况如实反映给妇联，没成想妇联主任和他们家有亲戚关系，压根不管！接着我又去派出所找民警，他们问我要虐待儿童的证据，我告诉他们孩子时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何况这次已经冻发烧还要怎么样？”妇人讲得激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可他们压根不管孩子的死活！我多想把珂欢要过来养着，就算不能给她很好的物质生活条件，但至少能护着她平安长大，不被欺负！她家人简直不是人，打骂珂欢是家常便饭。小儿子整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女儿买练习册都要被打一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去找妇联、派出所，呵，根本没人愿意管。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儿，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想的！非得出了人命才肯罢休！

        我老家也有这样的事儿，但妇联还有民警都能尽快处理，还孩子一个公道。我就想不通了，一个国家怎么就天壤之别！

        每次珂欢挨打了被罚站在门口，她养母不许孩子吃饭、喝水。我心疼呀，偷偷把孩子领回家给她擦点儿药，买些小孩子爱吃的小零食之类的偷偷塞给她。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那么聪明可爱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院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帮忙照顾照顾，只是碍于她妈那鬼德性，有的街坊帮着帮着也不帮了。

        不知道珂欢有没有和你说过，这小姑娘学习很厉害，可聪明哩，考试从来都是第一名。越长大越好看又懂事，院子里的人都蛮喜欢她的。

        有次我和胖大婶聊天还说，珂欢再熬一熬考上大学了，就算是熬出来了，终于能活成自己，生活能有个奔头。谁知变化来的太快，单位派我出差，需要离开红潘市三个月。等我再回来时柯欢家搬走了，我还挺疑惑。再后来听胖大婶说才知道，珂欢被亲戚家的儿子给糟蹋了。”赵大姐顿了顿，眼里的泪水不停打转强忍着不落下。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能受得了？珂欢那孩子想不开，不得已被逼自杀。好在未遂，及时被送进医院，人是救回来了，心早死了。珂欢要强坚韧，不会容忍欺负她的人逍遥法外，既然没死成一定会想办法把坏蛋送进去，但她家里人害怕。为了保护那个□□犯，又嫌他们家的事传出去不好听，这会子想起要脸了。干脆把孩子扔在精神病医院里，拿了赔偿款直接搬走！”

        大姐背过身偷偷抹泪，哽咽着：“他们家的亲戚好像是咱们这儿一大官儿，谁敢说呀！我寻思着珂欢那么聪明应该会留下一些什么线索之类的，但我始终没有发现，如果珂欢跟你说过什么一定要留心很有可能就是线索，这孩子从小担惊受怕的活着，戒备心强，不敢跟别人说自己的委屈。真希望能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帮她讨回公道。哎！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被折磨成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语未尽，泪潸然。

        林琛的拳头捏紧血管突起，恨意几乎要挣脱理性的束缚迸发而出。

        倏尔。

        “大姐，谢谢您，怎样才能搜集到珂欢被家暴的证据呢？”林琛强忍着怒火，沉着嗓子着问。

        妇人起身走向大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俩张照片将它们递给林琛。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照片拍得十分模糊，依稀能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踢地上的女孩，另一张拍得清晰，照片里的小女孩额头有块血迹一只小手正轻轻触摸伤口，左肩因受伤略微蜷缩前倾，歪歪扭扭的站在门口。林琛拿着照片的双手不停发抖，照片里的可儿很小，却被打得不成样子，单薄可怜的身形，仅仅是照片就让人如鲠在喉。

        “前些年楼下住着一个喜欢拍照的女人，后来她把房子卖了，我帮忙给收拾房间时发现了这两张照片。欸，我当时还挺高兴，有了这两张照片就可以去妇联和派出所寻求帮助，照片不就是他们要的证据吗？没成想他们沆瀣一气上下串通，来回‘踢皮球’。

        当时的妇联主任劝我别管，总拿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辞搪塞。寻求帮助无果，我只好把照片收起来，希望未来可以用上能帮到珂欢。”大姐的手不停揉搓，微微颤抖，鼻腔酸涩，眼泪又不禁流了出来打湿面颊。

        林琛手捧两张照片站在沙发旁，呆立着，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刹那间只觉呼吸被掠夺，窒息般痛苦，房间里静得瘆人。

        一阵风吹过，风铃和着清风叮铃作响。

        赵大姐走到阳台上，抬手触摸风铃，又言，“这串风铃还是珂欢刚上初中时送给我的，那阵子我老公刚去世，绝望和孤独将我包围，整天浑浑噩噩。一天晚上，我刚下班看见门口有个纤瘦的身影，走进才发现是珂欢。正当我想问她怎么从学校跑回来了，一会儿宿管找不到她，给她妈打电话该怎么办？我的问题还没问出来她打断了。

        只见姑娘匆匆忙忙把藏在身后的礼物袋拿出来，塞进我手里，冲我甜甜一笑。然后踮起脚尖趴在我的肩上，轻声说‘当阿姨听到风铃响起的时候，就是您丈夫回来看您了。阿姨再见！’说罢抱了抱我，挥手作别，跑回学校。多善良的孩子，如果是我的该有多好。”大姐盯着风铃的眼神别样温柔，“其实，自从珂欢离开后，每当风铃响起，我想到她更多。珂欢现在还好吗？精神病医院应该不好呆吧。我去过一次因不是家属所以不能见她，好在有个心善的护士说能让我远远的看一眼珂欢。欸，人是看见了，可我的心更乱了，那么好看有灵气的姑娘，却被活活折磨得像枯槁一般，而我无计可施，帮不了她丝毫，只能求护士对她好点儿，再者帮我把珂欢最喜欢的玩偶还给她，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林琛不知该怎么回答，含糊道：“挺好的，没有那么难过了是啊，没那么难过了。”

        “那就好。”妇人凝视窗外，坠入回忆

        很多时候我们希望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建立合法关系，如此所有的保护和偏爱会变得容易，理所应当，被法律认可。奈何，总有人习惯肆意运用来之不易的“关系”，去践踏，去伤害，去折辱，法定意义上至关重要的人。

        林琛坐在沙发上缓了会儿，尽量平复内心。又从包里取出笔和纸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起身道别。

        “大姐，打扰您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您还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麻烦您给我打电话，或者您有珂欢养母家搬到哪里的消息也麻烦告知我一下，谢谢。”

        妇人回过神来，转身，温柔道，“珂欢遇到你真好，一定要对她好点儿，这孩子太不容易了。放心，有什么消息我及时会告诉你的。还有我姓赵，以后叫我赵大姐就好。”

        “好”

        俩人简单寒暄过后，林琛回到家中，林妈早已将做好的饭菜归置在冰箱里并留下便条，林琛拿起便条，目光扫过熟悉的字迹和从未厌倦的唠叨，一股暖意纵横四肢。

        餐厅里灯光暖暖，柔和安逸，正在吃饭的人不由想起三年前。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没什么讲究经常在外面吃饭，餐厅里的灯坏了很久，都没想起换新的，后来可儿来了，餐厅的使用率徒增，餐厅终于换上了新灯泡。

        为了和房间里其他灯光色调相匹配，他买了冷光灯具，但可儿不喜欢，说是有种在精神病医院的错觉，为此他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换成了暖色调的。

        当晚可儿为表达谢意特地下厨做晚餐，茶香鸡蛮地道。他害怕可儿为了讨自己欢心，总去厨房耽误复习时间，才故意说味道很一般，小姑娘委屈的小表情，现在想来直叫人心疼。

        味觉固守着回忆，努力拼凑茶香鸡的独特，思绪乘风起舞，林琛背靠座椅眼角上挑，短暂的幸福让他如痴如醉。

        窗外不时传来雨滴声，那两张照片如同利刃深深刺进他的心。他无法无所作为，起身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登录博客，开始记录关于珞可儿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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