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西京市最近总是下雨，空气里都是湿闷，新租的房子只有两扇小窗户，采光也不是很好。

        姜山茶是被雷声吓醒的。

        “轰隆”一声，昏暗的房间里闪过青紫色的光。

        她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再也没有睡意，窗户外风雨大作，姜山茶蜷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

        一直等到五点半，她眼底泛起淡淡的青色，这一夜睡的断断续续，还时常做噩梦。

        清晨六点，姜鹏也醒了。

        姜鹏是姜山茶的父亲。

        今天是学校报道的日子，前几天姜鹏就办好转学手续了，吃过早餐之后，姜鹏领着姜山茶去学校。

        出门的时候，暴雨还是没能停止，已经九月份，天气也渐渐转凉，淅淅沥沥的雨下的特别大。

        姜鹏给校门口的保安打过招呼又叮嘱姜山茶如何坐公交车回家，乖乖学习之类的。

        平时他工作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姜山茶，但姜山茶从小就乖巧懂事，让人放心。

        姜鹏越走越远，姜山茶停在原地看着自己父亲渐渐模糊的背影，还是很害怕。

        这所城市是茶花镇的四倍，以前在茶花镇街坊邻里都熟悉，现在每家每户紧闭大门，夜晚的茶花镇还能看到星星，可西京的天空永远灰蒙蒙。

        在终于看不到姜鹏背影的时候，姜山茶终于鼓起勇气往里面走。

        之前来过一次西京市一中，只不过当时是和姜鹏一起来的。

        望着眼前三四栋大楼，姜山茶懵住了，这所学校太大，像迷宫一样。

        因为下雨，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在教室里上课。

        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姜山茶站在暴雨里，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一直到小腿，中长白色袜子配一双高帮帆布鞋。

        只不过现在白色的袜子上沾了一些泥水。

        正当姜山茶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

        一道黑色人影往她的方向走来，又急又快，姜山茶刚想躲开，那道人影就撞上来了。

        那人明显是故意的，姜山茶伸手想去扶旁边的栏杆，奈何没有扶住，手里的雨伞连同她自己一同跌落在泥水坑里。

        溅起一身脏水。

        姜山茶吃痛的“啊”了一声。

        她抬眸就撞上一双冷冽的眼睛。

        是一名少年。

        这个时间应在教室上课，但他却没有。

        眼前的少年没有穿校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狠劲，穿了一件黑色t恤，上面的图案是几个欧美男生，脖子上挂着一条吊坠，留着寸头。

        那名男生撇了一眼地上的姜山茶就大步往楼上走。

        姜山茶平时脾气都挺好，但面对眼前这个场景，她却是忍不住了。

        明明就是故意的。

        姜鹏说西京市一中是重点学校，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姜山茶憋了半天，脸都快憋红了，终于憋出一句。

        “你撞了我，为什么不道歉？”

        少女的声音带着软糯，如风铃般，即使气红了眼，但说出口的话却没有杀伤力。

        那名少年刚想抬步往前走，在听到声响之后，他慢慢的转过身。

        此时的姜山茶还跌坐在地上，白色的帆布鞋上沾满了泥水，裙子上斑驳点点。

        少年半蹲下来与姜山茶对视，微眯着眼，嘴角边挂着一抹邪气的笑。

        说话的时候舌头顶了顶左腮。

        “你走路不长眼，怪我？”

        如古老的大笨钟，嗓音低沉沙哑。

        因为靠近，姜山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夹杂着烟熏味。

        这句话出其不意，姜山茶呆了一瞬，脑子像断了跟弦一样，旁边的雨噼里啪啦的下，有些溅到她的头发上。

        还没等她讲话，那少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似乎是不耐烦，眼底漫上一层寒意。

        他说:“别找事”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来，肩高腿长，三步并做一步就往楼上走，头也不回。

        这个举动让姜山茶完完全全懵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忘记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借力，手掌擦破皮，斑斑点点的血渗出来，衣服上全是脏水。

        浑身脏兮兮的，连头发都沾染了一些泥巴。

        这里的人都这样欺负人吗？

        姜山茶顺着拐角找到了厕所，从书包里翻出湿巾擦拭，有几处很顽固，还是擦不掉。

        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

        或许因为这个城市太陌生，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意外，总之，她不喜欢西京，她想念茶花镇了。

        到达新班主任办公室时正直下课，走廊外，操场上也终于有同学了，嬉笑打闹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入姜山茶的耳朵里。

        她调整好情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好。”

        姜山茶走到古青的桌子旁。

        “姜、山、茶，是吧？”班主任古青一字一句的念，吐字清晰。

        姜山茶点了点头。

        古青拿着红笔在批改卷子，抬眸看了一眼姜山茶，似乎是注意到什么，她又说。

        “怎么头发湿了？”

        虽然被撞，但姜山茶不知道那名少年的名字，只记得他的脸。

        姜山茶微低着头，低声说:“外面下雨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古青见状给姜山茶倒了杯热水，又说道:“看过你原先的成绩，现在转学可能会对你的成绩有影响，但是呢，我们西京市一中的教学质量绝对是优异的，你只要努力肯定能跟得上。”

        姜山茶点了点头，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那名寸头少年，重点学校还不如她们茶花镇的学校呢。

        起码茶花镇的学校人均素质强。

        古青交代她去一楼大厅拿校服，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姜山茶:“谢谢老师”

        走廊外的暴雨渐渐变成绵绵细雨，姜山茶裙子上有点斑驳，但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古青带着她去教室。

        班里的同学有的在桌子上抠手指，有的扔纸团，但看到门口的古青时都怔住了，像做错事的孩子偷溜回座位，有些眼尖的注意到姜山茶，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古青拍了拍铁质讲桌。

        “这学期我们班新转来一名同学”古青说着转头看向姜山茶，说:“你上来介绍自己。”

        姜山茶慢步走向讲台，讲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但能看出她很尽力。

        “大家好，我叫姜山茶，山茶花的山茶。”

        少女的声音如窗外绵绵细雨，温婉动听。

        一身浅蓝色连衣裙，扎着两个麻花辫，不染世俗，分外干净。

        讲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正当古青要给姜山茶安排座位时，后门传来剧烈的响声，顺着声源同学们都转头看去。

        闻声，姜山茶也转头看过去。

        四五个黑衣少年没有穿校服，浑身透着一股痞劲，也不管班主任在不在，就是很大胆。

        古青见状，收敛起笑容。

        “陈多鱼，又是你们这些人！还想上学吗，不想上学就赶紧退，一天不迟到就难受是吧？”

        那名少年的手搭在后脖颈上，抬眸的瞬间姜山茶差点站不住。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冬天被人泼了一桶冷水，冰凉刺骨，明明是夏天，却还是仿若冰窖。

        被点到名的少年颤着胸腔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笑。

        “迟到挺好玩的。”

        说这句话时他特意加重了好玩这两个字的读音，整个人就是肆意轻狂。

        全班顿时发出爆笑声，站在陈多鱼身后的几个男生洋洋得意的起哄。

        “厉害啊鱼哥。”

        “牛啊，牛啊。”

        一阵哄笑声过，古青拍打着桌面让他们安静。

        西京市一中被称为重点学校，有些考试分数线够不着的但家里有钱的都把孩子送到这。

        陈多鱼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老师是什么反应，径直往座位上走。

        姜山茶来到西京市一中也不过半天的时间，一上午就被这所学校这个班的各种行为搞的晕头转向。

        她忘不掉陈多鱼这张脸，今早把她撞到在地，连歉也不道。

        就在姜山茶以为不会见到他时，缘分又让他们再次相见。

        古青环视教室一圈，让姜山茶去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空位置坐，过几天就换位了。

        姜山茶点了点头，快要上课，也并不想过多麻烦老师。

        她抬步往座位的方向走。

        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刚走到倒数第二排，她就对上了一双眼神清冷的目光。

        姜山茶的座位后面正是陈多鱼。

        那个没礼貌的少年。

        但陈多鱼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姜山茶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重重的掉落。

        不要认出自己就好。

        陈多鱼刚才的举动老师都管不了，那他欺负同学打架，肯定也管不了，姜山茶不是那种单纯的小镇姑娘，她都明白，像这样的男生发起脾气来很可怕。

        最后一排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插班生肯定是最好欺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几个跟着陈多鱼混，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

        像是打趣般。

        “喂，新同学叫什么？”

        姜山茶没应。

        她的座位缝隙很窄，根本进不去，姜山茶想让陈多鱼往后一点，但想想他一系列的举动，就放弃了，憋憋屈屈的坐了下来。

        姜山茶的同位是一个戴眼镜的老实男生，低着头看书，连头也不抬一下。

        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那群不良少年不会就此罢休，姜山茶正准备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时，一个纸团就打在了她头上。

        纸团打在头上，不是很痛，但很烦。

        她微蹙着眉毛，捂着头看过去。

        后排几个男生捂着嘴偷乐，嘴里骂着脏话。

        姜山茶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又转回头，准备拿出笔记本，可身后的桌子好像又往前挪了一点，顶着她板凳。

        她微微转头，微蹙眉毛，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你能不能不要往前了。”

        刚说完姜山茶就意识到不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陈多鱼早就醒了，此刻，他听到声响，用手扯了扯姜山茶的麻花辫。

        突如其来的疼痛传到她的感官，然后有股热气吹拂在姜山茶的脖颈。

        她听到陈多鱼从喉咙中发出几声笑，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新同学，事怎么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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