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这部电影叫《筋疲力尽》，是上个世纪的新浪潮代表，有着奇异的跳跃镜头和文艺的台词。

        付景淮说自己在学生时代看过很多次，是个很有意思的片子。

        夕颜好奇地噢了一声，拿着他泡的咖啡，安静地窝在沙发里和他一起看。

        影片播到了一半，男主角米歇尔和女主角帕特丽夏坐在旅馆的床上。屏幕是黑白的，背景音是带着欢乐的节奏。

        电视里，帕特丽夏侧过头去，对米歇尔说：“你说过我怕的，这是真的，我真的害怕。因为我想让你爱我，但同时，我也想让你不要爱我了。”

        夕颜一愣，莫名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说出来的羞耻感。

        接着又听到她问米歇尔：“看过《野棕榈》吗？”

        米歇尔的语气痞痞的，摸过她的肩膀，答非所问：“脱掉你的上衣。”

        帕特丽夏没有理他：“听着，最后一句话很美，‘在悲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悲伤’，你呢，你选择什么？”

        闻声，付景淮挑了挑眉，见夕颜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发呆，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过了半晌，米歇尔终于说：“我什么都不会选的，选择悲伤，这太蠢了。我选择虚无，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悲伤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要么一无所有。”

        电影的背景音忽然转了个调，节奏开始变得缓慢了起来，隐隐还有些低沉。

        “咕。”

        付景淮：“？”

        夕颜尴尬地捂住肚子。

        “饿了？”

        夕颜摇了摇头，一丝由轻到重的痛感从胃部开始蔓延，恶心感也瞬间窜到了喉咙口。她话都来不及说，套上拖鞋就冲进了厕所。

        电影还在继续，付景淮边看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桶冲水声，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他没忍住笑，觉得她可怜，又实在憋不住。

        没一会儿，夕颜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她本来就不太红润的脸上更是显得苍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步伐也很虚。

        身体不舒服，精神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没精力再去尴尬，只顾舒服的抱着腿缩在沙发里，两只眼睛也有点红。

        “还不舒服吗？”

        夕颜点头，浑身没力气，连话也不想说。但是又实在难受，她委屈地朝他肩膀靠了靠：“头晕，刚才还吐了。”

        付景淮把额头贴了过去，她的脸变得红扑扑地，是有点发烫。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去医院吧？”

        开车的途中，付景淮联系了在值班的师弟帮着挂了个急诊的号。

        胃痛让人的全部意识都被揪在了一起，夕颜张大着眼睛发呆，整张脸都被疼地皱了起来。

        付景淮有些关心则乱，心里只怕她难受，一时也顾不得去想生病的缘由。进了诊室时，还没坐下就先一股脑的把她的情况给医生说了一遍。

        急诊的医生并不认识他，倒是听着他说话时带着的专业名词愣了愣：“这两天吃了什么东西啊？”

        这一问，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付景淮似是才想起了什么：“海鲜。”

        医生感叹了一字：“嗨，”他边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大概也是觉得没必要和夕颜沟通，边对着付景淮说，“吃点药观察一下，要是不行再来输液，你可以带她去测个过敏源看看。”

        谢过医生，付景淮虚搂着夕颜往外走。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给她道了歉，然后又说：“只想着你喜欢海鲜，完全忘了那天还过敏的事。”

        夕颜的眼神可怜巴巴，刚才医生说可能是海鲜引起的肠胃炎，也可能是对某一样食物过敏。并且她早上又喝了奶咖，牛奶更是会加重腹泻。

        想着想着，她更觉得委屈了。海鲜是付景淮带着吃的，那杯咖啡也是他泡的。她侧着头看他，眼神变得有点不善。

        最终还是去抽血测了过敏源。

        付景淮找熟人出了加急报告，两人一看都愣了，报告单上大刺刺地写着对螃蟹过敏。

        夕颜的眼睛更红了，她差点哭出来，不知道是难受还是难过，声音带着点哭腔：“怎么会是螃蟹啊，我以前吃都没事的。”

        付景淮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医学科普：“过敏源会跟着身体变化改变的，也许是因为最近吃药的关系，也许再过两年又不会过敏了。”

        夕颜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安慰。她的心情更差了，觉得世界上最爱的螃蟹也抛弃了自己，生活前景是一片灰暗。

        回到家，夕颜生无可恋地一头栽进沙发，脸埋在靠枕里，欲哭无泪。

        电视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动作而暗了下来，黑色的屏幕上反着光，投射出两个人的影子。

        付景淮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去休息会儿吧，今天不要出门了。”

        她不想理人，侧头用后脑勺对着他，还是气呼呼地趴着。

        不知怎么的，付景淮想到了以前的一个患者，是个四岁的自闭症小女孩。小孩子说话不利索，情绪却来的又汹涌又迅速。她开心时会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生气时会大声尖叫，末了还会鼓起肉嘟嘟的小脸谁都不理。

        他蓦地觉得好笑，感觉这时候的夕颜就像那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女孩，不会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

        “我给你讲故事吧。”看着这样的她，总是能让他的心跟着柔软。

        付景淮打开手机搜索，没想到大数据给他推送了一篇：螃蟹怎么做才好吃。

        他突兀地笑出了声，正对上夕颜缓缓转过来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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