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摊牌

有道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漾隔着还有段路，便听见柳芊芊同二房抱怨的声音。

        “娘，你怎么连天山雪莲，千年老参，金丝燕窝都带来了，那不是说好留给我吃？”

        沈漾从柳窈窈记忆中得知，二房平日没少拿朝臣为笼络柳澄的礼品珍宝，其中绝大多数都被用在子女身上。

        “女儿给父亲请安。”沈漾并无深思，收好面上嘲讽，从容向柳澄施礼。

        二房和柳芊芊被面前镇定自若又行走自如的柳窈窈惊得出神，待沈漾问完安才后知后觉回神，“窈窈，听说你昨日出嫁落水，因祸得福，现在身子一切如常了。”

        沈漾不想搭理二房，轻轻嗯一声就转到别处：“绿绮，给父亲上茶。”

        二房明眼看清自己被她刻意怠慢，连柳芊芊都扯二房衣袖小声提醒，而老爷却恍若未闻，气得一下子就开门见山了。

        “柳窈窈，好歹我是你二娘。既不请安也不看茶，从前府里学的规矩，一当上王妃就全忘了？你这模样，叫我们以后怎么指望你帮衬？”

        沈漾很清楚二房不会平白无故过来，只是没能想她这么迫不及待，于是转眼瞧过去，雍容华贵的装束也没能遮盖她的贪欲。

        “您是想让我帮衬给柳芊芊找个金龟婿，还是给你那窝囊儿子再升个官？”二房傻眼，“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漾眼波流转，见她气得浑身发抖，“二娘，从前你怎么对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这些年从柳家，从父亲身上得到的还少吗？做人不能太贪，不然会遭报应。”

        二房被气得哽咽，急忙拽住身边的柳澄求救，“老爷，您瞧她怎么跟我说话的！”柳澄脸色铁青地望着柳窈窈，却始终闭口不言。

        沈漾心想既然已经撕开口子，索性彻底了断，“这些年你仗着我父亲的宠爱，里里外外做了不少腌臜事吧？柳芊芊恃宠而骄你也没少尽心，至于你儿子……怎么，父亲徇私打点关系弄了个芝麻官给他做还不知足？想把父亲取而代之么？”

        二房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以帕拭泪，柳芊芊虽也对沈漾中伤心生不满，但她先按下不说，等柳澄训斥再一并发作。

        果不其然，柳澄第一次动手打了沈漾巴掌，嘴唇颤抖：“窈窈，你太令爹失望了！”

        柳澄这一掌使足了力气，把沈漾打得偏了头，脸上掌印醒目。

        沈漾意不在此的力劝道：“父亲，难道你就不担心柳家会覆灭？昔日荣光一朝断送！”

        柳澄放大双眼望着言语激烈的柳窈窈，感到十分陌生，失魂落魄地跌在座椅上。二房则卯足劲地哭，势必要引起骚动才罢休。

        柳芊芊难以置信柳窈窈竟敢跟父亲顶嘴，大步冲上去想替二老教训她，扬手未落下，远处传来清冷声音。

        “本王的王府竟如此热闹。”

        柳澄顾不得伤心，起身给尉迟凛请安：“老臣见过五王爷。”二房和柳芊芊心虚地埋头不语，一时间连请安礼数都忘之脑后。

        尉迟凛慢悠悠抬步过来，捏住沈漾下巴打量，一侧脸颊又红又肿，眸光骤然发深，面色阴沉地望向三人，“谁动的手？”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尉迟凛便定定看着，奉陪到底。

        终于柳澄打破僵局：“王爷，窈窈虽已进了王府，但许多礼数还不能叫人满意。”

        “所以，你就替本王教训？”尉迟凛目光凛冽地直视他，冷嘲道：“柳宰相真是费心了！”侧头对管家下令：“即刻把他们轰出去。”

        柳芊芊见状，没有多加思忖便开口：“王爷，我们是柳窈窈的娘家人，您是父亲的女婿，芊芊的姐夫，您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尉迟凛不屑一顾，语气加重：“不肯走就按滋扰王室府邸罪移交官府处置。”

        柳芊芊气的跺脚，被颜面尽失的柳澄强行拉走。沈漾见他们悻悻而去，有所盘算。

        转身要同尉迟凛讲话，却不知他已悄无声息来到身边，脸色阴沉。

        她以为是柳澄他们不请自来的缘故，正想开口安抚，他就掐住下巴逼自己对视，“哪怕和柳家断绝关系也要得到这个王妃之位？本王真是小瞧你的野心了！”

        沈漾困惑眨眼，意识到他有所误解，来不及说明又见他贴耳吐息：“好，你想要的，本王现在都给你！”话音未落，不容抗拒地拽着她往内院走。

        管家紧跟其后，只见尉迟凛把沈漾带到最近正堂的漪兰水榭，疾言厉色：“没有本王允许，谁都不准进来！”沈漾紧紧抠住门，身子忽地一轻被蛮力抱进房。

        “喂，尉迟凛你……唔！”

        房门刚被他用脚踹上，沈漾以为要挨打，急切开口却猝不及防被他滚烫的唇封住。

        水榭双层构造，内里装潢大气又别出心裁。

        首层同书房相似，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靠壁设旋梯，朱漆檀木精雕细刻祥云纹，上层常用作夏日小憩，铺有松木塌丝被软枕。

        日头近晌午，春寒隐退，微风暖融轻拂岸边嫩柳，枝条低垂似蜻蜓点水惊动碧波摇曳生姿。

        绿绮将午膳打点妥当过来，被守在房外的管家低声叫离，她往房门处看两眼，并无多想。

        太阳西移，阳光爬进屋里洒在褶皱被面，断断续续映了一截在沈漾铺散开来的青丝上，不经意看到如烈火般的晚霞，觉得口干舌燥。

        夜悄然而至，沈漾脸颊绯红，红唇娇艳欲滴，心头滚烫，不觉半点春寒料峭。

        管家叮嘱过众人不许打扰，等至深夜，衣着整齐的尉迟凛才从里面出来。

        边带上门边吩咐管家：“让丫鬟进来伺候，把王妃送去流景馆，叫厨房做点夜宵。”

        提步之际又醒起，“抬个轿子过来，给王妃用！”

        流景馆坐拥王府最佳景致，至今除了王爷，还未曾有人入住。

        且王爷方才一句一个王妃，想来一切水到渠成，管家想至此处，不禁抿嘴偷乐。

        绿绮一直守在远处，夜深寒露重，她只能不停搓手取暖，好不容易看到尉迟凛离去，急忙提步狂奔。

        管家叫她进去伺候沈漾，再着人去准备浴汤。

        穿好衣服的沈漾坐在床边出神，看见上气不接下气的绿绮，“绿……”四处静谧，沈漾沙哑的声音格外清晰。

        绿绮靠近，瞄见塌上那抹颜色，跪地，热泪盈眶：“小姐，您可算苦尽甘来了。”

        由绿绮伺候泡汤时，听她嘀咕：“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恐怕半个月不能穿露脖的衣裳了。”

        沈漾心想虽然受了折腾，但关系总算拨云见日。

        然而，尉迟凛的态度急转向下，直接冷暴力。不过，好歹他当众承认了王妃身份，又有夫妻之实，容不得再抵赖。

        只要尉迟凛别没事找事，沈漾便犹如闲云野鹤般自在，与愁眉苦脸的绿绮是鲜明对比。

        绿绮消息灵通，心急如焚：“王妃，都半个月过去了，王爷一次没来过。您都不着急呀？我听说他这段日子一回府就去琴玥馆听曲，有时深夜未出。”

        沈漾记得尉迟凛的话，自知鹣鲽情深无望，白头偕老更如天方夜谭，所以他宠爱谁或留宿在哪都无所谓。

        想至此，茅塞顿开。

        用晚膳时，笑盈盈的沈漾主动给尉迟凛夹菜，旁敲侧击道：“我今天听下人说，大王爷新纳了一个歌姬，婚礼办得喜庆热闹，请了众多宾客。”

        尉迟凛微顿筷子，搭一声：“本王以为你勤俭持家，不舍得送礼，所以没通知你。”

        沈漾噎住，随即重拾笑容：“不是，我想说的是他纳了一个歌姬。”

        尉迟凛抬眼看她，“你的曲，不可能合他口意。”

        沈漾眼看尉迟凛要吃完离席，“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也纳一个？如果你不想另觅新欢，琴玥馆那位就挺适合。我想她应该不会……”

        啪，尉迟凛将筷子往桌上一摔，继而弹到了地上，脸色铁青，双眼烈焰骤现，盯着迷茫的沈漾，咬牙切齿：“你叫本王纳妾？！”

        沈漾以为他好面子，急忙澄清：“其实你不用太顾虑我的想法。只要正妃的位置让我坐，其他你随意做主。”

        “王妃……”在旁的管家正要开口相劝，被轰地哐啷瓷碎声切断。

        尉迟凛把桌子踹翻，逮住困惑不解的沈漾拖往内院。

        场面分外熟悉，不久前才上映过一次。

        沈漾看见尉迟凛轻车熟路合上门，把她拦腰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绕过屏风，毫不温柔地扔到床榻上，倾身压下：“王妃要本王纳妾，想必身体已无大碍了。”

        “呃……”沈漾眼看尉迟凛逼近，害怕道：“上次的还痛。而且我还没吃饭！”

        尉迟凛边扬唇轻笑边扯她衣裳，附耳吐息：“本王见王妃中气十足。光吃饭怕是不饱，还是……”

        说着用脚勾下床帐，拉过丝被兜头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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