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林桥没有诅咒她，但她第二天还是找来了。

        中午十二点，罗莱枝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一脸憔悴。站在大厅里的民警立刻迎上来。

        “小姑娘，你状态很不好啊，有什么困难吗？”

        罗莱枝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我找林桥！！！”

        大厅接待她的民警能明确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尴尬地安抚她。刚出警回来的女警丸子看到了罗莱枝，也吓到了。她的黑眼圈真的很深很深。

        怕她下一秒就会闹事，民警把她带到了会议室里，给她倒了杯水。

        问她：“小姑娘，你有什么事？说说看也许我们帮得上忙。”

        罗莱枝没有说什么事，嘴里来回搓牙齿，只有那一句，“我找林桥。”

        民警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你先等等，冷静一下，林桥去开会了，我们给他发个消息，开完会来这里找你。”

        林桥在局里开会，报告最近的出警问题和行动收获。

        结束后，一位领导跟他说：“这次之后，准备准备交接吧。去了新地方，别忘了联系联系老地方的人。”

        林桥微笑，“不会不会。”

        他的口袋里震了一下，林桥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是一条信息。

        “桥哥，来所里一趟，有人找。”

        领导看他望着手机，眉头微皱。应该是突发情况需要处理，老警察一猜就是十有八九，也很体谅。

        “有事情啊？快去处理吧。别耽误。”

        林桥朝领导笑笑，“好，突然有事需要处理。”

        林桥一边上车一边打个电话回去。

        “喂，老杨，什么情况？谁找我？”

        “一个女的，很憔悴，来到所里就说找你。”电话那头响起丸子的声音，“桥哥，是昨晚你带出去的那个女的，她又来了。”

        林桥心里咯噔一下，又犯什么事了？

        “你把她带到会议室，我马上回去。”

        林桥风风火火回到所里，打开会议室的门。身穿驼色大衣的人就坐在那里。

        罗莱枝看到他，手掌攥成拳。她拼死挤出身体里最后一格电，碎发炸开。林桥被她这种无形的气场吓得后退半步，林桥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杀气。

        罗莱枝大步冲到林桥面前，林桥跟她距离很近，能清楚看到她可怕的黑眼圈，要不是眉毛那的肌肉在牵着眼皮，眼皮就掉下去了。

        “林桥，林桥警官，你不是说那酒店安全舒适吗？安全是安全了，舒适呢？你知道酒店的人敲了我多少次门吗？”罗莱枝好像打了鸡血似的，还配上动作，做出敲门的姿势，“昨晚我刚睡下，外面咚咚！给我吓醒，我趴在门那听又没声音，地下有一张卡片，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随后，她跟林桥离得开一点，站在了更空旷一点的位置，继续表演。

        “早上楼下新店开业，那个舞狮弄得我心跳一阵一阵的，那酒店根本就不隔音，把我吓死了。”

        因为她的声音有点大，外面闲着的民警也进来看热闹。

        “然后外面，”罗莱枝把会议室当成了酒店房间的场景，伸手随意指了个地方，众人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又看回来，“外面又咚咚咚！”。

        “那服务简直太好了，一会儿要给我换床单，一会儿要给我调空调，一会儿要让我去吃早餐我说都不用我在睡觉呢！好不容易人走了，睡了一下，前台又打电话过来，问我入住体验怎么样！！”她咧开嘴角，阴森森的。

        罗莱枝一连串说一大堆，一停下来就大喘气。有个女警木木地给她递了杯水，罗莱枝一饮而尽。

        罗莱枝这个样子实在好笑，太过激动，脸上染上红晕。眼睛微眯，好像随时都会睡着。她喝水时，因为太快，水从昂起的脸顺流而下，经过下颌，经过脖子，消失在驼色大衣的领子以下。美的像一幅画，如果她不说话，林桥觉得她就要倒下去了，可她一开口，就像连环炮一样谁也插不进嘴，战斗力爆满。

        罗莱枝咳了两下，林桥接过杯子。

        “你慢点喝，别急。”

        罗莱枝咳完以后，又继续回到状态。

        “他们这一弄，我就睡不着了，然后，我拔了手机充电线，我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罗莱枝拿着手机，眼睛瞪大，林桥看到她眼里的血丝，随着眼珠子转动，一下隐匿一下出现。

        “手机关机了，那酒店数据线都是坏的！林桥警官，你昨晚还说这酒店安全舒适呢，这是舒适吗？我退房的时候要投诉他们，他们说是你说的要特别关照，你这是报复我呢？”

        “我···”

        “你知道我怎么过来找你的吗？我手机没电又没现金，问着路走过来的，我都不知道我走了多久，脚都走麻了。”到了尾声，罗莱枝渐渐泛起哭意，鼻子轻抽。

        林桥见她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看来是结束了。他挠挠头，想了一会，昨天晚上搜她身的时候，钱包里的确没现金，但是有卡。

        “你不是有卡吗？怎么不在银行取点？酒店旁边就有一家。”

        罗莱枝被他一句话问傻了，睡眠不足，脑子难免不清晰，有些尴尬，安静的氛围里她稍稍回过神，眼前几个身穿制服的人都看着她，好丢人。她突然就蹲下，双手环住，把头埋进膝盖，低声哭泣。

        林桥属实不会了，“哎，别这样啊。”

        身后的几个民警虽然也同情罗莱枝，但从嘴角还是能看出极力压制的痕迹。

        林桥蹲下想安慰她，但是审人有一套，安慰人嘛，就不是他的强项了。略显笨拙，他怕搞不好罗莱枝哭的更厉害。他抿抿嘴，转身跟身后的人说：“别凑热闹了，回去。”

        几个民警退出去，终于绷不住了。

        林桥蹲着，跟罗莱枝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轻声说：“你先别哭了，不好意思，我以前住的时候没这情况啊。”

        罗莱枝抬起头看他，“你什么时候住的？”

        “刚开业的时候。”

        “刚开业的时候！”罗莱枝嗓门突然加大。又低下头，小声哭泣。

        林桥站起来，打了个恍。实在是不会劝，任由她哭。

        “早知道旅游的时候就不把现金换光了。”她的声音好像蒙上一层布，没有很清晰。

        “那你出门在外怎么不自己带数据线？”

        “忘在国外的旅馆了。”她又想起一桩伤心往事，更有力气哭了。

        罗莱枝哭着哭着，肚子来了一声“饿~~”

        哭声停止，林桥瞧见了，禁不住笑了一声，又很快恢复。

        “两点了，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吧。”

        罗莱枝也觉得饿，非常饿，她从昨天吃完一碗粉以后就没吃过东西了。稍微缓缓，才站起身。

        蹲太久了，刚站起来就往前踉跄了一下。林桥一只大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往前跌。

        罗莱枝的肚子一直在叫，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林桥让她去卫生间洗把脸，自己去换身衣服。出了会议室的门，几人目光往这边瞟，林桥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一下他们的眼睛。

        罗莱枝进了卫生间，林桥换了身便衣，丸子和几位同事围上来。

        “桥哥，你翻车了是吗？”

        “林桥，你们发展到哪里了？”

        “桥哥···”

        林桥说：“别八卦，不是那种关系，干你们的事去。”

        罗莱枝三两下就弄好了，出了洗手间，看他们都围在一起，不好经过，脚步往会议室走去。

        林桥看她方向不对，怕她又回会议室哭去。

        “哎！这边。”

        罗莱枝跟在林桥身后走出去，林桥去开车过来。罗莱枝以为还是警车，有点不情愿。但林桥开的是一辆suv，应该是他自己的。

        林桥摇下车窗，跟她说,“上车。”

        罗莱枝跟着上车，似是还在刚才的尴尬之中，整个人木木的。头也不抬。

        林桥沉默地盯着她，半小时前，这位优秀的情景剧演员还在奋力表现，把人物事件演绎得栩栩如生，怎么演完了，就不一样了呢。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台上台下两副面孔吗？

        罗莱枝见很久没开车，转头看他，“不开车吗？”

        林桥：“安全带。”

        罗莱枝扯过安全带，林桥把车载充电器地另一头拿给她充电。

        林桥一边开车，一边问她，“想吃什么？”

        “都行。”

        “行，那就大排档。”

        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罗莱枝就睡着了。

        最后一点电用完，也该关机了。

        林桥知道她这两天睡了多久，没有把她强行叫醒。

        细细瞧她，睫毛很长，鼻子很小，嘴巴还吧唧吧唧的吞口水。林桥不自觉看到她的衣领，那滴水最后消失的地方。

        林桥看了一会儿，顿时缓过来。下车，抽烟。怕关车门会惊醒她，只是虚掩。

        一直到天都黑了，罗莱枝才醒过来。她伸伸懒腰，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口问：“几点了？”

        “快七点了。”

        罗莱枝突然间困意消散，惊恐的望着声音过来的方向。林桥半躺着，右手搭在额前，左手刷着手机。

        “我睡了这么久啊？”

        “不久。”

        对于这三天你加起来的睡眠时间来说，这四个小时不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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