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百年修得同赶车

永乐十三年冬，应天府。

        大雪飘洒如鹅毛，寒风朔朔，江宁的某处山脚下，一辆马车正冒着严寒赶路。

        于梓拥着毛领大氅缩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一小角儿向外看去，口中哈出一团白气：“三哥，什么时候能到城里？”

        于谦坐在前面赶车，闻言回头道：“今日突然下了大雪，道路不好走，恐怕今日进不了城。我看前面有几户人家，我们不如去借宿一晚，雪停了再赶路。”

        于梓看到他一张脸冻得煞白，忙说道：“好啊，我来赶车吧，你去车里暖和暖和。”说着就要从马车里钻出来。这些天的赶路，于梓跟于谦学会了赶马车，虽然还是个新手车夫。

        于谦冰冷的手指按住她：“你且在车里待好，前面不远就到了。”

        于谦的手指无意间扫过于梓的脸颊，于梓只觉得像碰到了一根冰柱子，忙用两只手握住于谦的手，一边搓一边给他哈气，说道：“你手真凉，我给你捂捂。”

        于谦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被于梓的两只小手握在掌心中，显得很大。于谦觉得一阵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头处，心中微微一颤，忙将手抽出来，摸了摸鼻子：“你快去车里坐好。”

        于梓索性从车里钻出来，坐在车前的另一边：“车里闷，出来透透气嘛。”

        于谦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心中懊恼自己真不该带着她一起出来，一个女孩子怎么吃得消。

        半个月前山东发来讣告，于谦的外祖父薨了，刘氏听到这一消息悲痛欲绝，只是身体有恙不能前去吊唁，于是身为长子的于谦就领着死缠烂打要跟着的五弟一起北上了。

        于泰也想一起跟来，奈何被刘氏以“学无所成勿要去外祖家丢人现眼”为由严辞深斥了。

        离家的时候，于梓奔着拿“奥斯卡金像奖”的精神跟于泰走完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流程，屁颠屁颠的出发了。

        整日拉着于泰东逛西逛的，说书人的《水浒传》她都听了百八十遍，快听吐了。再不出去旅个游她就要因无聊而死了。

        终于到了一户农家前，于梓抢着跳下车去抠门：“有人吗？我们想借宿避避雪。”

        门很快打开，是一个瘦瘦矮矮的小脚老婆婆，头发灰白，两个脚外八站着，一身褐色打满补丁的棉袄棉裤，扯着嗓子问道：“你们干什么？我听不见！”

        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儿，将两人让进来：“进来，进来。下着大雪路不好走啊。老婆子耳朵聋听不见。两位年轻人从哪里来？”

        老头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棉袍，也打满了补丁，转头扯着嗓门跟老婆子说：“他们来借宿的！借宿！”

        老婆婆这次听清了，也忙将人往里面让。

        两人诚意的谢过两位老人，于谦说道：“我们是从杭州府来。本来预计今天就能到金陵城的，突然下了大雪耽误了行程，不知道在你们家中借住一晚方不方便？”

        老爷爷说道：“方便，你们尽管住。我儿子今天进城了，下了大雪该是赶不回来了，正好空出来一间屋子，给你们住。”

        他们家中一共三间屋子，一间老夫妻住，一间儿子儿媳住，还有一间未出嫁的女儿住。今晚就让女儿跟儿媳挤一间，空出来一间给两人借宿。

        “只有一间空房吗？”于谦问。

        老爷爷指着他俩说：“咋？你们两个小伙子，睡一间不行吗？”

        于梓连忙点头：“行，行！三哥，我虽然睡觉磨牙打呼放屁，这不是在外面么，你就将就将就。”她可不想再出门去找别家借宿了，外面太冷了。

        老爷爷满意的拍了拍于梓的肩：“看这年轻人实诚。你们先去放行李，我帮你们把马牵到棚里去。”说着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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