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三日后，xx州，xx镇。

        风轻衣头戴竹笠，身着一袭浅灰色长袍，背着行囊和铁剑来到了xx镇闹邪崇的蔡家庄。

        这修练通常有三种，一种是只身前往荒郊野岭自生自灭，历练生存能力；一种是进入幻境闯关解秘，和升仙大会的测试一样；还有一种是入世降妖除魔，哪里有邪物作崇就到哪里去，积累实战经验，升级法力。

        三日前，风轻衣初到xx镇，此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满身风尘略有倦色，于是在大路边的一间茶点小铺落脚，把行囊和铁剑摆放到木桌上，依然头戴着竹笠，跟小二要了一壶茶叶和一盘小点心。

        店小二看到进店的女子年纪轻轻，身姿高挑，一身白色道袍，脸被竹笠的薄沙遮住，瞧不真切，但语气轻柔，相必是个性格温和的小道姑。此时店里客少较为清闲便忍不住对这小道姑心生好感多嘴了几句。

        “小仙君，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风轻衣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蔡家庄是在这镇上吗？”

        店小二来了兴趣，便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小仙君旁边唠嗑，回道：“是在这镇上，你从这条大路直走三四百米，再左拐一百米就到了，他们家门前还挂着白灯笼呢，哎。”

        风轻衣只是无意间听闻xx镇蔡家庄有邪物作崇，有几个小门派的弟子前往探查无果，便没有修士再去了。既然这事被她听到了，那自然没有任之不管的道理，就把这事当成她入世历练的第一个任务，十分重视，便用方向盘定位来到xx镇，但对邪物之事知之甚少。

        从店小二口述中得知，这蔡老爷是xx镇的一户普通人家，家中有三儿一女。

        这蔡家长子已娶妻，五年育有三个女儿，最小的女儿七八个月大，现已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蔡家次子，已到适婚年纪却光棍一条。

        蔡家三儿子和小女儿尚未到适婚年纪。

        事情得从五年前说起，这蔡家次子外出打长工的时候结识了一位沈娇娇的女子，两人在一起五年后就分开了，分开的原因不得而知。

        据坊间传闻沈娇娇当时已有孕在身，为了躲避众人责难，只身一人进到深山，再也没人见过她了。

        之后，蔡家怪事不断，首先是家中生禽离奇绝食而亡，接着身强体壮的蔡老爷倒地不起咽气了，现在轮到蔡家长子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蔡夫人怀疑是沈娇娇作法报复便耗尽大半家财请了号称xxxx的门派的道士前来作法，毫无作用。

        这沈娇娇的身世得慢慢道来。

        相传十万大山之中有一极其隐避之地，六界二战时有一支队伍逃亡到此地隐居繁衍生息已有近千年。

        茅草屋内传出妇人凄凄厉厉地哭喊声，屋檐下破烂的油皮灯笼里烛光摇曳不止。

        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牛高马大的农夫在屋外焦急地踱来踱去，三番五次欲破门而入皆被人极力劝阻，无奈双手哆嗦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人在自己最无能为力之时总是潜意识地祈求神明护佑。

        天将破晓，农夫心神撼动似受到了什么感应，再也顾不得忌讳冲进屋内，撞到了正慌张夺门而出的产婆。

        妇人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蜡，头发湿漉漉的，床沿滴滴答答流着腥血，身上盖着有数十个补丁的棉被，被子中间微微拱起却毫无生息。

        农夫扑通一声跪到床前死死握住妇人冰凉的手指，喉咙刺痛泣不成声。

        农夫姓符名大壮，是xx村出了名的老好人。父母已故，留下符大壮符二实两兄弟相依为命。

        符大壮三年前只身上山拾柴迷了路，误闯进山谷中遇到一位气息微弱不省人事的乞丐，便留在原地照看。待到次日凌晨辨清方向后将其带回家悉心照料数月，乞丐这才恢复气血，声称自己饥荒逃亡途中被野兽追赶，失足跌落山谷，在世上已无亲无故无处可去，眼巴巴地恳请大壮收留，救命之恩做牛做马回报。

        符大壮有些难为情，救人是一种本能，而收留却不同。这些年天灾人祸颗粒无收，自己家徒四壁吃上顿饿下顿的，而且这三个月里三人吃光了家里的存粮，已无能力再供养。另外，符二实对家里凭空多出一张嘴吃饭颇为不满，跟他怄过几次气，他都谆谆教导并传输他那一套肋人为乐行善积福地观念给弟弟。

        现乞丐能下地走动，但身躯孱弱四肢纤细无力，不是一个合格的劳动力，在这个年代一个人无依无靠很难存活。

        自身难保，如何保他人？

        最后，乞丐如愿留下来了，因为符大壮最见不得人哭。

        乞丐姓沈名姌，经梳洗休整一番，竞是个女子，还是个绝色美女，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既然答应收留人家就得给个正式名份。于是，符大壮便拉上亲弟符二实带上沈姌到父母坟前像模像样地结为异性兄妹，今后情同手足，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符大壮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亲妹来宠。

        符家天降妹妹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村庄男女老少皆蜂拥而至前来一睹芳容。

        沈姌芳龄十三，性子温和喜静，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挽起随云鬓，斜插一只木头素簪，荆衣布裙亦难掩骨子里散发的天姿，与这穷乡僻壤格格不入，仿佛天外飞仙坠落凡尘。

        从此符大壮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道，既要务农打猎操持家务，还要额外照顾沈姌的安危。在这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农村里无赖好色之徒也是无处不在。他每回和弟弟外出时都把沈姌锁在屋内，想着以后慢慢帮她寻个好人家，以免他人总惦记。但他觉得无人配得上他家的天仙妹妹。

        符大壮二十出头，从未有过娶妻的念头。跟他同辈份的都已成家，村里半大的娃娃每次见他都围着转圈圈喊道——怪蜀黍。

        他的话题热度在村里大娘团中一直保持位列前三。

        “你说这大壮呀，二十好几了，每天忙进忙出的，心思全扑在地里。要是符家两老还在世的话该多着急，看着别人家儿孙满堂。”

        “他要早应了那崔家，现在都三年抱两了。”

        “崔姑娘多水灵呀，那身材一看就是好生养，胸大臀宽的是生大胖小子的料。”

        “衣食够温饱就行，妻儿双全才是福。”

        “他那个牛脾气哟，死活不听劝，一口回绝，倔得很。”

        “啧，这让崔家脸面往哪搁呀。”

        “这事闹得挺不愉快的，怕是要结怨咯。”

        “大壮不是上门道歉了吗。再说当初拒婚也是给足了崔家面子。”

        “莫不是另有隐情？”

        “听闻呀，俺也是听闻，你可别传出去哟。”

        交头接耳细细碎碎之后。

        “造孽呀，这能治吗？”

        “小点声，莫让他人听了去。”

        “”

        xx村三面环山，有将近百户人家世代在此扎根，以种植农作物为主打猎为辅，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极少有人走出大山，更鲜有外人走进大山。

        自沈姌来xx村之后，开始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三兄妹过着悠然惬意的日子，回到家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粗茶淡饭纳尽人间百味

        符大壮与沈姌结姻也流传成一段佳话

        惊觉三载光阴一晃而过。

        符大壮抱着妻子回忆过往点滴沉浸在悲痛之中，屋外布置灵堂的村民瞬间静若冰雕。

        一道白影疾掠穿墙而过，喟然长叹。

        “老老人家，您是”屋内兀立一位白发白长须的老者，相貌施了幻术无法看清。只见一袭白袍身姿缥缈，手挽拂尘广袖无风自起。

        白发老者自顾上前，拂尘变成一把金光利刃，手起刀落剥开产妇肚子取出一团被无数根红筋交织缠绕的肉囊。

        金刃闪闪，几十个刀影来回后，红筋被切成无数小断散落在地，蠕动着向外扩散。

        广袖挥出劲风，红筋凭地消失干净。

        肉囊里是个皱巴巴的婴儿。

        沙沙刮骨之音令人毛发竖起，脊梁发凉。婴儿哇哇啼哭之音，声声打在心尖上。

        白发老者在婴儿背后刻印图案，“这是金钢护身符，符已入骨，邪魔不近。今日之事不得外传。”洪钟之音犹在耳际，人却早已不见踪迹。

        符大壮接过婴儿用被子包裹拥在怀里，瞠目结舌跪在原地。

        村民恢复自如后听到屋内传来的婴儿啼哭声，xx村近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怪异之事，怕触及霉头纷纷做鸟兽散以求自保。

        次日一早，符大壮将孩子横背在腰际，拉着板车将妻子运到山坡掩埋，符二实扛了两把铁锹在前方开路。

        村民见他们从自家门前经过时，皆避之不及回屋紧闭门窗。

        “真是造孽啊，刚出生就没了母亲。”

        “这那是生的呀，都死了几个时辰！”

        “听说这种叫尸生子，也叫阴生子，邪门得很！谁要是靠近了准撞邪倒大霉。”

        “沈姑娘才十六出头，红颜薄命呐。”

        “说不定是撞邪被克死的。”

        “这孩子不吉利啊，留在咱们村是个祸端。”

        “大伙儿都劝符家把孩子扔了，可他就是不听，还把人赶出来，落得现在都没人敢搭把手。”

        “以后离他们家远点，别沾染到不好的东西！”

        “”

        几经跋涉来到山坡坟场，符家两兄弟合力挖坑掩埋后，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孩子突然摇晃哭闹起来，两人便赶忙回家。

        折腾一天回到家已是午时。

        符大壮打小照顾比自己年幼三四岁弟弟的生活起居，估摸着孩子许是尿了饿了。

        清洗过后，锅里还有今早专门炖给孩子吃的米糊，弄很很稀，拿小勺投喂。孩子嘴唇触到米糊抗议吃食，手脚拱着襁褓，嗷嗷哭闹不停。

        符大壮悲凉不已很是担心哭久了出意外，想起村里铁蛋家媳妇前几月刚生娃，救子心切便抱着孩子跑去讨些奶水。

        此时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任凭两兄弟如何拍门哀求，铁蛋家都不开门不回应无声拒绝。

        村民都对符家忌讳颇深，避恐不及。

        两人蹲在房檐下躲雨，符大壮环抱婴儿，怀中那团粉嫩许是哭累了。他面向墙壁用自己后背遮风挡雨。

        雨雾中有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向他们走来。

        来人身形消瘦年近花甲满头白发，是xx村最有威望的老人，略懂玄黄之术，村里有个头疼脑热或疑难杂症的都找她过诊，大部份都能缓解病痛。受过恩惠的人都尊她再世华佗，有些顽疾难愈的人却在暗地里骂她庸医神棍。

        村里不论辈份皆唤她——马婆。

        符二实跑过去扶住马婆。

        “你这大愣子，什么带娃出来受罪啊。”马婆喘着气指着符大壮吼道。

        “马婆，娃饿了不肯吃食，我带她出来讨些奶水。”

        “要不，请马婆帮忙去跟铁蛋说说情”符二实提议。

        “俺也是没辙了，娃哭闹得厉害，闻米湖味不对不肯吸食，这才出来求铁蛋家给些奶水，要多少大米交换都行。可什么求铁蛋家都不应啊。”符大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唉，不可强人所难。”马婆摇头道“我有法子，你们且随我来。”

        两人跟到马婆居住的小屋。一个布满黑垢的圆形小锅在火盆上方垂挂晃荡着，锅内白花花的米糊正扑扑冒泡。

        马婆舀起小半碗边搅拌边吹气，拍拍符大壮怀里的婴儿，然后把一小勺米糊送到嘴边，小嘴唇乖乖地吸吮着米糊，十几口入腹后就安睡了。

        符大壮见怪不怪了，更神奇的事他都亲眼见过，但要信守承诺不能说。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喜欢女娃还是男娃呀？”

        “男女都行，我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如果是男娃呢？”

        “那俺就教他习武，带他上山打猎野味回来孝敬你。”

        “若是女娃娃呢？”

        “呵呵~女娃定长得跟你一样好看，俺会保护好你们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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