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老院长的计划

不管怎么看，这事儿都有点儿匪夷所思。看起来，那老院长早就有了计划，只不过现在才说出来而已。至于他问格雷蒂尔那些话，我隐约觉得，无论格雷蒂尔怎么回答，老院长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的事。

        在几乎所有人都露出惊讶表情，几乎大多数人都试图表示反对的时候，老院长再次伸手阻止了所有人。

        但是这一次，他的威望也没有那么管用了。之前一直坚信皇帝很快就会带来大军的那位长老几乎是喊了出来：“您再考虑一下吧，皇帝陛下……”

        老院长起身的动作一顿，长老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抗辩的话语戛然而止。缩了下头，他才接着开口，声音却已经低了很多：“也许，我们只要再坚持几天……”

        老院长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长老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彻底闭嘴了。

        然后，老院长才慢悠悠的爬起来，站直身体，转身：“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疑问。跟我来吧。”

        带着一肚子疑问，我飞快的站起身，跟上老院长。紧接着，在我身后也响起一片衣袍摩擦声。

        据说这座洞窟只有院长一个人住。但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除了一进洞口的大厅用来会客之外，紧邻着一间小厅似乎是起居室，起居室旁边还有一小间气味浓郁的大概是便溺所，起居室的另一边连着一个不大的储物间。

        举着火把进入储物间后，老院长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几个木箱后面的狭窄甬道。

        这条甬道狭窄而低矮，刚刚能让两人并行，无法让比格雷蒂尔更高的人站直，却意外的长。

        大概走了几百步后，老院长才停下来：“这里，就是修道院历代院长重返天国后，安置圣骸的地方了。随我来吧。”

        跟着老院长再走三步，我就被墙壁上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以至于几乎要去拔我的匕首。

        那是一个不算大的凹陷，下面是个平台，两道并不直的直壁，上面则是并不圆润的半圆，看上去竟然像是个神龛。

        吓到我的是神龛里的东西——即便以帝国人的标准也显得格外矮小的一具干尸！矮小的尸体摆出一个很正经的跪下祈祷的姿势，干瘪而僵硬，颜色灰暗，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诡异。

        这时，老院长轻柔平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伴着火把的燃烧和我身后长老们的呼吸声，飘忽得如同幽灵的低语：“这是这座修道院的创始人，安东尼院长。他最早将光明神的福音传播到这片蛮荒之地，使这里开放出文明的花朵。也是他第一个在山上挖掘洞穴，离群索居，开创了修道院。”

        说着，老院长轻轻扶住我并且把我向前推，让我走在他前面：“安东尼院长对面的是彼得院长，安东尼院长的继承者。他曾经是一名远近闻名的大盗，拦路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安东尼院长将良善之道注入他干枯的心中，使他重生。到修道院的诸位弟兄请安东尼院长指认继承者时，安东尼院长回答，你们之中最恭顺的那一位吧。于是，所有弟兄都选择了彼得院长。彼得院长也是当时同行者中在福音书方面造诣最深的弟兄。”

        老院长一边扶着我前进，一边平稳的介绍着——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两侧，开凿着一个个的小凹槽，里面摆放着一具具的干尸，都是这座修道院的历任院长。这座修道院距今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院长也有上百人。老院长如数家珍，挨个介绍着每一位院长的姓名、生平、业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终于来到这条甬道的尽头。在甬道尽头，是一座真正的由石砖垒起来的神龛。

        走到神龛前老院长停下脚步，侧身让到一边，同时把我也揽到一边：“把它搬开。”

        跟在我们后面的长老楞了一下，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是……”

        老院长平静的回答：“言由我发，令由我下，诸多罪责，皆归我身。”

        长老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对老院长点头：“那行事的岂可以受命而推诿？须知，报应总落在他的头上。”

        说完，长老就不再说话，而是上前动手，先搬开了神龛上供着的画着圆圈的石板，然后将神龛也搬到一边，最后开始动手拆除神龛后面的石墙。

        用来砌墙的石转都不大，份量也不算太重。但那位长老还是很快就满头汗水。这时候，那面石墙也被拆除了一半，露出后面幽深的洞口。

        长老拆墙的同时，老院长也继续解说：“这个避难所，是由第十三任院长，愤怒者歌利亚开始建造的，历任院长代代相传，并且不断的将它扩大，却从来不曾启用过。没想到在我手里派上用场。”

        第十三任院长，那是一个给我留下相当深刻印象的家伙。或者，确切的说，他的干尸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在这条甬道里，一共停放了一百二十一任院长的干尸，其中绝大多数都采取三种姿态，祈祷、忏悔和沉思。但是这位愤怒者却是盘膝而坐，一手叉腰，一手按膝，身体前倾，一副随时会跳起来打人的样子。而他对面那位，第十四任院长，却偏偏是向后躺倒，背靠洞壁，一副舒服慵懒的姿态，和自己的前任相对，也算是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那位愤怒者执掌修道院的年代，正值帝国在东部势力大退潮的时候。当时东部地区除了外敌还有内贼，光称帝的就有四位。而愤怒者为了保住修道院也不止一次带着修士们投入战斗，甚至亲手敲碎了很多人的头颅。他会安排这么一个避难所，恐怕也是为了留个后路吧。“接下来，我们会带着所有的老弱妇孺进入这里避难，并且将珍贵的典籍也保存起来。你们带领所有能战斗的人从后山的小道离开。”说着，老院长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打碎枷锁，让那幼小的兽离开洞窟，伸展爪牙，放出第一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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