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清算

直到敌人完全退去，我们才开始打扫战场，抢救伤员，回收物资，处理尸体。

        尽管这是一次胜利，却无人欢庆。我们的人承受了最大的损失，但文德人那边也并不轻松。即便离得远远的，我也能听到许多女人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北地人的传统，一个人死去之后，要么船葬，要么土葬。而文德人和帝国人的传统则都是土葬。但这一战死的人太多，活下来的人又太伤心太疲惫，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为每一个死者挖掘一个墓坑。因此，我们砍伐了大量的木材，搭建了一个巨大的焚尸柴堆，将所有的尸体和尸块不分敌我全部丢进去烧掉了。

        完成这一切之后，已是黄昏。疲惫的人们纷纷撤回营地，我则带着护卫和伤心的薇拉一起，去找达达尼昂商议下一步的行动——经过了这一战，他的嫡系人马几乎可以说是死光了，而这个地方的文德人又并不支持他，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确实是一件必须慎重考虑的事情。

        在蒙受了白天的损失后，我们的营地已经显得空荡荡了，而达达尼昂的营地更是几乎空无一人——被骑兵踩过之后，又经历了步兵的追杀，最后除了达达尼昂和他的两名骑士之外，属于他的那六十人就只回来了四个，即便加上完全没有战斗力的老学士，也只有八个人——而我曾经见过的他家庄园里出来的那一位，恐怕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死了。

        看到进入屋子的人是我，达达尼昂便苦笑着站了起来：“真是抱歉，让你卷进来，还蒙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

        我满不在乎的摊开手：“我们是朋友，别说这些废话。到是薇拉，人家可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你准备怎么赔她？”

        达达尼昂一愣，看向我身边的女强盗头子，而薇拉则咬了下嘴唇，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好吧。”我拍拍手，“说正经事儿——达达尼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你已经没有兵了，我觉得这边的这些文德人恐怕也不会听你的。”

        达达尼昂皱着眉，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还是想要试试看。今天你也听到了，敌人只是暂时撤退，他们随时会再回来，我……”

        达达尼昂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声音之大甚至盖住了达达尼昂的说话声。

        皱着眉，我站起来，转身向外。

        当我们都从那间小木屋出去的时候，我们就被一群愤怒的文德人包围了。

        看着那群惶恐和愤怒的文德人，看着被那群惶恐和愤怒的文德人围在中间的老祭司，我忍不住沉下了脸。

        在我们出来之前，那群文德人所发出的喧嚣声极大。可是当我们出来，他们面对着我们的时候，就忍不住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我仍旧能够听到有人躲在人群里小声嘀咕“北地强盗”、“帝国走狗”之类的话。

        然后，达达尼昂开口了：“怎么，你们，有事儿？”

        人群一片安静。

        然后，一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也响了起来：“对。你信的光明神，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有了起头的，其它的人似乎也得到了勇气，于是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信光明神的帮着咱们打信光明神的，图啥啊？”

        “就是就是。搞不好他们是在演戏给咱们看呢，就像骗咱们信他们的神。”

        ……

        …………

        达达尼昂后退了一步。

        火光照耀下，已经算不上年轻，而且面相比他的实际年龄更老的骑士脸色惨白。就算是白天他在大团长剑下苦苦挣扎时，也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而在他的对面，那个老祭司并不开口，而且面无表情，只是一双漆黑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刀锋般冰冷的光。

        这就是达达尼昂不惜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是这么一群人，根本不值得帮助和保护。我也早就知道那个老祭司是个该死的老混蛋，一有机会就应该立即捏死。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的感到生气。

        而我一旦开始生气……

        沉着脸，迎着一群嘈杂的文德人，我上前一步。

        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甚至还有些文德人悄悄后退。

        老祭司的脸色也变了变。

        然后，那个老东西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实在是抱歉，但是……”

        “你闭嘴。”不等老东西说完他要说的话，我已经再次开口。

        然后，我指着面前的空地：“我一早就知道你们是群孬种和废物，我一早就知道你们会在敌人的骑兵出现之前就躲到拒马后面去，我一早就知道这场战争你们根本派不上用场。但是我猜，你们就算再怎么废物，两条腿中间也总还有那么一小块肉的吧？”

        “来，谁对我，对达达尼昂有意见，站出来，站到我面前当面对我说。”

        场上顿时再次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哪个人胆敢像我说的那样站到我面前当面对我说。

        我想，如果是达达尼昂说这种话，那么现在恐怕所有人都站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是一名骑士，文德人恐怕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我，是一名北地海盗。

        在一片可能令我对面的所有人都感到尴尬的寂静中，老祭司清了清嗓子：“也不是咱们对你有意见。可这终归是神灵的事情。这儿是战神的圣地，你们一个光明神的信徒，一个欧登神的信徒，这会惹来战神的不悦。”似乎是老祭司的话让文德人找到了主心骨，又似乎是老祭司早就安排好了接话的人，几乎是他一说完，人群里就立刻有人接了一句：“对！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异神信徒惹恼了战神，我们才会打败仗的！”

        “就是这么回事儿！”

        “因为你们在，战神的武士才发挥不出威力。”

        听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屁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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