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对北地战争的忧虑

接下来，那群狗崽子的生活就是每天喝牛奶将小肚子喝的滚圆，瞪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四处乱爬乱拱，以及乱糟糟的挤成一团呼呼大睡。

        而米卡果然也丝毫不觉得照料这些小东西算是什么沉重的负担——女孩儿还是安静柔美，但脸上的笑意却日渐自然，而晚上睡前的琴声也越发的舒缓宁静……

        总的来说，这些都是好事儿。

        唯一让我感到担忧的，就是那场即将到来的、席卷北地的战争。

        按照希米尔的说法，除了被调集来保护我的安全的二十人之外，更多的“亲信”已经被集结起来，在隆德城对面的那座岛上住下来了。

        所有这些“亲信”的父辈，甚至他们本人，都曾经是我家的附属——自由民或是奴隶。而当我父亲率领他们横扫维克斯诸国，并籍此为自己赢得了君王的权势和大量财富之后，这些人也就随之得到了解放，成为了拥有自己财产的庄园主和自由民。

        家族间的依附关系，曾经共同浴血奋战的情谊，以及目前权势和财产的来源，这三条共同保证了，他们才是我父亲掌握这个国家的最可靠的力量。

        而如今，这样的力量，已经有一半聚集到了隆德城对面的科隆岛上——那座岛也是我家的私产之一，面积广大土地肥沃，一座大型庄园和一座小型码头的产出和储存足以在短时间内供养三四百人。

        但是，战争开始的信息却迟迟不到，这就难免对隆德城的食物供应产生了压力。虽然说以庄园和狼厅的存粮，在一两周内不必担心这种问题，但是如果拖上一两个月，甚至更久，那么问题就要渐渐显现了。

        更别提接下来的战争中，被征集的肯定不止是我家的“私兵”了。

        而北地的粮食产量本来就非常感人，即便加上广袤的大海里的鱼群和森林中的野兽，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吃饱肚子，如果再因为战争而让足够庞大的一群人长期脱产……

        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在战争中死去，这个国家搞不好就距离饥荒不远了。

        当然，对于饥荒问题，北地人一贯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当一个家庭所拥有的耕地和渔船只够养活五口人，而家里却有了七八口子的时候，做父亲的就该把那些成年了的孩子叫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柄宝剑，或者是一柄斧子，又或者甚至只是一支矛。

        然后，父亲会告诉他：“孩子，拿上你爹用过的武器，去凭自己的本事赢得自己的荣誉和名望吧。”

        于是，这样的人就会加入到一支远征舰队中去，漂洋过海去到气候更加温和土地也更加肥沃的地方，凭自己的本事去为自己赢取一片天地。

        在历史上，几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海盗大潮，几乎都是这么爆发的。

        气候温暖冬季缩短导致地方上的粮食产量提高，于是人们吃饱了喝足了就开始玩造人游戏。等到孩子长大了之后就可以扩展自己的家族在地方上的财富和势力。

        若是气候一直温暖下去，这样的情势也不算问题。

        可是突然有一天，寒流降临了，漫长的冬季到来了，贫瘠的土地在冰雪的摧残下再也无法产出足够的食物，摆在北地人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拿起武器用自己的性命去拼出一条活路的同时为家人留出更多口粮，要么在寒风呼啸的家乡悲惨的等着和家人一起饿死。

        选择虽然很少，但是做出决定并没有那么困难。

        虽然一旦成为地方吏乃至国王，就不必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沦落到这种悲惨的地步，但我们仍旧需要对这种行为做出应对——大量身强力壮性格暴躁的小伙子饥肠辘辘的呆在国内，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除了少数的英雄人物所率领的海盗船之外，更多的海盗舰队背后，往往有着地方贵族乃至一国领主的影子。

        不过，这一次可以预计的与丹德斯王国的战争却并非如此。

        首先是王国本身正维持着两支远征舰队，国内并没有大量的过剩人口，其次是对面的丹德斯王国虽然受到帝国影响更多，更像一个“大陆王国”，但骨子里仍旧是一个海盗王国。

        这就是说，我们所面对的不是那种找到弱点奋力一击，抢掠一番后立即离开的袭掠式的战斗，而是真正的硬碰硬的血战……

        更加糟糕的是，即便是我那位堪称伟大的父亲，也并没有意识到这场战争最根本的问题——目的。

        站在维克斯王国一边，我们所要的只是惩办派遣人手前来刺杀王国继承人的贵族。

        而站在丹德斯王国那一边，他们要的则是维护国王和王国的威严。

        这样的理由虚无缥缈，对北地人而言却至关重要——如果输了，或者低头了，那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比对方低一头。

        因此，可以想见，在战争的损失让其中的一方觉得承受不了，又或者战争双方的力量对比差距达到一定程度的差距之前，没有谁会想要停手……

        而且，甚至，就算是有一方想要停手，获胜的一方又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割地赔款之类的要求在大陆国家上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对于两个蔑视生命重视荣誉的海盗王国之间……

        就在我为两个国家之间即将爆发的不死不休的战争而感到担忧，并且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找我的父亲谈一谈，慎重考虑一下到底要如何开始，以及如何结束这场危险的战争时，来自狼厅的宫廷侍卫再次到达了鹿厅。

        丹德斯王国的使节已经到达了隆德城，并且即将得到国王的接见。

        而考虑到这次的事情算是我能够接触到的第一次的两个国家间正式的外交，在接见使节之前，我的父亲特意派人来叫我过去旁听。按照传统，对于这等大事，我一个孩子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只能在事后和父亲商议，并不能在会见的时候开口，否则不但是极大的失礼，对我父亲也是极大的冒犯——在前往狼厅的路上，希米尔一直在耐心的向我解释这个原则，生怕我呆会儿做出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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