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音乐什么的我完全不懂啦

有句名言是这么说的——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没准备，那么当机会降临的时候，他就会比较尴尬了。

        比如我，现在。

        我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和我父亲宫廷里最受宠的那些廷臣交谈，借机刷个好感度，好好处处关系。

        但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实际上我对这些人的了解少得可怜。

        当然，我知道，穆斯帕尔和丁格尔很早就一起出门闯荡，并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在加入我父亲的宫廷之后才和另外两位成为了至交好友。

        我也知道奥塔曾经有过一人一剑屠杀了一整条船的赫赫武功，而对面是一条真正的龙首战舰，装着整整三十名身强力壮性情凶悍的丹德斯水手和他们的主子。

        我还知道，那位剽窃者虽然被人揭穿，却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很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剽窃，并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诗才堪忧才会剽窃，更承认自己宁愿做最蹩脚的诗人。

        但是，这完全没用。

        我并不知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喜好、志向，也就无从开始一场令人愉快的友好的交流。

        穆斯帕尔仍旧安静的坐在那里，带着微笑平静的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但是他已经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如果我继续傻乎乎的呆在这里浪费时间，那么搞不好我们之间的友好度就会降低。

        紧张和忙乱之间，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穆斯帕尔的背后，靠墙的地方，立着两只鹅——如果不是因为紧张而四处乱看，我几乎没注意到。

        那并不是什么鹅，而是穆斯帕尔的乐器：“那是拉格里德？”

        这个突然而生硬的话题转换让诗人首席也愣了一下。

        随后，他笑了起来，侧转身，拿起了那只黑鹅，交到左手，又抓起了那只白鹅，带着那种提到自己最喜爱的孩子时的父母的神气向我展示。

        “拉格里德，郎格里德。”

        这两个名字，分别是两名著名盾女的名字——这两名英勇的女战士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妹，在创下了一番丰功伟业之后得到芙丽嘉女神的赐福，成为不朽的英灵接引人。

        即便是没有后世那种亮闪闪的视觉效果，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两支琴毫无疑问都是真正的艺术品——制作者精湛的手艺和使用者小心的养护糅合在一起，让它们看起来似乎是在绽放着柔和的光芒。

        然后，诗人再次开口：“知道她们的区别吗？”

        “如果您问诗歌里的那两位，知道。但是，这两位的区别，我想恐怕不是能够看出来的。”

        我得说实话，其实我根本不懂乐器，也分不清好坏。我对音乐的区分就只有两种评价，好棒；和什么鬼！问题是，在这种急需刷声望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

        再次露齿一笑，那位银发披肩的红瞳诗人看了看他的同伴，轻轻的将拉格里德放下，双手抱住了朗格里德：“看来，我们的王子殿下对自己有些信心呢。”

        说完，不顾宫廷诗人们通常不在调琴厅演奏的默契，穆斯帕尔拨动了琴弦，弹起了一段欢快的小调。

        这是那种在小型的酒会上让人快活的小调。

        银色的月光下，深黯的海浪边，随风摇曳的森林外，闪闪发光的海滩上，一大堆篝火哔哔啵啵。

        须发茂密的壮汉举着牛角杯浅浅啜饮；身材丰盈的少妇挺着胸膛轻声歌唱。

        然后，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便和着歌声拍着巴掌，围着篝火欢快的跳起舞来。

        在我还沉浸在那悠扬的歌声和欢快的舞姿中时，琴音停止了。

        然后，穆斯帕尔也不说话，再次轻轻的放下郎格里德，拿起了拉格里德。

        同样的曲调。

        当前几个音节蹦出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位诗人在弹完全相同的小调。

        但是，琴音里含着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

        恢弘的大厅里，君王居高端坐，臣仆傲然挺立，诗人在大厅里轻轻弹唱，将古老的诗歌吟咏。

        随着武士们欢快的呼和，盾阵海浪般起伏不定，诗人就在那海浪上跳跃、舞蹈，将蜂蜜酒一杯接一杯的灌掉。

        然后，琴音再次停了下来。

        诗人首席笑着看着我：“那么，现在呢，我的王子殿下？”

        叮，接到支线任务，穆斯帕尔的考验。

        任务目标：正确的回答穆斯帕尔的问题。

        任务奖励：穆斯帕尔好感度+10。

        失败惩罚：穆斯帕尔好感度-20。

        如果我身上有个什么系统，大概这就是眼下我所面临的状况了。虽然我身上并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系统，但是实际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这是一场考试，我对这个问题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如何恰到好处的表达出来，不止让穆斯帕尔认为我答对了问题，更让他对我的回答感到赞叹，那就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了。

        舔舔嘴唇，深呼吸，整理思路，然后开口。

        “就像诗歌里一样，拉格里德高傲庄严，朗格里德随和俏皮。”

        周围的五名诗人——除了奥塔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瞬间停住了呼吸。

        穆斯帕尔转过头，看向丁格尔，同时挑起眉毛睁大眼睛，微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的诗歌之神啊，他真的很懂。”对于同伴的表情，丁格尔也微笑着举起一只手，发出了轻柔的感叹，再次证明他实在是无愧于他的绰号。

        “您赢了，王子殿下。您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国王的——对于吟游诗人们而言。”

        穆斯帕尔的前半句话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象他这个年纪的人，如果还看不出我在有意亲近他那就见鬼了。

        但是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后半句：“嗯……对吟游诗人们而言？”“是的。至少对吟游诗人们而言——懂音乐的国王比不懂音乐的国王更好。”

        这实在是一个言过其实的恭维，让我感到害羞：“嗯……实际上，我想我并不懂音乐……”

        第一次，穆斯帕尔将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作为一名廷臣，如此对待一位王子，这实在有些失礼。

        但是无论是温柔的直视着我的他，还是被他温柔的直视着的我，都不太在意这个问题。

        那双血红色的瞳孔直直的看着我，那个轻柔的嗓音在我耳边温柔的鸣响：“别管那些，那些格律，那些调调，你在用心听，这很好，这就够了。也许你不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吟游诗人，但你会是最好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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