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不小心就听到宫廷阴谋的我好心塞

理论上，宴会大厅在正式开餐之前应该是随意而且自由的。所有的客人们随意走动，寻找和自己关系好的打招呼，给路过时看到的关系不好的甩脸色，彼此打探各地的情况，约定日后行动的计划，等等等等。

        但是实际上，这种随意而且自由的交流，也是显而易见的分成了不同的圈子的——只不过我还看不太明白。

        在这些地方豪族到来之前，在狼厅的廷臣中，宫廷武士和吟游诗人之间并无明显的区隔，但来自不同郡的人们彼此间却各自组成小的集团，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可是现在，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集体，宫廷武士和地方豪族之间似乎存在明显的分隔。

        但这种分隔却常常被一些可以很热络的交流双方的人所打破，让大厅里的人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显得不那么疏远。

        可即便是这些看起来似乎和什么人都能聊得来的人们，也明显的有属于自己的出身——如果一个人和勒里兰郡的那一群聊得很开心，那么他八成不回去碰多特郡或是卡塞尔郡的人；反过来也是一样。

        然而，在地方豪族中，也存在着明显的少数派——偶尔有些人带着阴郁的表情呆在墙壁的角落、柱子的附近，安静而又孤独的注视着整个大厅；而即便是那些联络者也会小心的避开那个地方，就仿佛那里带有某种疫病似的。

        似乎是看到我站在门口望着大厅里的景象出神，父亲便蹲下身体靠近我，同时压低了声音：“这就是你要面对的国家，而真实的情况比这里的还要复杂。现在，一个人过去，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

        说着，那位不容置疑的国王陛下便用强有力的臂膀轻轻的推了我一把，自己则全不负责的后退了一步，躲进了高高悬挂的沉重的帷幔之后，显然是暂时不打算露面了。

        事已至此，我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厅。

        你别说，这种安静的呆在一旁，听别人说话的经历，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好像确实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奥塔、格里姆和穆斯帕尔那几个人所在的那个小圈子。我后来才知道，在我父亲的生日的那次宴会上演出的四个吟游诗人，不但是著名的诗人也是著名的武士，情同手足，曾经一起做下许多骇人听闻的血案，也经常一起演奏自己编撰的诗歌——换句话说，他们是一体同心。

        这六个人组成的小圈子，差不多就代表了整个维克斯王国宫廷里最顶尖最精华的部分——如果不考虑大祭司和大学士的话。

        然后，就有一个瘦瘦小小，看上去就贼眉鼠眼的家伙带着一脸亲切热络的笑容走了过去：“啊，阿格纳宫廷中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们，籍籍无名的纳维尔向你们致敬了。”

        能够进入巨狼之口的人，怎么也算不上籍籍无名。因此，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够谦恭的开场。

        但是那个六人圈对此无动于衷——剩下的五个都不开口，只有“轰盾”布莱恩，就是负责拿盾牌当架子鼓打的，皱着眉沉着嗓子开口：“哈，纳维尔，籍籍无名可真是个谦逊的说法——作为搬弄是非的松鼠，喷吐流言的毒蛇，你已经算得上大名鼎鼎了。”

        如果换了别人被布莱恩那样的壮汉怒目圆瞪，肯定已经退缩了。但是这位纳维尔却毫不退缩，只是做了个委屈的手势：“啊，别人误解我，这真叫我心里难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个传口信的，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老爷们彼此怨怼，互相仇恨，假我之口，到头来我却要承担恶名。”

        “那么，我们的小松鼠，你又带来了什么噩耗呢？”这一次，开口的是穆斯帕尔。正常说话时，他的嗓音轻柔舒缓，空洞幽远，和他歌唱时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纳维尔后退了半步，仍旧带着微笑：“您瞧，我们的那位王子殿下，他可真是个好样的。今天，那么多人围着，他就对那么多人昂首、呲牙。”

        放屁！我那是微笑，微笑好吗？什么叫呲牙！

        当然，纳维尔并不知道我就在一旁听，也不知道我已经把他记上了小本本：“诚然，一位勇敢绝伦的君主是全体武士之福。但是，您几位是否也会，和我的主人一样，担心这位小王子的胆子过分大了？也许将来他会造一条船，把我们都拉去冥府，却还哈哈大笑。”

        “你这狗种！”格里姆从喉咙里喷出一声咆哮，便要作势前扑，但奥塔一把就拦住了他。

        于是，那个壮汉红着眼睛看向奥塔：“你什么意思？”

        “安静，格里姆，你的优势在于你的力气而不是脑子。”做了个手势安抚着愤怒的武士，穆斯帕尔再次对纳维尔开口：“说下去。”

        “我的主人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选择一个更加温和的人作为我们未来的君主，一个能够联络诸国，在海上带来长久的和平和繁荣的君王。”

        穆斯帕尔再次用一个强有力的手势压制了格里姆，而且这一次还连带着压制了另外两名诗人——毫无疑问，在这个六人集团里，他才是真正的核心：“但是我们都知道，阿格纳只有一个儿子。”

        卧槽？什么情况！这个密谋不是针对俺爹，而是针对俺的？

        啊呸，我是说，穆斯帕尔同学，我原来以为纳维尔那种贼眉鼠眼的才是坏种，没想到你这看着银眉红眼，又帅气又温柔，居然也要背叛？“国王陛下和王后殿下已经很多年没有子嗣了，这绝不是王国之福。国王陛下需要一位新的盾女，我们也需要更多的王室血脉，这是一个机会。”在发觉穆斯帕尔似乎真的在认真听他说后，那条贼眉鼠眼的毒蛇也更加的神采飞扬，“一名来自黑森伯国的公主会是很好的人选。”

        听到这话，穆斯帕尔发出一声轻笑：“要我说，你背后的那位大人昏了头——盾女的人选，只有国王陛下和王后殿下能够决定。”

        “可是我们都知道，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王后殿下，都是格外器重您的。只要您肯开口，就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巨大的帮助。而这对我们，对王国，都有巨大的好处。无论成败，我们都是不会忘记您的帮助的。”

        穆斯帕尔轻轻的点头——因为躲在他背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用那个轻柔的声音高深莫测的回答：“我会考虑的。”

        然后，那只小松鼠便再次夸张的行礼：“那么，我们等待着您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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