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不小心就又被教训了啊

“所以，你希望我能够推迟，等明天再和那些家伙见面。为什么？”

        看到老爹那让许多女人驻足侧目的眉毛皱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似乎又提了个愚蠢的要求。

        在经历了港口的那一幕之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当一个人找到了自己需要为止奋斗的目标时，他的心跳加速，他的血脉奔涌，他的头脑里的每一个念头都迅速而又清晰。

        在当时，以及现在，我的念头就是，我要堂堂正正的击败那些我未来的部下们，赢得无可争议的胜利和敬意，而不是靠着父亲安排的小伎俩，击败那些因为长途跋涉和晕船而实力大跌软弱无力的同学。

        没错，虽然送他们来的水手们并不把那场很可能会断送小命的长船赛放在眼里，但我觉得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保持自己呆在船上不被甩出去就已经是运气了，能够下来不吐那就称得上体格强壮。

        但是，看到父亲的表情，我琢磨着，我好像又做出了“一点都不北欧”的事情。

        “嗯……我希望能够在他们状态良好的时候，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们，征服他们，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坦白我的想法，“乘人之危。”

        然后，老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那一瞬间，在那双微微眯起的金色的眸子里，有某种非常危险的东西一闪而逝——那个刚刚还满不在乎的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前向倾斜身体，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所以，大学士对你说了什么？”

        “大学士？”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看起来，我的父亲似乎是认为，我是受到了大学士的影响、或者说毒害，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对此非常生气和警惕——是那种真的决心要杀人的生气和警惕。

        “所以，”似乎是看到了我所给出的第一个本能的惊讶的表情，那个男人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并不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而是你自己这么想的？”

        我能说我上辈子的时候，有个来自上个时代的破盔烂甲、老马残枪的老骑士，就是这样堂堂正正的向着可怕的风车巨人——而且是一大群——发动冲锋的么？

        我能说上辈子的时候我尽管并不会真的效仿那位骑士踏上行侠仗义的游侠之路，却总是忍不住偷偷的心向往之么？

        我能说好不容易再来一辈子，又有生来就是王二代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又确立了要成为超越父亲的伟大王者这样的人生理想，我也想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王者么？

        但是，最后，我只是点头，简单的回答：“是的。我看到了那些武士——那些可能是整个王国里，除了宫廷武士外，最优秀的武士们——是怎样向您表达敬意的。我想，至少在将来，我应该可以取得超过您的成就。”

        一开始，只是嘴角的微微牵起和肩头的轻轻耸动。

        然后，这轻轻的震颤越来越大，最终便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

        那个男人向后一仰，靠在披着一整张白熊皮的椅背上，把头也靠在椅背上，只留给我一个下巴，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着，让整个觐见厅里都回响着那个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大小声。

        最后，他停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来，过来。我给你讲一讲我的事——我估计，后来的事你都可以背下来了。但是，最开始的那部分，恐怕没人会给你讲。”

        所以，现在是亲子时间……

        虽然非常别扭和不适应，我还是乖乖的走过去，然后被他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怎么说呢，你爷爷去参加宴会，然后被人干掉的时候，我十四岁，正是一个男人最肆无忌惮不顾一切的年纪。”

        “所以，虽然当时隆德城里最优秀的那群武士都已经跟你爷爷一起死在外面了，我还是立即就拉了几船人去复仇。”

        “那是我这辈子打得最凶险的一仗。你将来永远也不会经历这个，因为等你长大一些，我会用实战来训练你，这样早在你第一次真正踏上战场之前很久，你就已经是个老兵了。但是当时，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拿起刀剑，和一个人斗命。”

        “和我放对那个，也就是谋害了你爷爷的，现在来看并不是一个特别利害的对手。但他是个老兵，已经在厮杀场上滚了好多年。”

        “我的盾被标枪挂住，被踩下来，我的剑被弹开。”说着，那个男人也瞪大了眼睛，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命在旦夕的一刻，他的手轻轻的从我的头顶落下，“他的斧子，就这样下来，快了无数倍，我死了。”

        停顿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如果不是你叔叔冲上来替我挡了那一下，我就真的死了。”

        “你叔叔的盾牌被一下打碎，可能还有他的胳膊和肩膀。然后他被一脚踢开。可是我已经赢得了时间，就给了他一剑。”

        “那家伙抓住我的剑，用力扯，把我的剑都捏碎了。可是没用，碎剑已经进了他的肠子，肚子。他肚子里的油和血一起喷出来，他就死了。”

        说着，老爹眨眨眼，舔了舔嘴唇：“你想要在将来比你的父亲还利害，这很好，我非常高兴。但是，你得明白，堂堂正正，那是给别人看的。”

        “可是……”

        一只手指按住我的嘴禁止我说话，那个男人认真的看着我：“堂堂正正很好，尤其是在你准备早早的为自己在英灵殿赢得一个席位的时候，那就更好了。可是，如果你想好好的活着，成为一个有自己史诗的国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会出去狩猎，我会遇到狼，熊，还有野猪。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呢？”说着，父亲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夸张起来：“‘啊，我有什么胜过这些野兽的地方呢？无非是锋利的武器罢了。凭借锋利的武器取胜，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应该堂堂正正的去较量，在公正的环境下，赤手空拳的分个高低’。”

        说完，那两条好看的眉毛便夸张的跳了一下，伴随着摊开的双手：“然后，我就死了，变成狼或者熊或者野猪的粪便，可悲的分散在某片林子里。这种事，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又或者，我遇到一个武士，因为我有坚固的盾牌和锋利的宝剑，而他只有一柄伐木斧。难道为了公平和堂堂正正，我应该丢掉我的武器去拿一柄斧子？如果对方只有一条胳膊，难道我应该砍下自己的胳膊？”

        说着，那个男人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火光：“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是，忘了它吧，那只会害死你。弱者才会哭喊公平，强者会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处于有利地位，而即便沦落到不利地位，也会拼死一搏——无论如何，强者自强，强者愈强，这才是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公平，不是你的那种天真的弱者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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