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其中必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实在是难得的经历。

        现在，在这条被两壁上的灯火照得通亮的走道里，就只有我和那个宫廷诗人末席两个人。我是个六岁的孩子，而对面……

        我不太拿得准，但是看他那苍老衰弱的模样，怕不是有四十多可能五十岁了？

        如果一个人，像我上辈子那样，已经三十好几却仍旧一事无成。那么，他还可以寄希望于幡然悔悟，豁出性命去做一些事情，以此来改变自己庸庸碌碌的人生。而如果他继续不知悔改、蹉跎时光，那么他恐怕就注定只能浑浑噩噩的活到死亡的来临，白白浪费掉来之不易的生命了。

        但是，如果一个人，已经四十多奔五十了，却仍旧一事无成，还这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那么，这个人就算彻底废了，再也没戏了。

        总之，站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人。

        结果，尽管我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对面则是一个成年男性，但我们的状态却完全反过来——是他在我面前露出畏缩的神态，而不是反过来，虽然反过来才是正常的情况。

        “那么，现在，按照你所希望的，就只有你和我了——你想说什么呢？”

        看着那个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的吟游诗人，我叹了口气，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挑起话题——否则，他可能会呆在那里直到明天早上，也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厄……嗯……”

        那个可怜人就好像喉咙里卡了一大口痰，不但让他说不出话，甚至让他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起来。

        “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

        这么说着，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厅，率先走了过去。

        这座小厅里同样点着油灯，还放着五六个供人坐下休息的石墩。旁边的条桌上并排放着三只橡木桶。橡木桶的旁边则是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一支长柄木勺和六支牛角杯。

        这即是“狼厅”的特色之一，也是国王财富惊人的明证——国王在“狼厅”里安置了八间这样的小厅，供廷臣和来客们随意休息、饮酒、闲谈。

        看着那男人心神不定的在石墩上坐下，我拿起一支牛角杯，装了一角酒，递给他。

        然后，他就立刻又站了起来，将琴小心的放到一边，双手接过那支牛角杯，因为激动将酒洒出来一些：“啊，啊，王子殿下怎能如此厚爱，实在是惶恐，惶恐。”

        给别人倒酒这种事，在他看来大概是非常眼中的。不过我自己并不在意，并且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角：“喝了，然后说说你的事。”

        诗人末席楞了一下，之后咬住嘴唇，为难的看着手中的牛角杯，却并没有把酒送到嘴边的意思。

        “怎么了？”

        对方再次迟疑和畏惧起来——这也未免太神经质了！

        似乎是看到我不耐烦的表情，诗人终于开口：“是这样的，殿下。下臣酒量极浅，又一贯喜欢胡思乱想。若是待会喝醉了，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您千万不要当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耳朵一定竖起来了！

        这位看上去和受惊的兔子没什么两样的大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他想要向我提一个难以启齿的要求，以至于完全说不出口。可是如果喝酒，他又害怕喝醉了之后吐露了他心底里藏着的另一个秘密，所以说自己喜欢胡思乱想，叫我不要当真……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简直比拳斗技和鲁尼符文，甚至比逗弄霍德尔，以及看约格隆殴打瓦利加在一起都要有意思。

        怎么说呢？按照小说里的说法，这一刻，咱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啊。

        所以，我需要挤压他一下：“你瞧，如果你觉得我是不值得信任的，那么何必来找我呢？难道我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所得到的人们的评价，竟然无法赢得别人的信任？”

        “这……当然不是……殿下……这实在是……”

        被我逼到墙角后，诗人语无伦次，最终，挺直胸膛，双手举起角杯送到嘴边，一闭眼，一仰头，咕咚咕咚将一整角酒就那么灌了下去——大概，蒙冤的将军被皇帝的亲军用刀剑和圣旨逼着饮下毒酒的时候，也就是这种做派吧。

        喝下酒后，诗人长长的呻吟一声，终于平静下来——酒精当然没有这么快的发挥作用，但是如果一个人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恐惧迷惑之类的情绪就注定无法再干扰他了。

        郑重的看着我，那位灰发灰眼的宫廷诗人直截了当的开口：“虽然非常冒昧，也过于狂妄，但这是臣下非常郑重的请求——臣下在家乡有一位小女儿，今年八岁，希望可以侍奉殿下。”

        啥？我说这位兄弟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虽然根据我所知道的古代北欧的历史，某位伟大的挪威国王十三岁的时候就提起斧头登上长船去英格兰砍人了没错，但如今我只有六岁好吗！

        虽然将自家闺女塞给未来国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家闺女都是一个极好的出路，但是你家闺女也只有八岁好吗！

        这是犯罪！这是犯罪！这是犯罪啊！悬崖勒马啊！勿谓言之不预也啊！

        为什么？

        这个愚蠢，而且会令双方都尴尬的问题我并没有问——以他一个宫廷诗人末席的身份，他的女儿肯定是不可能成为我的夫人也就是未来的王后的，甚至成为妻子都有些高攀了，所以成为侍女、尤其是一个从小跟国王一起长大的侍女其实可能是最有利的做法。

        不过，现在来看，实际上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啊：“为什么不让她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盾女呢？”话一出口，我就发现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虽然不知道将来在盾女学校学习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是显而易见的那些姑娘的父亲的身份地位家世和眼前这位比起来都绝对只高不低。

        加入盾女学校，学习成为一名盾女，然后成为国王的盾女。这样的事情看起来比高考更加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绝对和平民百姓没什么卵关系。

        然而，那位诗人既然已经彻底豁了出去，便自然不怕尴尬：“我的眼珠子身体有些弱，并不能承担成为一名盾女的责任。不过，她从小就喜欢弹琴，也跟着我学习了一段时间，上次我回去看她的时候，她的手艺已经有我的七八分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又想起了之前那撩人心魄的琴音。如果他的女儿有他的七八分火候，那就已经超级利害了！

        而且……

        我说大叔，你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只比你自己拿八岁的女儿利害那么一点，你还真是好意思继续活着啊。

        嗯……这样的质问，也许拿来对付上辈子的我，也正合适——也许，这就是我决定帮眼前这位的理由？

        “把她带来吧，如果她弹琴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利害的话。”

        “您的仁慈，王子殿下。您可算是救了我的命了。”

        只是收个侍女而已。作为一个宫廷诗人，就算他地位低下，没什么赏赐，只靠国王陛下也就是俺爹普遍发的薪水，他的女儿也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才对啊？

        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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