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位新跟班是免费的

那个名为约格隆的孩子一进门，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霍德尔，让本就有些胆小的霍德尔立即受惊似的绷紧了身体。

        然而，只要看到那双层宽下巴下面，胖胖的脖子上并不显眼的蠕动就不难明白，约格隆盯着的并非霍德尔，而是霍德尔手上那半块还没吃完的白面包——这也完美的解释了，这位约格隆的体型是怎么来的。

        “你还吃吗？”看着约格隆，我决定做个小实验，因此转向仍旧有些紧张的霍德尔，指了指他手中的面包。

        霍德尔为难的皱起眉，迟疑的回答我：“我吃饱了。但是，不能浪费食物。”

        这个回答让我笑了出来——这还真是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庄户人家的孩子会有的想法：“放心，不会浪费的。给我。”

        当那半块白面包由霍德尔的手中传递到我的手中时，约格隆的目光也随之凝聚到了我的身上——或者说，我的手上。

        白面包被高高抛起，又落回我的手中，约格隆的目光也随之上升而且变得紧张，之后又下降和恢复稳定。

        如是再三，直到奥塔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站起身，走到约格隆面前，我稍微抬起头看着这个依旧是比我高的家伙——所以说这帮家伙一点做小弟的觉悟都没有，哪有让老大仰头说话的道理！

        “想吃吗？”

        约格隆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随后又立刻摇了摇头。

        “到底想吃还是不想吃？”

        为难的孩子再次猛吞口水，无比坚定的摇头：“不想。”

        这还真是一个完全意外的回答——就他之前的表现来看，说是一条急切的等待着主人投喂的小狗也不为过，虽然这小狗对我而言实在太大只了。而且即便是现在他也在猛吞口水，嘴巴上却说不想吃？

        以你的体型而言，傲娇什么的，根本没有萌点可言啊同学！

        不过，我还是决定拯救他一下：“为什么？”

        “咕咚。”约格隆用响亮的吞咽声回答我，之后迟疑而畏缩的开口：“俺爹说，要是给你知道俺的胃口，你就会不要俺了。那俺爹非得打死俺不可。”

        卧槽！格里姆你的人设完全崩坏了啊。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外表憨厚内心狡猾的壮汉，结果你居然是因为自家儿子胃口太大就打算把他丢掉？

        当然，这一点其实并非不可理解，毕竟北欧这破地方的食物是很缺的，而北欧的汉子们本来就食量巨大，如果遇到某年的气温比往年低而导致粮食减产，那就会变成“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情况——到了那时候，除了继承家业的长子，剩下的儿子们就只好拿起刀斧，坐上长船，到外面去用自己的血和命来换一条生路。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几次的北欧海盗潮大爆发，都是在气温突变之后——气温普遍升高，导致粮食产量增加，大家闲着没什么事儿就大玩造人游戏，导致人口激增；然后气温迅速降低导致粮食减产，本土完全无法养活增加的人口，“剩余人口”们就向那些气候更温暖食物更丰富的地方转移，哪怕葬身鱼腹或是命丧黄泉也在所不惜。

        毕竟，和缓慢、屈辱而且痛苦的饿死比起来，遇上一个利害的武士给对方一刀砍了脑袋，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这么感慨着，我坚定而坚决的将白面包递到约格隆面前：“吃！否则的话我就让你回去。”

        约格隆愣在当场，用力的皱起皱起眉眯起眼——即便如此他的一对黑眼睛还是又大又圆，就像是小牛犊的眼睛一样。

        显而易见，我的命令让他非常困扰。但是，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愣了那么久。

        直到奥塔再次开始无聊的挠头，约格隆才终于抓过半截面包，用力的团成一团，使劲塞进嘴里。

        伴随着“咕咚”一声，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约格隆终于将那一大团面疙瘩吞了下去，而不是成为北欧历史上第一个被白面包噎死的人——虽然他肯定不是第一个被食物噎死的。

        然后，等他终于喘顺气了，我才再次开口：“你吃了我的面包，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约格隆再次皱起眉，之后用力的挠头，带着满脸的疑惑：“为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充分的证明了北欧人的智力并不像我所以为的那么普遍低下，同时也让我靠半块白面包就收买一个打手的计划彻底破产——而且，更糟糕的是，我还得想个办法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但是约格隆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觉得我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的孩子迟疑的看着我：“俺爹本来就吩咐了，让俺听你的——这和吃面包有什么关系？”

        噗……

        好吧，我还琢磨着用半块白面包收买他的，结果人家是白送的……

        看到这个，奥塔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后在我将视线转过去之前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对我行礼：“既然您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首席宫廷武士走后，我看着仍旧直挺挺的堵住大门的约格隆：“你吃饱了吗？”

        约格隆摇了摇头：“一大早俺爹就带俺过来了，一直都没吃东西。”

        好吧，那要怪我起得太早了，没等遇上他就先去练习拳斗术了——而等到我沐浴完毕，就直接被大祭司带去学习鲁尼符文了。虽然我也没吃早饭，可我刚刚饱餐了一顿，而这个则还饿着肚子。

        于是，我走出房间，进入走廊——在二层，一共有三十几名仆役，负责打扫卫生保证安全以及随时为他们的主子服务，虽然不被允许随意进入特定的房间，但是走廊上总是有人在待命的。很快，得到我吩咐的仆役就端着一个大木盘走了过来——那个木盘里装了和我的午餐同样的食物，只不过在分量上是两倍。

        在得到我的许可后，约格隆露出我所见到的第一个兴高采烈的笑容，坐在木墩上，抓住面包和肉肠左右开弓，飞快的进食，把所有的肉肠和卷心菜吃得干干净净，把满满一碗鱼汤一饮而尽，用面包把盘子擦得锃亮——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还有吗？”

        嗯……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格里姆想要摆脱这个小儿子了。某种意义上，还真不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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