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要忘记我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晚上十点了，林晓晓站在客厅往外面看，淅淅沥沥的雨冲刷着楼台，应该是很大的声音，隔着玻璃，也剥不掉它的狠厉。

        雨天是适合想念的天气。

        这句话不适合今天，也不适合冬天，林晓晓想，这么大的雨只会加剧严寒的天气，催生人们更疲劳的情绪，

        手机响了，是郑号锡啊，

        “喂？”

        “晓晓，”他的声音好累，

        林晓晓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号锡。”

        “我好像又发病了啊，”眼泪莫名其妙地落下来，滴在伸出的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上，和雨混在一起，几乎感受不出来，难过怎么也抑制不住，“晓晓，我好累。”

        “你现在在哪里，和我聊聊好吗？我马上来找你……”边说，边起身拿衣服，

        他打断她话，“晓晓，你能不能，就这样和我说说话，我听见你的动作的声音啦，不用来找我，我很好的，没事。”

        她愣在原地停下，“好，你说，我听。”

        “晓晓，我讨厌我自己。”

        “不，号锡，你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

        “晓晓，我其实不喜欢笑。”

        “嗯，我知道。”

        “晓晓……”

        “晓晓……”

        “晓晓……”

        他一句一句说着，林晓晓一句一句回着。

        终于，他说，“晓晓，我决定好了。”

        “什么？”

        “这一次，我要奔赴自由，奔赴我自己。”他应该是笑着释然的，“会不会太不负责了？”

        怎么说，他都是个公众人物，这时候还在想，粉丝们会不会崩溃，会不会跟着学？

        应该不是的，这个世界不是谁少了，就不能活下去的。

        “不要……坚持一下好不好，再坚持……”她的声音颤抖，明明可以说话，却觉得什么哽住了自己的喉咙，几个字也说的得艰难。

        “晓晓，药太苦了，我吃不下去了。”

        生活每一天都很难。

        生活最基本的条件是什么呢？

        其实停止活动以后，他对自己生活的期待很简单，就是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写得了歌。

        药都有副作用的，别提精神类药物了，有一段时间吃一点东西他就想吐，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一天好长好长，不知道怎么去把它浪费掉。

        林晓晓和防弹们，家人不可能天天陪着他，

        时间停止的，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去看书，但是书本的字不停的跳动，他好像每一个字都在读，但是它在讲什么，也不知道。

        他去写歌，可旋律路过脑子，也抓不住想要的东西。

        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反应，

        他发现身体好像不受到他的控制了。

        首先，控制不了自己的睡眠。

        到睡觉的点了，他闭着眼睛睡觉，看着这些疲惫慢慢一点点消失，这个过程从头到尾他像个旁观者，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知道他没有睡着。

        几乎每天都是三四点睡着，又六七点自然醒。

        睡不着让他更累，去找医生，也只会开更多的药，做更详细的心理咨询，再把自己心里的伤疤一次又一次揭开，他厌倦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上一秒很开心，下一秒就可能哭，他想装得正常一点，

        他的脑袋总是不太清醒感觉他的世界和客观世界，好像没有重合，它们被分割开了。

        他努力维持日常的事情。有时间去公司，有时间回家，有时间去见林晓晓，

        反正，他的时间已经停下来了。

        可是，他真的很累很累，

        “林晓晓，不要忘记我。”他把手机放在地上，一步步走进雨里，走近自由的世界里去，雨慢慢打湿他的头发，混着脸上还在掉落的眼泪，

        对不起，他自己放弃自己了……

        林晓晓直觉这是一句告别的话，

        “不要！”她冲出家，

        “郑号锡，你不准！”冲进电梯，

        “我不准！”冲进雨里，

        “……”郑号锡不在回应，

        她被雨淋湿在夜里，小区里没有路过的车，也没有行人，只有她，不停地喊，

        “不要，郑号锡，你回回我好吗？”

        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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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号锡是个自私的人，对林晓晓来说，最后一通电话打给她，因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想她的声音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他要让林晓晓永远忘不了他。

        他要让林晓晓，在往后的岁月，即使有了爱的人，也不会忘了郑号锡，

        郑号锡就是对林晓晓自私，怎么办呢？

        他爱她，也爱自己，对着林晓晓，他可以是阴暗的，他可以自私。

        郑号锡的时间停下来了，林晓晓的时间也留在过去了。

        她想，一遍一遍地想，要是不是她，没有和他在一起，没有放手，

        他会不会不至于……不至于这样。他教会了她爱，却也这么残忍地对她，那个在美国街边的吻，想也是不应该的，那一个一个夜里，一段一段的时间，想也是不应该的，

        遇见她，最不应该。

        她才不会沉浸在他的离开里，只要活下去，这个故事结束的时候，她就拥有自由的人生了。

        一个人的离开，两个人的离开，都是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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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忘记他……”从来不用这句话的提醒，一个人的离开让人最难受的是，

        是安静的电话，再也无话的他，

        是夜归漆黑的窗。

        2023年，防弹少年团全体入伍。

        2025年，她去看他们宣布解散的最后一次演唱会，底下和台上的人都因为离开的一个人哭得伤心，林晓晓没哭，就只是在一片光打过来的时间，做了一个决定。

        林晓晓，是个公平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几年以前参加完郑号锡的葬礼，闵玧其问过她，“号锡，最后的一通电话打给了你，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是熬了几夜的惨白，低沉的声音更能听出来的低沉。

        林晓晓笑，抬头看天，

        “不要忘记他……”画面突然和现在重合，和很久以前他奉上的那个吻一样，

        她想，

        郑号锡，你赢了。

        她爱过的人，已经爱过她，就已经够了。

        她把这份爱永远留在这个故事里。

        这是对郑号锡独一无二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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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年12月31日，提前设置好最后一条短信，是送给林屿的。

        她倒完郑号锡剩下的药，所有，一只手都把不住，

        倒下一些洒在床边，剩下的都直接咀嚼，

        一把一把的咀嚼，怕这些药过期了，她还买了一瓶安眠药，这对曾经是个护士的她并不难。

        药这么多，这么苦，难怪他坚持不下去，

        郑号锡，马上我就会忘记你了。

        她把这份爱，永远留在这个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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