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漫漫长夜

申岳掩饰住自己古怪的神色，隔了老远对曦葵喊道：“姑娘，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我带您去吧。”

        曦葵轻轻勾起手指，透明结界一阵波动后消失不见，申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毫不讲规矩的姑娘拽住世子的手就朝他过来了。

        不敢作声的小厮低着头将他们带到东厢房。

        县衙很小，纪泽川的院子是主院，东厢房本是作为他的书房的，如今书还没挪走，只是将重要的卷宗拿走了。

        曦葵一走进来，便闻到空气中满是食物身上残留的气。

        她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这里的环境很不错，非常有利于她修行。

        见她没有不满的地方，纪泽川也松了口气，又吩咐申岳找人来带她熟悉环境，而他自己则回了屋子洗漱一番。

        主屋隔间里，木制屏风挡住氤氲的水汽，厚重的门帘被扯下一半，遮住后面的风景。

        纪泽川大半个身子没在水中，双手搭在两边，长发披散在木桶外，他裸露的胸膛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肩一直蔓延至右腰处。

        门外传来咯吱一声，原本闭目养神的他瞬间睁眼，伸手一捞将放在侧边的长剑握紧。

        屏风外的门帘被人掀起，一道身影从外面直接走了进来，纪泽川看见来人松了口气，将剑放回原处。

        他平日从不需要下人的服侍，也没有人敢直接闯进来，可现在开始，这里就要有一个他再也惹不起的祖宗了。

        “你在干什么？”曦葵望着浴桶里的他，很是不解地问。

        “人类需要沐浴更衣，这样能洗去身上的污渍。”纪泽川嘴角一抽，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还要介绍沐浴的用途。

        “噢。”曦葵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走过来抬起脚就想踏进桶里。

        纪泽川连忙抓住她的脚踝，许是冬日的水汽温度更甚，把他的脸蒸得通红，“你干什么，一个浴桶只能让一个人沐浴。”

        “啊？”曦葵收回脚，“好吧，不是说要融入人类的生活嘛，那我也得沐浴才行吧？”

        “你要是想可以在你房里喊人来给你烧水。”纪泽川伸手把曦葵往屏风外推，“快出去吧我要换衣了。”

        “你换呗，人类穿衣难道是不能看的吗？”曦葵拍开他不断试图把她往外推的手，走到浴桶旁边，“换。”

        “……”纪泽川把身子往水下一沉，只露个脑袋，无奈地望着她。

        “你这么晚了了过来要做什么？”看着曦葵倔强的表情，纪泽川只好转移话题。

        “我不需要睡觉，你要睡得话就睡，我守着你的天灵台。”曦葵想到自己过来的原因，她已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现在更是半点睡意都无，怎么能放过晚上修炼的好时机。

        那个屋子虽然有食物的气，但是不一会就吸收完了，还是直接来找源头更好。

        不过为了修炼而守着食物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了，免得食物觉得有她把柄了不听她话。

        想到这一点的曦葵非常自得，这天下可能没有比她更聪明的精怪了。

        纪泽川摸摸自己的头顶一阵无言，他的天灵台不需要她的守护，就算是顶级刺客刺杀也不会将天灵台作为目标。

        他略微思索一会，缓缓起身装作妥协的模样，“那好吧，你去榻上等我过来，我给你天灵台。”

        曦葵一听他答应了，扬起嘴角笑道：“那行，我等你。”

        说完还甚是高兴的拍了拍木桶，“咚”的一声，木桶四分五裂，桶里的水流了满地，桶里的人更是错愕的抱着自己摔在碎裂的木板上。

        “……”

        双方皆是一阵沉默，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的曦葵尴尬地笑了两声，想要去扶起纪泽川，被他转身躲开。

        “要我帮你把桶修好吗？”曦葵还想补救一下，她已经闻到食物身上越发浓烈的“愤怒”了。

        “不用了，你，快，走，吧。”坐在地上狼狈抱住自己的男人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回道。

        他能怎么办？他又打不过祖宗，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重新收拾了一遍后，纪泽川黑着脸慢慢挪步到床榻边，曦葵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中央。

        “上来呀，我坐着就行。”曦葵看他犹犹豫豫的，一把将他拉过来。

        被迫上榻的纪泽川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娘子模样。

        曦葵便是强迫小娘子的恶霸，不顾小娘子的意愿强行拉着他修行。

        她拍拍自己盘着的腿，对纪泽川招手，“快来，你把头放这。”

        “……”纪泽川忍无可忍了，倔强地把头倒在枕席上，“那样成何体统。”

        曦葵幽幽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之前还惹到他生气了，在心里不断劝自己大度，别跟食物一般见识。

        她干脆道：“那你就那么躺着吧，我变回原型。”

        听到她要变回原型，纪泽川眼眸一闪，他已经收集了两条旒珠了，不知道祖宗会不会就是人皇冕冠的冠身。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曦葵双手结印，闭上眼睛等着身体发生变化。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嗯？曦葵再次结印，一定是刚才不太认真，光顾着给食物露一手了。

        但变化始终没有出现。

        她不死心的再是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不可能啊。”她小声嘀咕一句，难道是她记错了术法？不会啊，她的术法明明就是跟……咦，跟谁学的来着？

        一连串的问题从脑海中冒了出来，砸的她脑袋直抽抽得疼。

        还等着看是不是冠身的纪泽川看到曦葵做了好几次手势之后直接捂着头倒向一边，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当即爬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你怎么了？”世子干巴巴地念着关心的话，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滋味在其中。

        曦葵甩甩头，挣扎着坐起来，抓住纪泽川的头把脸贴上去，疯狂吸入他散发出来的气。

        被抱了满头的纪泽川恨恨的咬着牙，好啊，原来是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他的脑袋！

        可不论他怎么挣扎，曦葵的手就像一块巨石一般，半点也挪不动，挣扎到最后他无力的瘫在她的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申岳在纪泽川房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平日里这时候世子都起床练完剑了，此时居然还未清醒。

        东厢房的丫鬟也说昨日在房里的女子不见了踪影。

        能去哪都不用想了。

        申岳感叹，世子这就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太不知节制了。

        明明昨日还吩咐自己今天有大事要做。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敲门时，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沉着脸的纪泽川歪着头从里面走出来。

        昨夜以那个姿势睡了一夜，一觉醒来浑身酸痛，脖子更是落枕了，稍微抬正便像要被扭断了一般。

        “世子……”申岳看着他疲惫心累的神情，还是决定不说了。

        纪泽川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强忍不耐道：“有话就说。”

        “要不要奴才给您找点补药？”

        他家世子看上去就像被妖精吸光了精气一般，不得不说那女子是真的厉害。

        “嘶，”纪泽川气得把头都扭正了，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三个月的月俸别领了。”

        要不是他还需要快点去处理墥县的事情，他都想喊申岳拿剑出来好好比划一场。

        痛失月俸的申岳拍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走了。

        房里的曦葵依旧保持着打坐姿势，昨夜她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不仅头疼，还让她浑身灵力丧失了大半。

        为了补充灵力，她只好不顾及食物的身体状况将他的气吸了大半。

        幸好她还保存了一点理智，没有伤及他的根本。

        即便这样了，她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聪明的妖怪决定以后不要再触及这个开关，术法就当跟空气学的。

        再来一次，食物都要被她吸光生命力了。

        说到这个曦葵都有些懊恼，她真是个不称职的饲养者，才第一天就将食物弄成这样，以后她得加倍小心才行。

        她在这边愧疚，已经出现在衙门书房里的纪泽也警示着自己以后绝对不要被器灵骗了。

        若以后每晚都这么度过，他也别想着什么推翻皇帝了，干脆收拾家当去神器的洞府当人形枕席吧。

        他自暴自弃的想着，申岳从面外面领进来两个穿着青罗衣的中年男人。

        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分破旧，上面还有不少补丁，头发用网巾兜住，套着的乌纱帽都能看到明显的破洞。

        他们一进门便朝纪泽川行礼，恭敬地喊道：“南安王世子。”

        纪泽川微微一笑，伸手将两人扶起来，“两位大人怎么还是如此生分，我已来此一月有余，昨日终于将家父需要的灵草收集完毕，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你们接手，有劳你们了。”

        他说的直接，县丞和主簿看着他温和的脸，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咳咳，”县丞收到搭档投射的眼神，轻咳一声，“狮子大人说笑了，我们的职责便是辅助您，帮你分担公务是应该的。”

        纪泽川望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推辞来。

        “不过离上任知县回京述职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积累的公务太多了，我们一时半会都整理不完。”主簿接着县丞的话。

        “我到墥县都不止一月了。”纪泽川温柔提醒。

        县丞和主簿又连忙跪下，“世子大人息怒，都怪我们效率不高，耽误了您的事，不过这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们在这上面花费了大量精力，可却半点头绪都没有。”

        纪泽川冷笑一声，明白他们这是在给自己找事做了，但还是开口道：“能有什么怪事能让两位大人都处理不来？”

        “从两月前开始，便一直有人报官，城里隔三差五的就有女子失踪，我们派了所有的捕快在城里连夜搜查，不仅没有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还有新的女子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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