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后的名单06-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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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名单06
系统:“叮咚,双人格之战将于血色城堡开启。”
血色夜莺在夜空中飞舞,城堡被血浸润,处处都弥漫着腥味,那是战争过后的遗迹,满地都是死尸,冷戈,和被踩踏的旗帜。
远处海浪席卷而来,撞在山崖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一切都不同,但一切又都熟悉,这是白桃皇后的城堡。
时间线拉到很前,这应该是关于城堡的某种“回忆”。
司北抬起眼,看到城堡下那道黑色身影。
第二人格影射主人格,却又和主人格不同。
两个人身形差不多,容貌差不多,但他笑起来眼尾却上挑,多了几分桀骜。
他信步而来,司北站在原地等他。
到了近前,司北才注意到他右眼下有一颗泪痣,脸颊一侧还沾了些血点。
他不好惹,但却表现得没有任何危险。
他开口,声音和缓:“这是内城遭遇最严重的一次变故。”
他将手中的白色玫瑰递给司北。
触碰到花茎的那一刻,司北仿佛看到了过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包裹住他,将他剥离出自己的躯体。
他像是一道灵魂,飘到了二十年前,目睹了这个双人个之战的副本背景。
二十年前,内外城还没分裂,同属于“兰尼”家族的封地,而白桃皇后则是“兰尼”家族的长女。
那时候城堡内发生一起兵变,兰尼家族的私生子领兵攻入城堡,小白桃在叔叔的安排下,逃出城堡。
在城门口接她的骑士叫做白帆,他在城门口对小白桃立下“骑士誓言”——永远效忠,永远守护,至死方休。
他们离开内城,穿过外城,去到了白帆城郊的家中。
城中的硝烟没有弥散至城郊,信息传递缓慢,城郊民众的生活暂时没受到任何影响。
白帆将小白桃带到了自己的家中,石头与水泥铸成的铅灰色建筑,唯一的鲜活是摆在窗口的白玫瑰。
白帆平日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白桃到的时候,奶奶刚刚给盛放玫瑰的玻璃花瓶换过水。
阳光从窗口渗透进来,透过瓶子,折射成光斑落在地上。
花朵上沾着水珠,在阳光下微微闪耀。
“这是白帆供职地方的上司女儿送给他的。白帆的一位朋友很喜欢这种话,白帆想将花留给他,但一直没有空闲,我就帮他把花培育起来。”老奶奶面容慈祥,朝着小白桃温柔地笑。
她不知道小白桃的身份,只将她当成重要的客人。
白帆供职的地方,是城堡,上司的女儿,应该就是她。
小白桃明白,这支花应该是她送给白帆的。
——她的母亲喜欢玫瑰花,城堡里到处都摆放着纯白的玫瑰花,她经常折下一支送给仆从。
她走到窗边,凝视着这株花。
白帆走到她身后,恭敬道:“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实在抱歉,家中简陋,不能很好的招待您。”
他的职责是保护白桃的安全,在内城硝烟没有平息之前,他不敢直呼她的名讳,怕将她暴露。
小白桃冲他点头:“谢谢。”
就这样,小白桃在白帆的家中住下。
晚上,小白桃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思念内城的家人,于是从房间出来。
白帆的奶奶也没睡觉,客厅的石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奶奶坐在桌边,戴着老花镜,正在缝补一个娃娃。
“一个女巫在城堡游荡,用一颗暗黑的星星领路,她遇到了国王,用一根指头点了一下国王的心,那是她药水里需要的,但有什么地方不对,这颗心爱上了一个人。”
奶奶口中轻轻唱着某种歌谣,“国王爱上了一个人。”
手中阵线扬起落下,她在缝布偶眼睛上的扣子。
小白桃坐到奶奶身边。
“国王爱上了谁,亲爱的女巫啊,请变得更聪明些吧,国王爱上了你,国王爱上了你……”
老人声音祥和,小白桃认真聆听,窗外月光倾洒,深绿色的树影摇曳。
奶奶唱完歌谣,问小白桃:“睡不着吗?”
白桃点了点头。
“有心事?”
“想家。”小白桃回答道。
“可怜的孩子。”奶奶道,“白帆在外面散步,你要去找他玩儿吗?”
小白桃注意到窗口的玫瑰花消失了,问:“这个时候他在外面?”
“是啊,今天苏德也回家了。他应该是去找苏德了。”
小白桃面露疑惑。
奶奶道:“苏德曾经是我们邻居家的小孩,小时候他和白帆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喜欢山谷的风,喜欢柔软的草地,也喜欢一起在草地上打滚。”
叹了口气,奶奶道,“苏德和白帆不同,他很安静,喜欢读诗,有一次他捡了一朵玫瑰花想要送给白帆,可白帆却将花弄丢了,从此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后来苏德跟着家里搬去了内城,我们两家就断了任何联系。”
明白了。
内城情况危急,苏德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又回到了城郊的老房子里避难。
“那他们现在和好了吗?”
奶奶道:“我不知道。白帆在内城找到工作后,经常买一些报纸,他说苏德现在在报社任职,他会给我念上面苏德写的诗,苏德这个孩子真的很有才情,诗写的很好。”
小白桃点了点头。
窗外有夜莺啼叫,她起身离开。
她去外面寻找白帆。
这片民房倚靠森林而建,往树林深处走,然后,她看到了并排坐在地上的白帆和……苏德。他们沐浴着月光,面前还有一小团跳动的篝火。
苏德模样很好看,面容白皙,下巴瘦削却不刻薄,戴一副金框眼镜,穿着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气质沉静。
此刻他那件灰色外套搭在白帆的身上。
两个人都在笑,不知道在说什么。苏德面容安静,笑起来也很收敛,倒是白帆笑着笑着突然躺下。
白桃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们曾经也是这样的。
她停住脚步,就近找到一棵树,贴着树干坐下,仰头观望月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帆和苏德发现了她,他们打算回家去,却在树边看到了白桃。
“你在想家吗?”苏德顿了一下,从打扮判断她应该是来自内城的贵族,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着说道,“不要担心,我也是从内城出来避难的,白帆会保护我们,我们很快就能回家去。”
白帆在一旁点了点头,“不要担心,我们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谢谢。”
第二日。
小白桃吃过午饭后,看到白帆一反常态的没有练剑,而是趴在石桌旁看书,他手边放着一张纸,他正对比着一本工具书,一笔笔在纸上划拉。
小白桃坐过去:“你在写什么?”
他挺不好意思地道:“我在认字。”
一张裁剪过的报纸从纸下露出边缘。
“这是苏德写的诗吗?”
“是的,苏德的诗写的最好,像是林间的夜莺,可惜我看不懂。”
“我来教你。”小白桃笑道。
白帆在学习上没有任何天赋,但却很认真,在太阳西沉之时,他终于能流利地背下苏德的诗。
“太好了,今晚我就背给他听,他一定会很高兴。”白帆十分兴奋。
小白桃疲惫地叹了口气,同时欣慰地笑道:“是的,他一定会很高兴。”
等到太阳完全沉落,夜色爬满梢头。奶奶又点起了煤油灯,在桌前唱着歌谣缝补着女巫娃娃。
小白桃听到窗外夜莺的歌啼,她从石房子里跑出去,月光柔和,草叶上泛着碎光,她一路小跑,感受着林间轻柔的风。她跑到了崖边,对着悬在天上的明月许愿:“请快快恢复和平,请我与家人快快见面,请白帆和苏德永远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发空,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天,内城里的消息仍旧没有传出来,但小白桃注意到白帆面色沉冷,吃饭的时候还碰翻了水杯。他肯定知道了什么,但在隐瞒她。
三天,叛乱还没有结束,内城一定出了更大的问题。
小白桃心很乱,那一整天都坐立难安,到了晚上,苏德居然来看她了。
他从内城逃出来时曾带回来一束玫瑰,他分了一支给白帆。
两个少年手执玫瑰,将花朵交给小白桃,并以此为契机,共同许下誓言——他们将一同永远维护国家和平,永远保护效忠和保护内城。
白桃明白,白帆告诉了苏德她的身份。而且,内城情况一定朝着更坏发展。
她心下不安,但却假装平静,他们不告诉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她什么忙都帮不上,更不想让别人担心自己。
终于,第四天,白帆抓住一只从内城飞出来的鸽子,鸽腿上的信筒里放着内城传递出来的情况。
——战火升级,反叛军通敌,她的父母全部被杀害,尸首吊在城门上,城内发通缉令,通缉失踪的白桃。
那是一种茫然的感觉,像是心脏空了一大块。
白桃看着信上的字迹:“我的妹妹还在城堡里,她还在城堡里……”
她语调颤抖,面色逐渐苍白。私生子成立了反叛军,内城的禁军和反叛军数量悬殊,不知道禁军可以抵抗多久。
“我要回去,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她忍不住哭了。
但白帆却拒绝。
“不行,兰尼亲王将您交给我,是要我绝对保证您的安全。”白帆面色冰冷,“您是未来唯一的希望。”
顿了顿,他道,“我可以替您去内城,救出您的妹妹。”
“不行。”白桃摇了摇头,眼泪坠下,“你会出事的,你不能去。”
“我是内城的骑士,我有义务保证内城的安全,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要和其他士兵一起为内城尽忠,这是我的誓言。”
他脸上浮现出愧疚,“对不起,我曾答应保护您,但现在情况危急,苏德会替我继续保护您的。”
小白桃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他抓住白帆的袖口:“苏德知道你要去内城么?”
“等内城解放,他一定会知道。”白帆回答。
少年面容坚定,虽然语气里有些哀败,但却不妨碍他的诀别。
第五天,内城的反击之战正式开打,城外、邻邦听闻兰尼家族噩耗,纷纷出兵援助,散落在外的所有骑士也集结在一起,一同入城。
铁蹄踏过城堡,黑烟扬起,嘶吼声伴随着高高扬起的旗帜,宣告士兵决不让内城沦陷的决心。
刚开始,反攻军十分顺利,他们攻破城门,解救处于厮杀中的民众,并将国王与王后的尸首从城门放下。
在反攻战斗结束后,象征着国家尊严的国王与王后会被好好安葬。
白帆被编入反攻军第三小队,是正面战场的冲锋官。
反攻军勇武善战,很快就进攻到城堡之下。但所有人没有想到,私生子和巫女交换了条件,获得了禁林秘术——“驭狼之力”。
二十二匹恶狼从城堡中飞踏而出,幽绿色的眼睛盯着围攻城堡的人类,而后利爪飞扬,无数冲锋管倒在利爪下,血肉飞溅。失去生命的躯体被恶狼分吃。
反攻军哀嚎一片,在冷兵器发挥不出威力的时刻,所有的人类都弱小,都要屈服于更为强悍的力量。
但白帆忘不掉自己的誓言,一定要与内城共存亡。
他不撤退,不投降,坚决与恶狼拼搏到最后一刻。
此时在城郊的苏德似有感应,他正在为战争写诗,意图鼓励民众坚强抵抗,但不知道为什么,手突然抖了一些,墨渍向外歪斜,一篇诗稿作废。
苏德静不下心再抄录一遍,于是去隔壁找小白桃。
白桃被白帆锁在了屋里,奶奶在石桌旁静默,桌子上的布偶已经被缝补好,安安静静注视着来人。
苏德问:“……白帆呢?”
他很聪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年迈的老人抬起头,眼圈泛红:“我不知道,他可能出去了吧,我昨晚让他帮我去森林里收集橡子。”
当————
沉闷的钟声从远处高大的城墙内传出,那一声简直振聋发聩——这是内城投降的钟声,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听不到。
苏德心里掀起波浪,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内城,居然沦陷了。”
反攻军失败。
苏德突然大声问:“白帆呢?白帆是不是去内城了!”
卧室的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动,落在地上的铁链也叮铃铃响。
苏德反应过来,迅速跑到门前,他想将这扇门打开,但他没有钥匙,凭借自己的力量毁坏不了这把锁。
老奶奶看着这一幕,终于将兜里的钥匙放到了石桌的桌面上。
苏德用钥匙打开了门,看到了双眼红肿的小白桃,她唇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我……白帆……”
语无伦次。
苏德心下了然,随即平静道:“我要去内城。”
“不可以,内城沦陷,你去就是送死!”
“可白帆在内城,是么?”他望着她,语气顽强又脆弱。
白桃怔了怔,忽然道:“你知道么,他爱你,就因为我送了他一支白玫瑰,他就对我许下骑士诺言。”
苏德:“我知道。”
“他是想用那支花与你和好。”
苏德道:“我也知道。”
白桃:“那你就不要……”
“正因为我真的知道,所以我更要去找他。”他眼中有些水泽,但目光却十分坚定,一如白帆离开的那一天。
白桃望着他,内心颤动,她不知道再如何阻止苏德,而此时的苏德恰好抬起唇角,朝她缓缓笑了笑:“对不起,我要对您食言了。”
他要去内城找白帆,不能再继续保护白桃。
不止是为了白帆一人,苏德的家在内城,他和内城的民众有很深厚的感情。
白桃怔怔看他良久,道:“你没有食言。”
恶狼打破反攻军的防守,来到城区大肆攻击民众,内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裂的兵刃和瘫倒的气质。哭泣声和哀嚎声充斥着各地。
那时候的内城,就是一座无间地狱。
但民众不屈。
诗人放下手中的笔,农民放下锄头,老师放下教鞭,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一同抗击恶狼的侵扰。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孱弱的人类相互帮扶,希望不灭,就还有从头来过的未来。
那几天,天无亮光,夜无安宁,内城经历着从未有过的混乱,恶狼吞食着尸体的脏器,血流了满地,处处都弥漫着腥臭味,城区被血色笼罩,仿佛死去一般。
食物短缺,残存的孩童倚在满身血污的大人身边,将一些他认为能吃的污秽物塞进嘴中。
遭遇过劫难的巷子里流淌着血泥和污水,混着些散发着腥味的泥污疙瘩。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个人。
眼镜掉在一旁。衣服被泥浆包裹,白骨露出的手指间,躺着一支满是污泥的玫瑰。
他呼吸已经停止,胸口缺失了一大片血肉。
与此同时。
城堡门口,站在悬崖上的士兵半跪在地,呼吸也已经停止,他的胸前的铠甲上,沾着些被血浸润的玫瑰花瓣。
两个少年曾共同许下守护内城誓言,现在为了誓言,全部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苏德的诗歌写的很好,像夜莺唱歌一样。”白帆背下了苏德的诗,却没有机会念给他听。
——苏德在最后想去内城找白帆,却至死都没有抵达城堡,他死在了城区一间铁铺下,被一只狼吃掉了心脏。
为什么内城没有红色的玫瑰花?因为民众惧怕这种颜色。
红色不再热烈,在内城的历史上,这是一种死寂。
苏德和白帆牺牲,白桃只剩下孤身一人,奶奶将缝补好的女巫布偶送给她,并说——在古老的传说里,森林深处,能见到女巫,女巫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这只布偶是敲门的信物。
后来,不知道小白桃当年有没有真的见过女巫,只知道,在内城放弃抵抗之际,她回来了。
她将自己变成了狼王,用狼的方式,将所有恶狼处决。
她改变了自己的形态,用尖牙与利爪与恶狼拼杀,保护了余下的民众,她也因此获得了民众的爱戴,成为了“白桃皇后“。
十月,内城落了第一场雪。白雪寂寂,将内城无休止的血色掩盖,也埋葬了诗人和骑士。
白桃皇后将这种颜色留下,且在之后内城的重建中,也只用了这一种颜色粉刷建筑。
仿佛只有看到这种纯白,民众才能短暂忘却那段痛苦。
而这种纯白,也会让白桃皇后想起苏德和白帆,想起这两位少年赠与她的纯白玫瑰,以及共同在她面前许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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