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莫丽是在凌晨时知道消息的，天蒙蒙亮，她从陋居幻影移形到乔治的住处。其实她很少来这里，弗雷德去世后，乔治甚至很少回把戏坊过夜，他在丹地的一个小村庄重新置办了一处房产。

        一开始她和亚瑟并不希望乔治离他们太远，但乔治解释丹地有很多有意思的发明，而且这里是苏格兰日照最充足的城市，气候宜人。

        父母永远拗不过有主见的孩子，几年前他们没能阻止他和弗雷得肄业开店，几年后也无法改变乔治搬迁远居的决定，他们当然清楚他在逃避什么。

        很奇怪，一向风和日丽的丹地下起雨来，乌云遮住了太阳，显出一种浓郁苍茫的暗金色，边际泛着蓝，乔治坐了一整晚，那雨简直渗入他的皮与骨去，下的势头也越来越猛，隐约还有闷雷的声响。

        “乔治，她在哪儿？”

        乔治回头看到莫丽一脸疲惫，甚至连外套都不记得穿。只披着件单薄的针织衫，那是她自己做的，即使家里不再像以往那样拮据，莫丽仍保留着以前简朴的生活习惯。

        这个小妇人一生都习惯了操劳忙碌，韦斯莱这样庞大的家族，她放弃外出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家里照料一切琐事，不是每个女性巫师都有这样的勇气。

        霍格沃茨教会他们知识，这些知识不是为了让她囿于家庭，成为一位全职太太的。但她这样爱自己的家人，甘愿放弃追求事业。

        乔治从未这样仔细地看过母亲的脸，她看上去老了许多，乔治宁愿相信那是因为她没有梳洗。她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中气十足地发脾气，或者喋喋不休数落男孩们。

        在知道乔治做了什么后，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冲他发火，只是担心又茫然地环顾着家里，寻找贝丝的身影，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乔治鼻头一酸，迅速抹了把眼皮，过去搂住她：“妈妈。”

        莫丽闭着眼叹出口气，她摸着乔治的头发：“乔治，你知道，我以前一直不认为你和弗雷德符合自己的潜能。你们用恶作剧到处惹事生非，这也是我不赞同你们开店的原因，因为有时候你们意识不到，恶作剧没有原则。

        也许在你看来无所谓的事情，对于别人可能如灾难降临。我从担心你们无法毕业到现在，最担心你一直无法走出来。”莫丽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所以我很高兴你和那位小姑娘相爱了，你终于愿意去接纳新的人生了。”

        乔治默默流着眼泪，他怎么能释怀。弗雷德是他的一半心脏，他失去了他，几乎在苟延残喘的活着，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弗雷德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但比起刚开始的那几年，他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弗雷德不可能再回来，他得替他活下去。

        “可是妈妈，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我知道，我知道。”莫丽紧紧抱了他一下，安抚乔治的情绪：“孩子，让我见见她。”

        贝丝醒来时觉得身上又酸又麻，她没有动，裹紧被子听窗外的雨声，光都变得阴郁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囚徒又像个审判者。想起短短两日的事情，竟觉得恍若隔世。那一晚太漫长了，她一直在脑子里回放乔治出现在毕维斯家之后的事情。

        门突然开了，贝丝紧张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她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乔治。这真是太糟糕了，如果瑞秋还在，她一定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如此无助而狼狈。

        莫丽悄然走进来，她也没想到和贝丝的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只希望自己不要再刺激到她。但乔治的卧室里空无一人，她刚要回身去问，突然瞥见衣橱下，有一角单薄的床单露了出来。

        梅林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躲进了衣柜，她该多害怕难过啊！莫丽不知道贝丝在里面待了多久，她轻轻走过去，隔着衣橱的门叩了两下，那露出的被角受了惊一样缩了回去。

        “好孩子，别怕，我是乔治的妈妈，你可以叫我莫丽阿姨。”莫丽一直耐心地等待她开门出来，就像等一只流浪猫警惕又试探地向自己走来。

        终于，门缓缓开了一半，莫丽看清了她的样子。

        光似乎对她宠爱有加，全部铺洒在她脸上。饶是汗水沾湿了额发，嘴唇苍白干裂，都没有折损她的丝毫美丽，反而看上去像脆弱易碎的明珠。

        她的美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张扬，不像芙蓉那种攻击性的美丽，是不动声色地侵蚀视线，只消看上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

        莫丽欣喜友好地冲她微笑，她听见这个美丽的女孩说：“我要见毕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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