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运多舛

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

        我心想他也不容易，牛二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老婆又疯了，剩下他一个老实人该怎么活？

        “叔，你快点把婶儿弄回去吧，不管咋样，我替你告慰告慰。”此时我心中的怒意已经消去了大半。

        “那叔就先谢谢牙子了。”

        我看着牛二爸拖着牛二妈那臃肿的身子，向前行去，一种酸楚的情绪油然而生。

        我也拐了个弯儿回到家中。

        推开吱溜作响的大门，爷已经离我而去，在这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如今只剩我一个活人。

        此时我发现黄布包里的青蛇正在拱动。

        关上房门，我把青蛇放了出来，只见它朝我高高的昂起了头，吐着蛇信子。

        此时的我心如死灰，根本就不怕它来攻击我，青蛇见我对它不屑一顾，也觉得无趣，半晌之后垂下脑袋，乖乖的趴下来。

        总得给它找个窝吧，横在家中，有点挡道，于是我掀开自己睡的棺材板，把青蛇放进去了。

        “小青，以后这就是你的窝，好好在里边安住吧，现在家里就剩你我两个活物了。”我对它轻声说道，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在这饥荒贫困年代，连老鼠之类的活物也难以得见。

        因为会跑会爬能动的活物，基本上已被这些闹饥荒的人们捉住吃了。

        想起对牛二爸的承诺，于是我找出家里仅剩的香烛纸蜡，供奉在爷冥相前面，虔诚的对爷爷磕头作揖，口中念念有词，无非就是让他放过牛二婶。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子时。

        翻开那残破的日历看了一眼，今天正是十五。

        我也得睡到棺材里面去，虽然一直想打破这陈规陋习，但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让我改不过来，上次初一之夜，带着牛二上山去转悠，结果害得他现在还卧床不起，这也让我耿耿于怀。

        我跨进棺材。

        只见那条青蛇盘踞在棺材的角落里，好像特意为我留出一个空位。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呢？

        于是我选择在棺材之中与蛇同眠。

        我俩互不打扰，共度一晚也相安无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青的原因，这一夜我竟然睡得十分安稳。

        还沉浸在失去爷爷的悲伤之中，所以我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如行尸走肉般迷茫，每日胡乱翻看《走阴经》打发时间。

        家里的米缸早已见底，只是地窖之中，还有爷爷曾经备下的一些红薯地瓜之类，容易保存的食物，每日我便用这些食物充饥。

        我吃的时候也顺手扔一些到棺材里，至于小青吃不吃那是它的事。

        “学章…”我听到有人拍着门板叫我的名字，于是便懒散的走了出去。

        “李达？你来干嘛？”看到来人是李达，我冷冷的问道。

        “这是高中录取通知书，我昨儿个去赶集，把你的也一起拿回来了，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你到底去不去上高中？”

        说着李达从他的黄布袋中，掏出一张鲜红的录取通知书，递到我的眼前说道。

        看到了火红的录取通知书，一种喜悦之情充斥在我的胸意之间，它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活。

        “我要去上高中，和你一起去。”心中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还有这包东西是给你的。”说着李达又从他的黄布口袋中掏出一包吃食递给我，我一看居然是大白面馒头，还有我喜欢的肉包子。

        “我不能要，我没钱给你。”这几天虽然我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口中也可以淡出一只鸡来，虽然十分垂涎，但还是坚决拒绝了李达的好意。

        “不要钱，你拿去吃吧，买这些东西的钱，也是我爸偷偷奖励给我的，我妈都不知道。”李达硬是把那一包吃食塞进了我的怀中，然后飞也似的跑远了。

        望着李达远去的背影，我早已泪眼婆娑。

        我使劲的啃着那香甜的大肉包子，还不忘分一点给小青打打牙祭。

        泪水的咸甜滋味混着肉包子的香甜，被我吃进了肚里，我很是满足，人世间还有许多值得我留恋或为之奋斗的事。

        之后，我又去牛二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牛二，他依然气息微弱，牛二婶也是痴傻坐在院子里烤着黄太阳，只是不再出去向人下跪胡闹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牛二等着我。”我蹲在牛二的床前对他说道，他微微眨动着眼睛，好像已经听明白我说的话。

        高中报道那天，李达又早早的来拍我家门板，让我跟他一道进城。

        “学章，咱俩一起走，我爸说了，用他的二八杠带我们一起去。”

        “二八杠只能带你一个人吧，我还是走路好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那可是有钱人的标配，李达家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没事，前面做一个，后面做一个，包裹背在背上就行。”说话间我看到李达背上背了一床被子，就像当时八路军似的。

        想必其他衣物用品也裹在被子里面一起打了包。

        “看，这是我妈帮我打的包，可精神了。”李达洋气的在我眼前抖擞了一下背上的包裹。

        “学章你的包裹呢？收拾好没？”

        “收拾好了，全部在这里面。”我只背了一个黄布口袋，里面只有几本书和一支笔，当然小青我也要一同带走。

        “没有被褥什么的吗？”

        “我那床破被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不用带过去，现在是夏季还不冷，不需要。”

        李达也是无可奈何，他也没有办法。

        “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于是在1973年的夏季，我和李达一前一后，坐着李二毛的二八杠自行车，到了县城上高中。

        等待我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崭新的开始。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由于我的贫困，在上高中的这些年，为我带来了不尽的屈辱，也让我迅速的成长。

        刚刚跨进高中校门。

        一个笑脸盈盈的少女向我走来，在我眼中，她恍若仙女下凡。

        “舒学章，我就知道你也能考上高中。”少女冲我笑道，好看的瓜子脸上，浅浅一对酒窝让我沉醉不已。

        “还以为你转学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看着眼前的人儿，我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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