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毓阑阑二十四年如一日的宠妹人设带来的后果是，沈宴根本没想过去求证毓阑阑，毓漾到底说得是真是假。

        毕竟毓漾以前无数次撒谎，都是毓阑阑帮着维护的。

        对于这一点，他除了更加怜爱毓阑阑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沈宴没有对毓漾的澄清表示任何态度，表情像是带着一层薄冰，到达目的地便直接下车。

        反倒是毓漾追上他，嫩滑的手心贴上他的手腕。

        他的眸子冷冷地看她。

        “你刚刚抓得我好痛哦，我就想，也抓你一下。”毓漾在他的目光下怯怯松了手，拉开她的袖子，白皙的皮肤布有红痕，显得尤为刺眼，“我的力气小，你应该不会受伤的。”

        他想，还好是秋天，有长袖可以遮住，否则暴露在镜头前总归不好。

        毓漾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摁了摁眉心，若是一个月以前，这种话他根本不用考虑，但现在……毓漾真是越来越会装了。

        “现在我们就两清啦。”毓漾卷下袖子，遮住了红痕，就像沈宴从来没有掐过他那样，扬起满满的笑容，“能来录综艺太好了，我还从没有去过海边呢。”

        “嗯。”沈宴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毓漾说起日常琐事，就像一个跟男朋友分享日常的小女生一样自然。

        起初沈宴尽是敷衍，直到她说出：“这宁导也真是奇怪，最近总是问起我们拍综艺的事诶。”

        毓漾抬头，发现宁洛紧紧盯着她，仿佛在扫描她的脸。

        他声音中蕴含警告之意：“你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对吧？”

        综艺也是有剧本的。

        节目组这次给毓漾和沈宴剧情是：毓漾拍了一天戏很累，好老板沈宴带她来海滩放松心情。

        毓漾赤脚踩进沙滩，天空被染上渐变的红霞。周围没什么人，只有沈宴坐在一处木椅上，微笑地看着她。

        毓漾清晰地感知到他眼里毫无笑意，但她毫不在乎，和所有第一次来海边的人一样，尽情奔跑、玩沙、捡贝壳。

        沈宴仍在怀疑。

        他倒是不怀疑毓漾对他的爱，而是觉得这个女人竟开始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说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哪个才是真正的毓漾。

        沈宴看似一直噙笑看着毓漾玩闹，实则思绪早已飘远，不知不觉感到几分困意。

        小时候他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毕业后更是自主创业有了万合娱乐，大小事宜由他裁决，还得时刻想着毓阑阑会不会又出了事，是真的太忙了。

        难得来录一次综艺，进入放松的环境，睡一会也没关系……

        他渐渐合上眼，记忆里最后一个场景是毓漾弯腰捡贝壳的轮廓。

        小憩最容易做梦，沈宴梦到自己又一次和毓阑阑告白。

        然而，与以往不同，毓阑阑终于拥抱了他，甚至即将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就在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毓漾跳了出来，揭发替身事件，毓阑阑哭倒在地，婚礼乱作一团。

        那一瞬间，沈宴只觉得自己血都凉了。

        他猛地睁开眼，出现一张放大的、酷似毓阑阑的脸。

        他低喘着气，还没从这场噩梦中完全剥离，低喃道：“阑阑？”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毓漾。

        毓漾笑得灿烂，献宝一般捧了个草帽给他。

        夕阳下，毓漾有一种直击人心的美。

        沈宴下意识接过，一看，里面满满都是各色贝壳。

        “看看，这都是我捡的。”他耳边传来毓漾兴高采烈的声音，“你喜欢吗？你以前跟我说，喜欢海边的贝壳呢。”

        ——那是某次毓漾死缠烂打问他的喜好，他恰巧收到毓阑阑从拍摄地寄来的一只贝壳，才随口说的。

        在父母面前，他必须得是合格的继承人；在毓阑阑那边，他也绝不敢露出真面目，唯恐将他的挚爱吓跑。

        只有毓漾，见过他的每一面，却仍然死心塌地跟着他。

        毓漾在宁洛和他之间那么不顾宁洛的面子……如果是毓阑阑的话，她那么温柔体贴，是不可能伤害宁洛而这么坚定地维护他的。

        梦里果然不真实，毓漾再怎么嫉恨毓阑阑，也不会违背他说的话，捅出“替身”二字。

        真是可惜，他爱的人注定是毓阑阑，绝无可能是伤害毓阑阑的毓漾。

        沈宴颔首，便看见毓漾眼睛弯成了月牙，尽是对他的崇拜和爱意。

        他再没看贝壳，随手放在一旁，和毓漾说起工作上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能给她这个综艺资源纯属破例。不过毓漾倒是比以前有见解许多，不再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总算有点资格当他公司的艺人了。

        随着导演录制结束，毓漾依依不舍与他告别。

        待她走后，助理来问：“沈总，这贝壳我给您放车上？”

        沈宴正用手机处理公事，指尖敲了手机背面两下，意味着同意。

        然而，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两个字“阑阑”，毓阑阑打电话来了。

        沈宴眼睫微抖，快速瞥了眼助理，“扔了！”。

        他划开接通键，终于露出了一整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声音放得比平日还轻：“阑阑，怎么了吗？”

        “阿宴。”毓阑阑温柔的声音响起，“我找你说下漾漾的事。”

        又是毓漾。

        沈宴有些无奈。

        “我听说，你带漾漾录综艺去了。这是好事，有你在，我就不用操心她被人欺负了。”毓阑阑显然对他充满信任，“我想着漾漾可能会火，该给她换个经纪人了。我跟曾哥很熟，他心地是好，能力上总还是欠缺了些。”

        “好，等挑到合适的经纪人就给她换。”他语气宠溺，“你要做的事我什么时候会不答应？不过你都三天没联系我了，就只说你妹妹的事？”

        毓阑阑失笑：“阿宴，你呀……”

        沈宴的好感度竟然只涨了1点。

        毓漾轻轻皱眉，仔细复盘这几天和沈宴每个细节，突然，一通电话打乱了她的思考。

        是祁媛。

        “漾漾，我跟小欣她们在剧组旁边的夜市吃烧烤，你来不来？”

        毓漾略加思索便答应了。

        人脉对她而言很重要。每一个人，只要利用得好都可以为她的攻略任务直接或间接地提供帮助。

        自打进入剧组，上到男女主角下到服装师，她很快与这些人熟悉起来，也经常一块出去吃夜宵。

        毓漾开着沈宴送她的宝马，调转方向盘，去往夜市。

        “漾漾快来，”祁媛招手道，“点菜呢。”

        “鱿鱼串？”毓漾拿起菜单，看向灯光助理，“我记得这个小欣喜欢吃。”

        灯光助理是个安静内敛的女生，原本一人缩在角落里，忽然被毓漾cue到，先是楞楞一点头，待反应过来眼里充满感激。

        祁媛手肘搁在桌上，“你怎么知道小欣喜欢什么？我记得你们都没讲过话。”

        毓漾嗔她一眼：“你还说呢，你上个星期六缠着小欣说话的时候就问过她的喜好了，这才几天就忘啦？”

        祁媛的手指卷弯了发梢，吐舌：“这都上个星期的事了，我可不是你，记性那么好。”

        同行几人都笑道：“阿媛，看看人家漾漾，再看看你，还是首富女儿呢，不应该是严谨的精英阶级吗？”

        祁媛握拳佯装要打他们：“我要真是严谨的精英阶级，现在还跟你们混在这吃烧烤？”

        毓漾看他们打闹，也笑了笑。

        她们吃到一半，场记忽然来电说，宁洛急召她们回去，有一场戏非要现在拍不可。

        毓漾抬眼一看，棚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又是夜晚，心里便大约明白是哪一场戏了。

        剧本中有一段情节，是反派唐怜云扔了男主送给女主的礼物进游泳池，被女主用某个把柄威胁，逼得唐怜云穿着礼服跳进泳池捞礼物。

        毓漾放手机进包里，说：“阿媛、小欣、平飞、alle，宁导让我们现在赶回去拍戏。走吧。”

        男三号平飞灌了口雪碧，一抹嘴，“导演这是啥意思，这都快十二点了突然把大家喊回去？”

        毓漾心下一动，一双小鹿眼立刻瞪得圆溜溜的，“原来，你们还会抱怨导演的啊？以前我从没听你们对宁导有什么意见，还以为大家都觉得宁导很好呢。”

        “很好？”平飞差点把刚倒进嘴里的雪碧喷出来，“漾漾，你这个真叫做错觉。你实在是，哎就是，一看就很单纯善良的妹子。我们当着你的面儿，一般真不好意思说人坏话，就怕你被带坏啊。”

        祁媛一把夺过他的雪碧：“雪碧给你喝醉了是吧，既然知道你还在漾漾面前说说说？”

        “其实我知道，宁导是有些小缺点啦。”毓漾站起身，真诚的目光好像能照进每一个坐着的人心中，“宁导有时候是不太耐心，但他是对事不对人，纯粹为了我们能拍出一部好片子才对我们严苛要求的。”

        “导演的能力这个真没话说。”平飞作悲伤状，“但是漾漾我的女神，你也太护着宁导了吧。说真的，我高低也是个三线明星了，可宁导比我出名也就算了，脸竟然都长得比我还好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毓漾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飘过一丝红晕。

        祁媛平日大咧咧的，此时竟敏锐捕捉到了毓漾的异样，推了平飞一把：“闭嘴闭嘴，赶紧走吧，去得晚了宁导又要给我们当头棒喝了。”

        平飞仰天：“你这‘当头棒喝’怎么就用得这么怪呢……”

        毓漾换好衣服化完妆，到片场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秋风萧瑟，她站在泳池边被女主威胁。

        女主也是得过奖的演员，面对反派唐怜云，边颤抖边说：“你为了不让你弟弟分走宠爱，买凶害死他的证据就在我手上。一分钟内你要是不把礼物捞上来还给我，我就公布到全网！”

        毓漾挑眉，满是不屑，清纯的脸庞在张扬的神情下竟变得极有压迫感：“哈。那我肯定是没好日子过咯，但你觉得我爸妈会放过让我们家在公众面前丢脸的人吗？”

        女主的眼神极为坚毅：“你要是不答应，哪怕同归于尽我都不在乎。”

        毓漾脸上满是压抑，眼睛半眯着，和女主对视几十秒，终究是敌不过女主这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败下阵来。

        她狞笑着扯下外套砸向地面，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扑进泳池深处。

        等她憋着气浮出水面，手中多了一串项链，在黑夜中都显得透亮，正是女主的礼物。

        按说若是别的剧，此时反派应当很是狼狈，但毓漾就像一条出水的美人鱼，流畅又漂亮。

        哪怕浑身湿透，她也不改风情和自傲。

        众人扬起笑容，正要鼓掌，却见宁洛走上前，“卡。”

        “女主表现很好，先歇着吧。”宁洛两个指头对着女主演撇了撇，又看向毓漾，“毓漾，在女主讲完台词后的部分都要重拍。”

        宁洛看上去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甚至嘴角带笑。

        毓漾却知道，这才是宁洛气得狠了的表现，那笑容宛若尖锐的钩子一般，等着刺向她。

        生气？这样也好，她之前朝着宁洛心里添了那么多把火，现在也该让他发泄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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