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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西莉娅还记得纯血贵族间拜访的礼仪,幼年的记忆在做这些事时,忽然在熟稔中变得清晰所以,她被布莱克老宅拒绝了三次,小精灵回信说,女主人拒绝接待客人。下午,西莉娅不得不亲自登门。

        一个间接的血缘魔法,西莉娅能够找到具体的位置。

        西莉娅第一次到这里来,第一次见到西里斯口中描述的那个压抑,沉闷的房子。外表看起来确实如此,它很有年头,带着古老巫师家族的传承,阴森,肃穆,有着巫师界特有的诡谲气息,像塞尔温老宅的气息,尽管他们不那么相同,但是是同样阴郁的色调,那个时候,它的窗子还算得上是明亮,只是枯败的气息已渐显。

        西莉娅按下了门铃,过了很久,门没有开。但是出现了一个小精灵,西莉娅低头,看到的是一个眼睛惊疑不定满是戒备的小精灵,克利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符合高贵的布莱克家族小精灵的身份,克利切明显地挺了挺腰杆,语气模仿着他的女主人,这使语气有些奇怪,但能够听出强硬:“女主人拒绝接待客人。”

        西莉娅赶在它幻影移形前开口:“等一等!”

        克利切消失得很快,尽管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西莉娅再次按下门铃。

        克利切从门铃的上空冒出来,它愤怒地看着西莉娅,并意图反击:“克利切不允许你打扰女主人休息!”

        西莉娅抽回手,克利切真的试图咬她。

        “我们谈一谈。”

        克利切盯着西莉娅,眼睛里的敌意没有消失:“克利切需要照顾女主人,克利切需要照顾好女主人……”

        克利切重复着,他显得有些神经质,陷入一种恐惧,一段记忆里。

        西莉娅打断他:“告诉你的女主人,就说,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妻子有信要给她。”

        “小主人?小主人?!”克利切尖叫起来,又瞬间变得痛苦,浑浊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不!不!小主人永久地离开了……小主人没有妻子。”

        “有,莱伊娜·布莱克,你告诉你的女主人,是莱伊娜·布莱克的信。”命令式的语气让克利切犹豫了一会儿,他圆滴滴的精灵眼睛盯着西莉娅怀里的孩子看着,最终选择回到房子里去告知沃尔布加。

        西莉娅看着表转了一圈又一圈,整整十五分钟,她不清楚克利切是怎么向沃尔布加说的,房子内的具体情形,她不知道。十五分钟后,门开了。

        沃尔布加的面容有些消瘦,再出色的美容咒语也很难改变清减了的身形,但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很好,但是她的眼睛仍旧留有凹陷的痕迹,但目光还算锐利,布莱克家的眼睛都很像,总是有着不屈的高傲。一席黑色贵族夫人的服饰,端庄而得体,头发盘了起来,精致不乱。西莉娅想,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维持人前的体面。

        沃尔布加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垂眼看向西莉娅,但她的余光落在西莉娅怀里的孩子身上。

        沃尔布加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在沉默中等待着西莉娅开口。

        西莉娅没有在意对方的沉默,将怀里的孩子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将信交给沃尔布加:“您看了这封信就会明白,这个孩子,他的母亲为他取名:伊欧·克雷尔·布莱克。”

        沃尔布加接信时保持着平静,信封上最显眼的是“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收”这几个字,漂亮的花体字,沃尔布加的眉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拆信的动作尽管很快,但抽,展,扫几个动作流畅又优雅,她读信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但信的再次起皱,透出读信人不平静的内心。就像空气里的雾

        沃尔布加读完后没有将信重新装好,而是拿在手里,垂在身侧,然后看向平静地等在那里的西莉娅。

        在沃尔布加眼里,西莉娅的金色头发很显眼,汪蓝的眼睛,这是罗齐尔家族的特征,但是她眼睛的形状,准确来说是眼睛的外轮廓,有一条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深邃的眼窝线,那是塞尔温家的眼睛,深邃内敛严谨的眼睛,但她却没有继承这个家族一脉相承的黑色瞳仁。沃尔布加审视着对方的身份,几乎能够确定,同时对那封信的来因揣测着,她眼中不成器的儿子的信,为什么到了眼前的这个人手里:“他让你来的?”

        西莉娅顿了一下,她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他指的是谁:“不,只是偶然拿到这封信,替一个母亲跑这一趟,仅此而已。”西莉娅说得坦然又理所当然。但是西莉娅仍旧没有回答,她是怎样拿到这封信的。

        沃尔布加看着西莉娅,看了有那么一会儿,像是深长叹息一样的目光,最后她没有再去问对方不可能回答的问题,而是试着去抱那个孩子。

        小心翼翼,由于束身的礼服地的缘故,显得有一点笨拙,沃尔布加真切地看清了孩子的五官,她神情微动,眼睛里悲伤希望都变得悠长,染着岁月的味道,那些消弭不去的心底的伤痕,在一刻必须向未来滚动。

        沃尔布加将信递给了克利切,轻轻地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刚刚所有的触动和心绪都像一缕烟归于雾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微微酸涩的眼睛,揉红的鼻尖诉说着空气里区别于雾的烟尘。

        沃尔布加轻声说:“谢谢。”

        这一刻,丧夫失子带来的流离有了归处。眼睛里的死气沉沉,有了光亮。

        西莉娅正欲告辞,还未开口,克利切忽然出现:“外面有巫师拜访。”

        是魔法部的人,他们来通知沃尔布加去领回西里斯·布莱克的物品,在他被关进阿兹卡班之后。当然,这是例行公事的通知,来或者不来,由家属决定,他们只负责通知家属。

        沃尔布加安顿好伊欧后,交待克利切照顾,她跟着西莉娅一起走出去。

        沃尔布加似乎并不关心她的儿子被关进阿兹卡班的事实,等到看完他们递给她的通知,忽然问:“他做了什么事?”好像只是心血来潮对陌生人不关心但出于礼貌的询问。

        西莉娅在一旁有着不可察地停顿,她仍旧在意,不论再怎么假装。

        “哦。他杀死了十二个麻瓜和一个巫师。”魔法部的人抬着敷衍的眼皮,可以看出他好像并不在意,又或者说死亡多了,他已经陷入麻木,他没有像白天的那些人谴责残酷,或许他出身于纯血,很难共情于麻瓜。

        西莉娅没有动,走了几步的魔法部的人忽然掉过头来,问向西莉娅:“小姐是罗齐尔家的人?”

        西莉娅一顿,没有立刻否认。

        对方从手中等待他去跑腿的一叠通知中,抽出一封讣告,递给西莉娅:“或许,你认识埃文·罗齐尔?你可以看一看,罗齐尔家的人很难联系上,如果你能跑一趟魔法部去,认领,再好不过了。”

        西莉娅怔住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一丝颤抖:“他,怎么了?”

        “死了。你清楚,神秘人死了,拒不投降的人是傻瓜。”魔法部的人脸上有着明显地嘲讽,在他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西莉娅想,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记忆里的小舅舅并不是偏执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但温和,小舅舅比她大不了几岁,比她的那个堂哥塞尔温,只大了两岁,比她大八岁。十一岁的少年,牵着三岁西莉娅的手,在罗齐尔家前的花园玩……

        沃尔布加看着西莉娅,她替西莉娅下了决定,说:“一起去一趟。”

        西莉娅问了一句显得多余的问题,但是她希望知道,不得不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魔法部的人的回答和他一起消失在愈走愈远的幻影移形里。

        魔法部此时显得非常忙乱,走廊里都是急匆匆的人影,他们忙着处理麻瓜的记忆,忙着处理还在抵抗的食死徒,忙着通知家属——包括食死徒的家属,也包括凤凰社的家属……

        奔波没有界限,失去是同样的心情,但仇恨的眼睛却是泾渭分明,仇视必然是双方的,没有另一方可以置身事外淡然得平静。

        沃尔布加问一个官员拿了地址,刚从人群中走出来,有人揪住了西莉娅的领子,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在那个魔头死了之后,还会有他的爪牙拉着我们一起陪葬!罗齐尔死就死了,为什么拉上我的孩子!”

        西莉娅站在那里,神思游离,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脱离,逃避的一切在今天撞上了轨道,轨道上是断裂的横木,金属,只留下锋利不堪的断口,闪着寒冷的光,看不见的鲜血在撞击声里一直流着,直到列车的窗户碎裂,铁皮破开,暗色的血流进土里,变成泥泞。

        沃尔布加沉默着,也许两年前她会嗤之以鼻,但自从1980年从贝拉那里收到雷古勒斯的死讯,她才意识到,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失去孩子是多么难以忍受的苦痛。年轻时,她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因为家族荣耀,血统纯洁,她想要的从来拥有,所以独断专行,不近人情。但,上天厚待的,如果不曾珍惜,总有一天会在被收回的那天,追悔莫及。

        长子离家,六年来没有回来过一次,她可以做得更绝情,烧掉家族谱上的名字,当作没有这个孩子,丈夫离世,她也仍旧可以独自过余生,毕竟,他们的婚姻并非出于爱情,可是,雷古勒斯,她最小的儿子,最后的唯一的她仅剩的一个亲人,为什么也要离开,那一刻,她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身后只有不会说话的家族树上一个个名字,她自嘲地笑起来,恍惚间意识到,她只剩自己了,独自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守着冰冷的家族的荣耀,再也没有人陪她说话,甚至吵架也没有。

        失去雷古勒斯之后的每一天,她开始怀念从前,端坐在房子里,就那样安静地坐一整天,想起丈夫,想起雷古勒斯,还有西里斯。是的,西里斯,他小时候多可爱,多聪明……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圣诞节在一张桌子上,兄弟两个坐在她和丈夫身边,隔着桌子说着话……历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可是,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克利切不敢来打扰她,沃尔布加也想不到事来去叫他做,以前,她还会细致地指挥着克利切打扫房子,窗子一尘不染,明亮干净……但她现在做什么都好像没有意义。所以她只是坐着,睡也很容易惊醒,后来,过了一个礼拜,还是一个月,屋子里来了一只博格特。

        博格特总是跟着她,有时在她身后,有时是突然出现在镜子里,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眼窝深陷,头发零乱,那一点儿也不像她。但是沃尔布加甚至念不出一句完整的滑稽滑稽来赶走它,只能咒骂:“滚开!”

        有时博格特是雷古勒斯,她可怜的孩子,浑身是血,她再也受不了,她开始砸东西,但是那对博格特是没有用的,她听见它恶毒的开口,用她儿子的声音——那是她一直渴望再次听到的声音,但是它喊的不是妈妈,而是:“是你害了我。”沃尔布加哭了,镜子里的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弓着身子,瘦削,苍老,低低地饮泣。

        克利切拿着叉子出现,试图帮女主人赶走博格特,但是沃尔布加制止了他,她希望看着,也希望听着,这是她唯一能再见到雷古勒斯的方式。尽管,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尽管,她也因此变得歇斯底里,时而咒骂,时而哭泣,有时则是枯坐一整天。后来,博格特还会变成西里斯,沃尔布加为自己可悲,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恐惧这个儿子的指责,他们互相咒骂很久,彼此用着最伤人的话,这并不能让她好受多少,因为她开始觉得西里斯说得是对的,是她害了雷古勒斯,是的,她是错的,她是令人厌恶的……骂得越凶,她便越难过,缺失的口子越扯越大,因为她意识到,他们再也不会回来,而博格特只会和她对骂,它不会像真正的西里斯一样,去拿叉子叉在桌子上,又或者砰地一声甩上门,也不会像雷古勒斯一样,喊她妈妈,也不像她的丈夫,装作看报纸来消极抵抗她的强势。

        那一年,沃尔布加很难清醒,她觉得博格特变成的他们是真实的,每一天,在老宅里,仅仅是喘着一口气,她一无所有,或许,她能够等到西里斯回来,但是她清楚地知道,活着的时候,她是等不到了,她甚至开始制作画像,将一个歇斯底里的她用永久粘贴咒贴在墙上,如果他回来,就能看到,一个他记忆里歇斯底里的母亲,她不会低头的,无论何时都不会示弱,不论生前或者死后,就让现在的自己最终有一天葬入地下。直到,西莉娅将伊欧抱给她。她才再次感觉到活着的感觉。

        此时,沃尔布加看着一个疯狂的母亲,会陷入从前的错觉里,她竟然可以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共情。虽然,理智能够让沃尔布加将人拉开,但情感骗不了任何人。

        西莉娅还在走神,沃尔布加喊着她:“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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