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来了

裴悠悠难受焦急之下，一头栽倒在台阶上，紫叶眼急手快接住她，手脚并用把她扶回了马车上。

        看着自家娘子通红的脸，不由得对卫菁心生埋怨。

        三娘子有什么好玩意，第一时刻想到的是卫郎君，有了难处，第一时刻想到的也是卫郎君，说明三娘子心中，卫郎君是不一样的，可是卫郎君这样躲着不见人，让她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怨气，深深为自己娘子不值。

        以心相待的人，却把你的真心放在路边，视而不见。

        小心的擦拭掉裴悠悠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水，听着她嘴里还喃喃念叨着请卫菁去看看阿芙，紫叶无奈叹了口气。

        定了定神，掏出一块银子，跳下车塞到看门的小厮手里，笑道：“麻烦小哥，若看到卫郎君，请转告他，裴家三娘子上门找他，若他还记得救命之恩，还请到怀贞坊苏府走一趟。”

        不是她以恩挟报，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紫叶交涉完，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书院，落寞护着裴悠悠回府。

        待她们消失在墙角，卫菁从假山后面闪身走了出来，看门的小厮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尴尬的的看着他，小心的劝道：“卫郎君不如去看看？”

        因卫郎君生得好，唇红齿白，才学也经常被先生们夸奖，身上有股又欲又纯的气质，很是吸引那些女郎。

        是以来书院门口堵人的小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郎君一向腼腆内向，每次都被吓得脸色苍白躲在假山后，等热情的小娘子们离开了，他才敢出门回家。

        可今日来堵人的这个娘子确实不一样，那小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般，精神萎靡不振，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竟然还来堵人，想必是对郎君爱得深沉，连他这个看门的下人都被感动了。

        听适才丫头的话，想来两人之间早有恩怨瓜葛。

        好吧，他绝不不会承认，是手心中冷冰冰的银子打动了他，让他帮着说了句话。

        卫菁抿着发紫的唇，盯着空荡荡的大街，适才她躺在车厢里，一张莹白的脸庞泛着不一样的红，眉头难受得皱在一起，那双骨碌碌转的眼珠子藏在了软绵绵的眼皮下，没精打采，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他不明白她生病，他烦个什么劲，烦躁的哼了一声，抬脚往北走。

        看门小厮心头有一瞬间的诧异，卫郎君有礼谦逊，每次都腼腆的和他们打招呼，今日难道怪他多话，所以一言不发就走了？

        走在半道的卫菁，越走越闷，裴悠悠额头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汗，像路上杠脚的石头一样，让他走得心神不宁，绊了好几次，前面就是北市了，街上熙熙攘攘，小贩，游人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他停下步伐，叹了口气，北市如今堵着，回不去，干脆绕路回家。

        于是，他往南边而来。

        转过前面，往北便能回家，往南是苏家所在的怀贞坊。

        他一面走，一面回想起那夜她帮他挡的那一箭，闭了闭眼，转身往南走。

        他已经答应姐姐，不再碰微末之道，可是，裴悠悠……

        心中千回百转，姐姐还教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裴悠悠替她挡了一剪，去探望一番也是应该。

        恩，他只是去探望，绝不碰什么金针银针的。

        路过南市的时候想到，这空着手好像不太好，在街边小店里顺手买了些绿玉团——此物是绿豆所制，用来降火倒也应景。

        他踌躇的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紫叶，连忙往里让，激动得礼貌都没有了：“卫菁，不，卫郎君，快请进！”

        裴悠悠回来后，被身上的疹子痒醒了，命紫叶再去书院寻卫菁，两人在门口相遇。

        紫叶小跑领路，语带焦急给卫菁解释：“我家娘子误食了大量的老参，如今药毒积攒在体内发散不出来，娘子请你来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卫菁进了花厅，裴悠悠换了身宽松的大衫，有气无力靠在大椅上，双手用结实的棉布捆在一起，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紧紧的咬着唇，眼角波光潋滟，稍微一动，便露出领子下密密麻麻的小疹子，本就瘦弱的脖颈两条青经紧紧的绷着，想是竭力忍耐身上的瘙痒。

        看见卫菁，裴悠悠眼里闪过惊喜，沙哑着嗓音急切道：“卫菁，你终于来了！你看看这套针法，能不能学会？”

        青碧从旁恭敬捧上一本残卷，贴心的翻到第一页，卫菁艰难的扭过头，为难的开口:“我答应了姐姐，大试之前，不再碰这些微末之道！”

        盼的人来了，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句话，裴悠悠气得差点一口气噎死。

        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恨不得撕开他脑袋里看看，里头到底是不是浆糊，怎么会有这样铁石心肠人，朋友有难，他竟然能见死不救。还整一个软耳朵，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宝男，不，姐宝男。

        网络上很多姐妹发帖遇到妈宝男，讨论如何克敌制胜，她曾经无聊点开看过，让她想想，是怎么办来着？

        话说妈宝男都有不同程度的恋母情结，难道，卫菁，也有恋姐情结？

        这卫菁一副好学生的病弱模样，竟然有这样的禁忌念头，想想都好刺激。

        卫菁不好盯着正面的裴悠悠，左边是紫叶，右边是青碧，视线无处安放，只好落在一边的残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些线条，这些线条在于别人犹如天书，在他眼里，不就是腹部经络图么，不过，这经络图好似有问题吧？

        正常的经络图，通脉的时候由中枢的天极穴，引导气漩流向四海，就像朝廷里把官员派到边疆一样，这个图却反其实道而行，把四周的气旋引导到中枢，冲击腹部的天极穴，就像把所有小河的水都引到大湖泊里，要是不把天极冲开，这人必死无疑。

        他嘴角不自觉带出一丝讥笑，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庸医，弄来这本误人子弟的书，糊弄裴悠悠这个绣花枕头。

        收回漫天思绪的裴悠悠恰好发现了他那抹讥笑，心里越发气恼，以为他笑话自己现在的狼狈状态，出言讥讽：“哟，这时候装起乖书生了，你那一箱子的瓶瓶罐罐是用来护肤的么？承认自己学不会这本书上的针法就直说，何必用卫姐姐当借口！”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山中竹笋一般！”

        “山中竹笋？”难道他夸我白白嫩嫩入口香？裴悠悠还在想这意思有点不对景啊，耳边传来紫叶解释:“娘子，下半句是嘴尖皮厚腹中空“

        裴悠悠怒目而视:“你竟然说我皮厚，我明明是起疹子，全身浮肿，你是不是瞎！”

        紫叶:“……”

        青荷:“……”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卫菁轻笑。

        就知道她听不懂，果真是个粗野女子，也不知镇北王是怎么养出来的？

        他和一个粗野之女争执个什么劲，相识一场，他好心提醒，:“这书不要看了，寻个太医来正经。”

        裴悠悠怒了！

        卫菁那轻飘飘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他个姐宝男竟然鄙视我！就好像才自学了两天高中课本的小娃子，看见了微积分，说这是骗人的一样。

        你看得懂么？

        许是裴悠悠得表情太过生动嫌弃，他接过书，细长的手指指着其中一支线条，解释:“这是中枢天极穴，为人体一大死穴，不能随意触碰，轻者瘫痪，重者立毙。”

        裴悠悠噗嗤笑了出来，穴位是重要，也没这么邪乎，要不现代格斗还打什么，直接照着这些地方去招呼就完了。

        卫菁正经的和她说教，换来她的嬉皮笑脸，顿时止声，抿唇俯视这人不耐烦的呵呵，把指着书的手指，在她腹部正中天极穴上轻轻一扫。

        瞬间，裴悠悠只感觉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捏在她的心脏上，让她立时喘不过气来，她鼓着眼睛紧紧瞪住卫菁。

        瞪半天，都快窒息升天了，卫菁依旧淡淡的站那里。她只好转而像身边的紫叶求助，用眼神暗示她在自己的腹部点一下。

        在紫叶的视角就是娘子不停的言语刺激卫郎君，把卫郎君气得甩袖而立。

        娘子依旧卖力的表演自己身体的不适，你看看，为了哄卫郎君出手，把卖惨表演得那个形象逼真:一会把脸变得通红，一会憋的青紫，还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实在太敬业了！

        做主子的这么卖力，下人的如何能拖后腿，紫叶以为读懂了娘子眼神的暗示，划拉拉开裴悠悠的衣领，露出她洁白无瑕的肩膀，哭泣道:“郎君您就帮帮我们娘子吧，您看她的疹子都蔓延到肩头了，再下去，只怕命不保了！”

        这变故来得突然，裴悠悠愣住了，紫叶好好的，脱她衣服干嘛，虽然人家胸小，可衣服穿着，谁能知道，里头的是真材实料，还是徒有虚名。

        这衣服垮到半肩，骨碌碌滚走两个小布包，只要不瞎，她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卫菁:“”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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