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荒年

“裕丰斋新请了位大厨，那手艺据说在镇寰城都是一绝，我猜你定想尝尝，就提前定了座。希望管小姐能赏脸。”徐谨舟做出“请”的姿势，就这么笑着注视她。

        管留七上前拍了一下他那只作邀请之姿的胳膊，顺势装腔作势昂着头，双手背后大步走开，还补充道：“你哪次请吃饭的时候我拒绝过？够给你面子吧！”话音刚落，就露出心满意足的憨笑。

        徐谨舟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来，露出一口如雪皓齿，那样子宛如无尽阴霾的天空放晴，给人无限的期待与希望。

        宿城里多有江湖门派人士，各种统一服装的人成群结队就是了，还有些独立江湖武士，他们随身带着刀剑或者其它特别的武器。

        这裕丰斋就在宿城中。

        看来这位大厨确实声名极盛，裕丰斋里已坐满了人。幸好徐谨舟订了座，不然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

        “徐公子赏脸！二位客人这边请。”小二机灵的很，热情引他们进包房。随着小二带路，转过两三个弯，便到了一间名“相望”的房间。这里确实清净了不少，环境也雅致精巧。

        管留七看着这个房间名曰“相望”，好奇间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相望于江湖的那个\"相望\"吗？”

        话说管留七虽然是个野丫头一般的存在，这书却也读了些。

        小时候老憨总亲自带着她读书认字，按理说她应该有书香文墨气，就算没有达到气质如兰的地步，举止也该沾些许墨水香。可奈何老憨这个人，每次和她一起学习时总是批判，批判的内容上到四书五经的名言名句大道理，下到野史中某某人的言谈。

        管留七也有样学样，日子久了，就成了他们二人边读书边一起批评。虽然老憨经常制止她这种不尊重圣贤文化的行为，但是下一刻总会默默补充一句“谁说不是呢”、“我早就想这么说了”、“小七，知音啊”！

        这么看，老憨也是个有个性的人，可是管留七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慢慢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和天下众多的父亲一样，喜欢脱鞋子“揍人”。

        再说那小二听了这问话，因着没读过书，也不知她说的什么，只得赔罪道：“小的不识字，不懂这些。客人博学，自然说的有理。我们掌柜的说了，这名字只是个名字，其中意思自有客人们自己定。”

        “有意思！”徐谨舟听了小二的话，若有若无的说着。再看这“相望于江湖”一解颇有些伤怀，与他二人情义相比，“相望”之名确实显得不合宜。

        不过转念一想，这只是个名字而已，世事难测，哪里是个名字就能说明的！于是徐谨舟就以催促上菜为由支开了小二，和管留七闲聊起其他事来。

        说话间二人早已进包房，管留七哪管什么相望不相望的，只想着接下来的美食盛宴。

        “阿舟，你这次来玩几天啊？”

        “这次可能要待久一些了。最近那孤枫落剑阁自称锻造出一把灵剑，能引万物灵气入体，持剑者可借剑气达升仙界。让天下人都心动的灵剑，我也想瞧瞧。”

        说话间，徐谨舟的眼睛早已不经意转向孤枫落剑阁所在的南面。管留七虽然在这四通八达的客栈里长大，见过世间不少稀奇物，但这能让人升仙的剑还闻所未闻，自然被激起了好奇心。

        “绾娘也与我讲过这事。说这孤枫落剑阁以此剑邀天下豪杰，惹得四方震动。如今在客栈里的那些人可都是想要这把剑的。”管留七也见怪不怪了。

        在客栈里这么些年，见证了客人的人数随江湖上各门各派五花八门的活动，而增增减减，内心也不禁感叹：这江湖确实热闹啊，应该很好玩吧！

        “话说，这剑真的可以升仙吗？要是可以，是不是说，现在真的是大荒年了？”

        管留七担心起来，这几百年一轮的大荒年她不可能没有耳闻。以前听过说书先生讲，在大荒年里，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聚少离多，生死相隔，多生悲苦，难见圆满。

        就说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大荒年，祸乱荒主为将自己心爱的狐狸炼化为人形，几乎抓了天下所有的狐狸试验，以致荒年之后多年，荒野生物有的泛滥成灾，有的几近灭绝。

        那时的皇帝暗中与祸乱荒主交易，用一座与世隔绝的城池为回报，要大荒主将他所爱的猫也化为人形。后来，朝廷妖猫横行，天子不理政事。名利人熙熙攘攘劳碌不堪，还不如博那妖后一笑，长此以往，最终引发王朝浩劫。

        因此也有人说，这大荒年是王朝更迭的时代。

        王朝覆灭虽然与祸乱荒主没有直接关系，但一想到大荒主那近乎于通天的本事，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逗趣地看着管留七，突然严肃道：“是啊，其实荒年已经来了，你没有发现吗？”

        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吓得管留七不知所措，只呆滞在那儿，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中的恐惧与茫然倒让少年窃喜不已，看来自己小小的恶作剧又得逞了。

        徐谨舟这种表面上一本正经的人，其实私下里是很调皮的。

        “小七，这么胆小可不像你哦！”说罢，少年嬉笑起来。他又怕自己眼前这个小傻子真的从此抑郁了，又补充道：“一件事总会有两面的，这大荒年也是。荒年悲苦是真，但同时有的人可以集天地之力练临仙术也是真。俗话说祸乱荒主降世，以一己命格遮蔽天眼，老天爷就不知道世人练就临仙术，更不会拦阻了。那时羽化登仙，可比做武宗大人要威风多了。”

        管留七却没觉得成仙有什么好，现下的生活她已觉得满足快乐，不再奢求。再说那东邪与北寒的交界，如火焰山一般的堕神渊，尽是仙界大战中败落的仙人，他们不死不灭，永世困顿其中，却也离不开那“庇护所”，不然就会被天眼查觉，灰飞烟灭。那般苦海折磨，想想就让人不觉一身冷汗，望而却步。

        管留七倒没有忙着争辩，只是说：“我只是觉得可怜。”这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近几年一直时隐时现的梦。那梦境里总有一人在对她说什么，可她醒来却完全不记得。这时突然浮现，也是奇怪。

        好在此时菜都上齐了，看着满桌佳肴，管留七早就没有功夫想别的，专心吃起来。

        “你这体质真是奇怪，那么能吃，却一点也不见胖，真是羡煞旁人！”徐谨舟说着说着，再回想起以前经历的事，不自觉嘀咕道，“这么多特点加在一起，这世上倒有一个族的人是这样，但她们……”下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说话这么不谨慎，着实不该，好在管留七只是在吃饭的空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徐谨舟偷瞄她一眼，只见人家一心只有吃饭，根本没有听到。

        他二人饭后又在城里转了一阵子，管留七买了管够七天的美食糕点，又给老憨买了双鞋，上次老憨朝她扔来的鞋虽然完好，但终归有些旧了。管留七还给自己挑了女孩子用的饰品……

        额，真是花别人的钱，自己连眼也不眨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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