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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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是第二日了,他刚一进房门,就听窗户一声轻响,连峰飞了进来。
宋子矜揉揉额角,不太舒服的样子。
看得连峰一脸:“!!!”
“欸……你……还好吧?”
这几日没太睡好,宋子矜确实不太舒服,此时只希望连峰赶紧离开,他也没太注意连峰的脸色,遂开口道:“唔——不太好。”
连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连峰原地转几圈,想着这事说出来还是不太好,所以只是说“你好好休息。”
宋子矜有气无力地“唔”了一声。
连峰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心底着急,就旁敲侧击问了下:“那大块头的事?”
长公主说,伺候她开心了就答应他的请求。
宋子矜皱眉:“大概……得另想办法了。”
到最后,他也没能那样做。他叹一口气。
他果然做不到。
只能另想其它办法了。
而另一边完全想歪了的连峰:……果然还是不行啊,果然还是得想办法补补啊……
“我们派过去的人查得怎么样了?”宋子矜问。
自从知道邢州水患另有隐情,宋子矜就让连峰派人去查了,算算时日,这几日应该有消息回来了。
“张达做得很干净,我们的人什么也没查到。”连峰道。
宋子矜皱眉,看来突破口还是得在大块头身上,他身上的那封证据,大块头如今落在封未明手里,相当于这份证据也落在封未明手中——
宋子矜捏捏额角,突破口还是封未明……
连峰知他捏额角就是无计可施,只能开口道:“长公主那……要不你下次再试试?”
跟他练一个月的拳,保管满意。
宋子矜摇摇头,即便再来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看来只能找阎阁老帮忙了。”
阎阁老?那个老头子?连峰一脸懵,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阎阁老好歹也是娶了四房小妾的人,还这么大年纪了,总有些经验,问问他也好。
“也好也好。”连峰点点头。
宋子矜虽然觉得连峰今晚的表现着实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不过,我的人说了,他们去查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波人也在查。”
“还有一波人?”宋子矜皱眉,“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来人身份很隐蔽,但身手都不错。只是——“连峰顿了下道:“像军中的。”
“知道是哪边的吗?”
“不知道。那些人很小心,没露出什么马脚,我的人之前在军中呆过,知道军中练兵的人手中惯有的茧,才发现是军中的人。”
宋子矜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什么,只好作罢。
时候不早了,两人再没多说什么,连峰还是跳窗而出,宋子矜一躺下就睡着了。
就是做了个梦。
-
天还未亮,长公主府。
春锦听见里头的动静,忙带着人走了进去。
她低着眉悄悄看了眼长公主的脸色,倒还好,她松下口气。昨儿半夜状元郎离开的时候,她生怕长公主拿她们出去,但等来等去,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
只是昨日,状元郎走后,大乐正又来了,不过很快就被长公主赶了出来。
长公主府彻底安静下来,封未明一觉睡到了清晨。
昨晚有小婢女问她,当时她怎么敢突然出声救下状元郎,她没有回话。但如今只是愈发觉得,她做得对。
春锦掬着封未明的一头黑发,瞧见镜子里的她面色还不错,轻声问道:“公主昨夜睡得可还好?”
“嗯。”封未明轻声哼了声,听起来倒还舒服。
春锦就大着胆子,“扑通”一声跪下:请殿下恕罪。“
封未明慵懒地睨了她一眼:“嗯?”
“昨夜更深露重,宋大人身子看起来又弱,奴婢昨夜斗胆命人用马车送状元郎回去。”春锦头磕在地上,做出瑟瑟发抖状。
封未明想起昨晚种种,在心底冷哼一声,他身子可不弱!
封未明只看春锦一眼,淡淡道:“去领赏吧。”
在一种婢女的羡慕眼神中,春锦道:“谢殿下。”
封未明穿着大红的宫袍,头着金钗,坐着轿辇朝皇宫而去。
行至宫门时,听见声音,封未明撩开轿帘,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夜色深沉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身形有些模糊。
春锦适时道:“是状元郎宋大人与阎首辅的孙女颜阎姑娘。”
轿子里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春锦又跟了句:“想必阎姑娘送首辅大人入宫,路上偶遇宋大人,二人便攀谈了几句。”
“可真是巧。”封未明冷哼道。
“可需奴婢去召宋大人过来?”
封未明又看了眼不远处两人,放下帘子。
“不必,进宫。”
金殿上金座上坐着封千仪吗,瘦小的身体穿着黄袍,看起来毫无威仪可言,只剩羸弱。金座后面是珠玉做的帘子,封未明垂帘听政,她用手撑着额头,饶有兴致地透过珠帘看着下面的群臣,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太监尖利的嗓音念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日大殿上倒是和谐得很,就着几件小事讨论了番,就没什么声音了。封未明百无聊奈地看了看殿下几个人,相互对望的眼神,蠢蠢欲动。
她看出来了,皆是阎党一派。
心里瞬时就明白过来。
原来大早上的,宫门口宋子矜拦下阎府马车是要说这个。
封未明哼笑一声,缓缓开口:“各位大人无事启奏,本宫可有事要说。”
一个刚想出列的侍郎硬生生止住了,脚尖一转缩了回去,低着头看了眼阎阁老,一脸茫然。
就是阎阁老也是愣了片刻,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瞬间就反应过来,给了那小侍郎一个安抚的表情。
封未明出声的那一刻,宋子矜的心底倒是咯噔一下,他有一种不好的错觉。
群臣猜不透封未明此时主动提起邢州水患是个什么意思,都没有说话。
“本宫可是听说,邢州水患非是天灾。”
整个议政殿静得可以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各位大人们,就没有人听说吗?”
“老臣有所耳闻。”一道儒雅温和的声音响起,右相走了出来。
“老臣听说,这邢州水患不仅不是天灾,而是人为。而幕后主使就是那邢州刺史张达。”
议政殿上倒吸一口凉气,有的是为这件事的真相而震惊,有的是为右相敢在此时公然弹劾长公主的宠臣而震惊。
毕竟长公主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心底是个什么意思还不能猜透。
大多数人都猜测,毕竟是四大宠臣之一,长公主提起这事不过是想以退为进,敲打他们几句不要妄图动她的大宠臣。
是以,大多数人看向右相的眼神都晦暗不明。
“嗯,本宫也是这么听说的。”封未明道。
大多数人:……???
“老臣肯请殿下下旨立即押解张达入京审讯——”
“陛下,殿下,右相,微臣有话要说。”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老臣们都认出来,此人是坤,此人与张达私交甚笃,“右相大人说听人说,微臣响问问右相大人听和人所说?”
“邢州来的难民说的。”
“是哪个难民?可有人证?又可有物证?”
“是啊,右相大人是听何人所说?”封未明眯着眼睛道,带着几分警惕。
她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这个老狐狸,一时没明白他想做什么。
“老臣……”右相嗫嚅了一下,“既无人证,也无物证。”
那就只是道听途说?群臣议论纷纷,殿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陈坤笑道:“张大人乃邢州刺史,在朝为官多年,为了朝廷殚精竭虑,怎可因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就将张大人押解回京?”
右相不慌不忙道:“老臣敢问长公主殿下是听何人所说?”
众人安静下来,等待着封未明的回答。
“呵~本宫啊……“封未明轻笑道:”昨晚状元郎在本宫耳边说的~”
她说得轻慢又挑逗,还刻意强调昨晚和耳边。
殿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宋子矜无奈: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封未明已经这么说了,而且昨晚他确实入了长公主府,还入了他的寝殿,如今他想解释也没什么办法,况且这个女人直接在早朝上提起这事,怎么可能还给他解释的机会?
宋子矜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微臣几日前救下一位从邢州逃难来的老太太,老太太说他儿子身上有一封遗书,乃张府一教书先生的遗书。遗书上言,张达为哄他的小妾欢心,名人凿开邢州大坝,让洪泄千里,横尸百万。“
“笑话!“陈坤冷笑一声:”哪里来的老婆婆,哪里来的儿子吗,还张府的教书先生?敢问宋大人,如今那教书先生何在?宋大人莫不是仗着自己的——信口雌黄吧?”陈坤讥讽道。
虽然那几个字没有说出来,但大殿上的人都是人精,谁都知道他说的是——
宠爱。
“即是遗书,教书先生自然已经死了,陈大人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宋子矜淡淡讥讽道。
“你!”陈坤怒而喝道:“教书先生死了,那封遗书在哪?”
“下官不知。”
“哼!宋大人这无凭无证全靠一张嘴!宋大人莫不就是散播谣言,误导众人的人吧!陛下!长公主殿下!宋大人这是诬陷朝廷命官!”
“下官不知遗书在哪,但有人知道。“宋子矜持淡淡道。
“是何人?”封千仪问道。
“那教书先生的遗书落到了他朋友身上,也就是那位老婆婆的儿子身上?”
“那他儿子身在何处?速速差人去寻!”封千仪道。
宋子矜看了一眼,与珠帘后的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交汇。
“在长公主府。“
“皇姐?”封千仪回身看了眼封未明,呐呐不敢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在长公主府。
“那人确实在公主府,不仅如此,遗书也在本宫这。”封未明道。
春锦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封千仪。
“岂有此理!”封千仪看完后怒不可遏,将遗书交给旁边的大太监,命他念出来。
遗书中详细叙述了教书先生意外听到张达说要凿开大坝,先生本欲报官,但发现自己暴漏,仓促写下一封遗书藏于院角石砖下,原有朝一日能有人发现。
“传朕旨意,即可召张达入京受审!”
“等等!”封未明出声道,“林大人,本宫命你即可前往邢州押解张达入京。”
“微臣遵命。”一武将道。
“刑部王大人,大理寺曹大人,督察院李大人。”
“臣在。”
“本宫命令,三司会审邢州水患一案。”
“臣遵旨。”
“张达为官多年,可得好好查查了。”封未明又道。
三人一愣,这是要翻旧账了。
不仅要番旧账,还要将与张达相关的人一起清一清了。
三人齐道:“微臣必定竭尽所能,必不留一条漏网之鱼。”
“毕竟~这可是状元郎的请求呢~”封未明慢悠悠又跟了一句。
状元郎宋子矜:……
“陛下,殿下,这三司会审——”年长点的李大人说道。
他这么一提,众人就明白过来,三司会审,三方势力,听谁的?一般会专门设至一个监审官,这监审官身份要足够重才能压得住,历朝历代都是王爷担任此一职,但先帝子嗣稀少,除了封未明封千仪再无其它子嗣。
“这……皇姐你看何人?”封千仪一时也没想到合适人选,只能扭过头去问封未明。
“本宫,亲自监审。”
-
“欸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就是,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事?”
“是啊,我看他那十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子矜脚步一顿,躲在树后没有动。
“还状元郎?我还是求宠郎才是!”
三人哈哈一笑!
“求~宠~郎~这名子好!”
“也不知他是怎么钓到长公主的,这才几天直接就干掉了一大宠臣!”
“我可听说张达可是四大宠臣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啧啧啧,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失宠了?”另一个道。
“岂止一个,我听说他一出现,大乐正都被赶出来了!”
“这状元郎争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啧啧看来长公主是真喜欢咱门这个新科状元啊——”
三人又说了难听的话,直至三人走远了,声音也听不真切了,宋子矜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朝宫外走去。
宋子矜走出宫门时,各家的马车都已经走了,唯余一辆雪白的马车,装点华丽优雅。
宋子矜看了眼站在马车旁的白衣女子,叹了口去走了过去:“阎姑娘。”
阎浅浅转过身来,她眼眶微红,可还是浅笑道:“我相信宋大哥。”
“难为宋大哥了。”
“宋大哥为了邢州百姓去求长公主殿下,想不到长公主殿下竟会在早朝上那样说,污了宋大哥的清名,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宋大哥,浅浅相——”
“倒也没错。”
“什——什么?“阎浅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长公主,没有说错。”宋子矜又道。
“你!”向来以冰雪聪明著称的阎浅浅脸涨得通红。
“阎姑娘。“宋子矜轻声又道:“
“可是你怎么可以——你——她——她在早朝上这么说分明不是喜欢你,而是想让你难堪!”
“谨言知道。”宋子矜垂下眼。
他知道。
昨晚他扔下封未明就那么走了,让她难堪,所以今日,封未明也让他难堪。
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之前那三人说错了,封未明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抛弃了张达。
而是因为讨厌他。
她是为了让他难堪而抛弃了她最好看的宠臣张达。
这恰恰说明,封未明很讨厌他。
“你知道你还——”阎浅浅气得脸色通红,竟连大家闺秀的端庄都顾不上了,大声怒斥着:“所以你是自愿的?你根本不是为了邢州百姓迫不得已?你是自愿的?”
“为什么?”
阎浅浅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她恨恨地望着眼前长身而立,风姿清雅的男人,她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去做这样子为君子所不齿的事。
因为,谨言心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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