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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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未明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弹琴的人。
琴上的那双手修长匀称,轻捻慢拢间清冽的琴音流泻出来,《满庭芳》她听过多次,她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靡靡之音弹出如此清贵疏离之感。。
听的封未明不由得怀疑手下人查到的消息是否可靠,这当真只是个偏远地区的贫寒学子?
一曲琴毕,封未明眯了眯眼睛,抚掌而叹:“状元郎当真好兴致!”
宋子矜看清来人,忙起身装作仓皇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
“臣今日偶得一方白玉琴,听人说紫竹林乃最好的弹琴去处,未曾想长公主今日回来此处,扰了长公主的性质是微臣之过。”
“哦?状元郎但真只是来弹琴?”封未明掩唇嗤嗤笑道。
“……微臣只是……”
“只是什么?”
唇边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火红的衣摆不知何时已经走至跟前,他弓着腰,封未明几乎是一踮脚就凑到他的耳边。
“本宫还以为状元郎是……自荐枕席来了。”
封未明很满意地看着红色从眼前人的耳根一只蔓延到脖颈,就连那双手,此时也泛着薄红。
“呵呵他也配!”伴着一声讥诮声,林间走出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皮肤白皙,宽大的白袍束着腰,伴着尖细婉转的嗓音,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这就是封未明的宠臣?
宋子矜一时说不上心底是个什么滋味,眼神在邢远脸上瞟了眼就不忍再看了
宋子矜收回视线,垂下眉眼毕恭毕敬回答了封未明的问题:“微臣不敢。微臣今日只是来弹琴。”
“哦?这京都林子那么多,宋大人大老远跑来就为在这山顶上吹吹风弹首曲子?”邢远阴阳怪气地说着,缓步走了过去。
“本官知道,宋大人十年寒窗,读得都是圣贤书,内心里是接受不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为权为财,大家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宋大人此番作态,倒有些像——"
“阿是了——当了□□又想立牌坊!”
下人们一听这话低低笑了起来。
宋子矜没有理会邢远的挑衅,淡淡道:“下官不知邢大人当年在紫竹林弹琴是为何,但谨言觉得,衡门之下,有琴有书,载弹载咏,爱得我娱。1大人不懂,也是自然。”
“你!”
“宋大人好利一张嘴,本官一介武夫自是懂不得的宋大人的意趣。”邢远阴笑着:“只是宋大人不仅是文人风雅,还身清体贵,大人方才这意思是——自荐枕席是委屈大人了?”
此时封未明正站在他跟前,勾着眼角望着他,宋子矜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宋子矜略一沉吟,“对长公主,微臣只有仰慕之情,不敢有半分亵渎之意。”
“哦?你当真仰慕本宫?”封未明笑得像个妖精。
这人怎么听话只听一半?宋子矜刚想再解释一遍,就听封未明又道:
“状元郎仰慕本宫什么?”
“微臣……微臣……仰慕长公主才智双全,有勇有谋,一心为社稷苍生,心怀天下,微臣像仰慕圣人般仰慕长公主。”
“圣人啊?”封未明满满的惋惜,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是因为本宫不够美吗?”
封未明用手抬起宋子矜持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本宫美吗?”
“长公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然是美的。”
“既然本宫这么美,状元郎为何只当本宫为圣人,状元郎难道对本宫——就没有一点欲念吗?”
宋子矜的脸一下子又红了,
“微臣不敢,微臣只有敬仰,微臣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
“状元郎脸怎么红了?”封未明吹了口气。
“状元郎脖子怎么红了~”
“手也红了尼~”
宋子矜的手下意识就是一缩,直接藏进袖袍里了。缩完才发觉自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默默又把手垂了点出来。
宋子矜没露很多,就一点点,才冒了个头。
“当真?可状元郎这般羞答答的模样又是作甚?”
“……微臣……微臣没有……”
“没有?可本宫怎么觉得,状元郎比你那小指头还要害羞尼?”封未明果然看见那袖口的尾指蜷缩了下,然后变得,更红了。
“……还请长公主不要打趣微臣……”
“哈哈哈,状元郎不喜欢本宫啊。”封未明颇为遗憾地道:“本宫倒是很喜欢状元郎。”
宋子矜愣了下,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封未明,眼前人肤若凝脂,唇若丹朱,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勾着他,像妖精一样。
宋子矜深呼一口气,错开眼神,“谢长公主抬爱,微臣定未为大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什么死不死的!”封未明一挑眉,道:“本宫是说,本宫很喜欢状元郎,不是对喜欢臣子的喜欢,是充满爱欲的喜欢。”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本宫——很满意状元郎的这副好皮囊。”
宋子矜:“……”
“哈哈哈哈——“封未明很满意地看见眼前的人的反应,整个人站在那,不卑不亢,清贵得像雪山上的白莲,唯独耳朵尖那处殷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封未明无端的就想起来,多年前有人送给她一只兔子,兔子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尖上一点红。
真可爱。
邢远的眼神死死盯着几乎粘在一起的两人,两人这般咬着耳朵,身子都快贴到一处,举止暧昧,天雷勾地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了!
邢远恨得直牙痒痒,忍不住出言打断。
“宋大人这般纯情是作甚,《满亭芳》都能弹,这就是宋大人说的雅致?”邢远走到封未明身边,讨好道:“殿下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蒙骗了,一首《满亭芳》就弹错了好几处,他是弹不出来你喜欢的曲子的。殿下不信,让他多弹几首便知道了!”
封未明没想到宋子矜这么不经逗,如今那双手已经全被藏起来了,隐在衣袍下,一丁点也看不见了,她想看到那双手,更想看到为她弹琴的那双手。
封未明顺水推舟,“状元郎可愿多奏几曲?”
“请长公主殿下恕罪。一来微臣琴技拙劣,恐污了长公主殿下的耳。而来微臣非青楼乐师,亦非宫中乐正,恕微臣不做此举。”
“你!”邢连气得脸都白了。
“状元郎似乎对大乐正很有敌意尼?”
宋子矜顿了下,“微臣不敢。”
邢远阴恻恻地看着低头行礼脊背却挺得笔直的宋子矜,心里冷笑道,装什么清高,这些年这种人他见多了,白天道貌岸然,一到晚上指不定怎么跪下来舔长公主的脚趾头。
“宋大人琴艺高超连微臣都忍不住生出想切磋一番的欲望呢。”
宋子矜知道,邢远这是想让他丢脸尼。
宋子矜刚想拒绝,就听封未明道:
“既是切磋,就得有彩头,谁赢了,本宫满足他一个心愿。”
宋子矜突然就想起了即将被凌迟处死的大块头。
“殿下当真?殿下,若是阿远赢了……阿远今晚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伺候殿下?”
“本宫允了,谁赢了本宫便满足他这个心愿。”
邢远高兴得快原地跳起来:“多谢殿下!”
邢远说得婉约,可宋子矜还是听明白了。
封未明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宋子矜胸中无端升出一口闷气,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来了:“长公主金枝玉叶,还望长公主自重。”
“伺候就伺候,怎么还自重了?状元郎想怎么伺候本宫?”
宋子矜一噎。
封未明看了眼宋子矜,拿出长公主的语气:“本宫既已开口,便是谕旨,状元郎是想抗旨不成?”
宋子矜低下头去,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他一介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他哪来的资格让人听他的话。
宋子矜叹口气,道:“微臣不敢。”
“既不敢,那你二人便选首曲子吧。”
话音刚落,邢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当年微臣在紫竹林弹奏一曲,幸得长公主垂青,赐微臣以大司乐,今时今日,再回紫竹林,微臣只觉得胸中感概万千,愿再为殿下弹奏一曲。”
在琴技一途上,宋子矜自知技不如人,本想选一首自己擅长的曲子,他没想到邢远反应这么快。他不由得捏紧了袖中的手指。
万一是他根本不知道的曲子,他该怎么办?
“不知宋大人可听说过《楚天摇》?”
咔——宋子矜的指骨捏出一声轻响。
邢远看着他怔愣模样,嘲笑道:“宋大人没听说过倒也正常。这曲子大漠孤沙,金戈铁马,状元郎一介文弱书生没通过也是正常。“
讽刺的目的已经达到,邢远转过头望着封未明,佯装大度地说道:“未免宋大人说我欺负他,不如换一首——”
“不必。”宋子矜打断,看着封未明,“就《楚天瑶》”
他倒是没想到封未明最喜欢的居然是这首乐曲。
邢远坐在旁边石桌上,将怀中的琴搁在桌上,大大剌剌露出右下角篆刻的两个字。
名琴青弦,竟然在邢远的手上。
“这把琴的声音真好听?它叫什么名字?”
“青弦,母亲特意给我找来的。”
“我用好东西跟你交换,你看我的小银枪怎么样?”
“不要,我才不要你的银枪,丑死了。”
“那……那你……你给我摸下行吗?我就摸下。”少年宋子矜眼巴巴地乞求道。
“不行,喜欢的东西只给喜欢的人摸。”
遥远的声音震得宋子矜太阳穴突突地疼,回过神来就不由自主轻笑声。
这把被当成宝贝的琴,封未明不仅给邢远摸了,还直接送给了邢远。
不愧是四大宠臣。
邢远挑衅地一挑眉:“现在认输,宋大人还能保住自己的面子。”
宋子矜勾唇一笑,回了他一个冷眼。换做别的曲子,宋子矜没有什么把我,但若是《楚天瑶》,他邢远赢不了。
如邢远所说,宋子矜与琴技一途上并不是很好。
主要是幼时他最讨厌的便是学琴,他自小立志成为如父王般赫赫有名的将军,最讨厌的便是弄琴拨弦这般的事情,幼时学琴能逃便逃,所以他的琴艺只能是听听的水平。
但有一首曲子,初听时被曲子里的的金戈铁马所吸引,央着夫子教了他。
《楚天谣》,是他弹得最好的一首曲子。
宋子矜收回视线,双手搭在琴弦上,手指灵活的一弹一捻,金戈之声倾泻而出。
乐声阵阵,回荡在山林间,宋子矜想起来苍城的天狗,想起了父王的铠甲,母后的麦芽糖,还有那些将他驼在肩上哄他开心的副官将士们。
还想起了那一场大火,将他的心底烧成一片彻寒。
“咔——”宋子矜手下的琴弦陡然绷断,窒息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他挣扎着抬起头,封未明双眼通红,染红蔻丹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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