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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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祭祀典如火如荼地布置着。
秦政每日都忙得天旋地转，只要跟随释安大师走出隆安寺就会被一群闻风而来的东邑百姓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明日的祭祀典就布置在隆安寺后的那座龙王山，龙王山占地巨大、地形复杂，有很多条上山的路，然而只有在南面有条一千零八格石阶的路可以不间断地一直到达山顶的神坛。
那也就是明日暖烟将单独呆上四天四夜的地方。
因为山中会有野禽毒蛇出现，而祭祀开始后，整座山都不准许任何人进入，所以秦政渐渐开始担心起暖烟的安危，甚至为了她亲自每日上下山巡视石阶周围的情形，并且命令手下人等在石阶周遭布下重重猎捕机关以降低暖烟受到野禽攻击的可能。
隆安寺，庭院内——
“暖烟妹妹，你刚才跑去了哪儿？”
“呃……花粼姐姐，我……”
暖烟抬头一见花粼就想掉头就跑，然而却被拥有长腿的她快一步给拦住并且一下就拉住了她纤细的手儿。
暖烟立刻就露出胆怯的表情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了？是溜去了哪里吗？怎么那么不听话？秦王吩咐了那么多东西，你都还没有吃下呢！来，快点回屋吃下吧。”
花粼拉住暖烟使劲地将她往屋子里拖——
几日如影随形的相伴，花粼早已成了秦政不在时，监管暖烟的看护人，可今早一睡醒就找不到她的人影，着实把她给吓得到处找寻她。
“不，花粼姐姐，够了，这几日暖烟已经吃了太多的补品了，真的已经吃不下了，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一提到吃这个字眼，暖烟就已经反胃的想要吐。
她着实强硬地反抗着花粼，老实说暖烟甚至畏惧起了她，隐约记得那夜过后醒来，花粼就成了自己非常亲密的姐姐，然而自己对她的感觉却是极度的陌生。
虽然暖烟也记得自己和她相处的每一刻根本就是自己对她依恋不舍甚至求得秦王的同意让她跟着来到寺庙，但是——
但是一觉醒来，暖烟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当初要那么做。
而最可怕的是这几日自己若是有一点点反抗她的意思，她就会吹起她的长笛，而自己每当听到她的笛声就会立刻变得昏昏沉沉。
好似还会点点失去记忆，就像做了场梦，梦醒了就又会想亲近她，更会因此任她摆布不能自已。
“不行，你明日就要成为祭祀主上山祈福，甚至四日四夜都不可以进食，这几日当然要好好的进补！”
花粼死拽硬拉地将暖烟拖到了屋门口。
暖烟仍旧抵死不从，看着屋中摆满一桌的山珍海味，她惊恐得好像那些都是毒药。
“听话，暖烟，听话，这些都是秦王交待的，你一定吃下，难道你是想要反抗秦王的意旨？”
每每这个时候，花粼就会卑鄙的拿出秦王作为要挟。
暖烟若是反抗就是背叛了秦王——可是她真的不想吃，一点都不能再吃下了。
“臭丫头！”
花粼突然一声大叫。
情急之下，以力量根本无法取胜的暖烟做出了令自己都吃惊的举动，她朝着花粼的手腕上就用力咬了下去，痛得花粼一松开手，她就飞也似的跑出了庭院。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好混乱。
暖烟混乱极了，以前她哪怕被欺负了都不会反抗，然而现在的自己却像是疯子般连伤人的举动都可以轻易做得出来？
暖烟用尽力气的跑着，跑进了一见放满杂草的屋子重重的合上了门将自己关在里面然而不多久，那笛声——
那听似悠扬灵动，实则却可怕逼人的笛声就响了起来。
暖烟心乱地捂住双耳不停地摇着头。
她想要摆脱这种诡异的控制，然而无论再大力的捂住耳朵，那迷惑的笛声还是能钻入耳里袭向心儿。
渐渐狂乱跳动起来的心儿让暖烟生不如死。
花粼……
花粼……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就好像是一个巫师能让人霎时崩溃……
为何那日我会晕倒在山上？
为何那日又是你救了我，你究竟是怎样成为我的救命恩人的？
暖烟的头好痛，裂开的痛。
想不起来……
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最终，暖烟倒在杂乱的草堆上痛苦不堪，泪珠儿从眼眶里涌出。
她好怕好怕就这样再度沉入昏睡之后醒来又会忘记一切，又会依旧与花粼姐妹相称……
……
鼻间始终好似挣扎般地发出嘤咛声，很是招人心疼怜爱。
“暖烟、暖烟？”
是谁的声音唤在耳旁？柔柔的又轻轻的……
迷迷离离之间，暖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略略的一抬头——
嗯？
她是几时亲昵地侧躺在了秦政的怀中了？！周遭又好像黑漆漆的似黑夜降临一般？
“你醒了吗？方才做恶梦了吗？”
秦政爱怜地瞧着脸色很是憔悴的暖烟。
他的手指摩挲上了她这几天稍稍消瘦的脸颊，明明让她吃下了那么多补品，她怎么就还是这么单薄。
被秦政疼惜的感觉让暖烟感到好陌生与不真实。
她记得这些天秦王都对自己很好，但是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秦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为何都黑了？”
“已经戌时了，天当然黑了，花粼说你吃了很多东西后就乖乖的睡了好久好沉。”
错了。
花粼说的都是假的，她没有吃下很多东西，根本什么也没有吃下，她好怕花粼，因为花粼就是个骗子。
暖烟好难受。
失去的记忆就好像突然又冒了出来，可听着耳旁秦政的笑声。
她傻痴痴地看过去，仿佛这不过就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她该不该告诉秦政，花粼不可信？
可是话到了嘴边，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这丫头为何眼神五味杂全，她在看着他就好像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秦政不自觉地抬起了暖烟的下巴就印上了一吻——
嗯？！
暖烟反应不过来，秦王，你为何？
暖烟反抗的小手抵在秦政的胸口。
这教秦政顿时就阴沉下了脸。
只是——
“不要对暖烟这么好，秦王，求你不要……我就快要死了，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
暖烟忽然在秦政的怀中躁动起来。
她没有推开秦政却是捂住自己的耳朵，只因窗外，好似窗外又传来了那可怕的笛声，控制着她的所有，包括她的身和她的心。
又混乱了。
暖烟的脑袋里灰灰的、沉沉的、浑浑噩噩的。
“暖烟，你怎么了，为何说自己就要死了？”
秦政一脸忧心。
一向乖巧的暖烟怎会突然大起胆子如此放抗？
然而她的表情却是这般的痛苦，就连泪珠儿都噙在了眼角落下。
“秦王，不要对暖烟这么好，暖烟是祭祀品，会死的，四天四夜东西会死的，所以不要对暖烟那么好，你对华妃娘娘的惩罚已经够了，不要再利用暖烟了，不要了……”
暖烟苦痛地小手紧紧攥住了秦政的衣襟，然而就在她苦痛地诉说了一切后，那可怕的笛声却骤然消失。
落满泪的小脸怔怔地凝视秦政，暖烟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像是受到了致命的操纵。
“暖烟你不会死的，本王绝不会让你死的。”
秦政心疼的替暖烟抹去脸上的泪痕。
他终于知道暖烟一反常态的反抗都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残忍和冷酷。
在他下旨将她赐为祭祀品，她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她以为他要杀死她，还是用活生生烧死她的残酷手段……
这都是他的错，所以——
秦政霸道地板起她的下巴。
心在狠命的痛。
秦政从不知什么是后悔的感觉，然而此刻拥抱着暖烟的心中充满了愤慨的悔意。
不错，他是借着暖烟惩罚华妃，从一开始就想着践踏她的身来惩罚华妃的目中无人。
然而……
几时这些残酷的念头都有了变化，他所不能控制的变化。
只要看着她离开时凄美的背影，他冰封的心就好像被融化了……
无情袭向心深处的悲凉教暖烟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原本抵抗就是无用的，不是吗？
也许就像破口而出的那些可怕的话，自己真的就将要死了，所以又为何要抵抗呢？
暖烟再度停止不下眼泪，而这些泪水叫秦政心上的痛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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