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怎么睡得着

国庆假期结束，季婕又开始了繁忙的学习生活，每天上课，她总能趁着看黑板悄悄看一眼坐姿端正的少年。

        她以前觉得，只是一个背影，就足够了。

        她以前想，见过花开就好了，花落谁家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现在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想要的突然更多了，有些东西，一旦拿起来，就放不下了。

        背影还是那个背影，季婕觉得她好像回到了初中，只是有的东西变了，有的东西依然没有改变。

        经过上次酒吧的事情，张鑫鑫一有时间就会给季婕带些零食，以示感谢。

        季婕的课桌实在塞不下了，幸好张晨耀看在眼里，帮她解围。

        不过季婕觉得她和张鑫鑫之间，比之前更加有话可说。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之间，一般都会聊一聊感情问题。

        张鑫鑫同季婕说过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就是在上次酒吧认识的，对她很好，不过是校外的，不能经常见面。

        季婕有些担心张鑫鑫被骗，想问问她男朋友情况，但想了想有些东西张鑫鑫比她知道的还要多，就删了刚打好的字，略加思索，她还是拿出安慰童夏的那套说辞安慰了张鑫鑫。

        恋爱就恋爱吧，不分早晚，不要想那么多。

        是呀，张鑫鑫那么洒脱的人，爱就爱了，才不像自己，是个胆小鬼。

        不行！

        青春才多短啊，现在她不是离张晨耀越来越近了吗，她……应该是有机会的吧，她不想给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

        但是……

        张晨耀会喜欢她吗？

        要是被拒绝了，她……

        毕竟，张晨耀以前可是拒绝过很多人呢。

        季婕抬起手来敲了敲脑袋，不行不行，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突然，季婕灵光一闪，那……高考结束后，是不是张晨耀就会谈恋爱了？

        季婕暗自下定决心，高考结束后，就去和他表白吧，人的一生那么长，总要勇敢一次。

        总要亲口对他说出那四个字。

        季婕和张晨耀虽然在同一间教室，但是说的话并不多，说了也像被风吹走一样，听上去总是悄悄然。

        分明已经到了冬天，学校广播里却还放着《夏悸》。

        “始于初夏的第一眼悸动，

        少年灌风的球衣，

        是青春的缩影，

        那时最喜欢的旋律是下课铃，

        书堆和脑袋齐平，老师叫不醒，

        年少的我们都不愿醒的梦境，

        那年那天的那部电影，却没关心是什么剧情，

        正好对上你的眼睛，

        星河灿烂都在你眸中倒映，

        夏夜的悸动是一场盛大的相逢，

        分你一半耳机和全部的心动，

        和同一阵风同一片夜空，

        和你紧紧相拥”

        那年的夏天，季婕第一眼看到穿白衬衫的张晨耀，就心动了。

        夏夜的悸动是一场盛大的相逢。

        终于考完试，季婕给季望年打了个电话，季望年打算年后回来看看季婕，所以，季望年还是不会回家过年了。

        季婕差点忘了，季望年已经和苏静离婚了。

        但是血缘关系是割舍不了的，季望年永远是她父亲。

        大年三十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到了夜晚，大雪还是铺天盖地的下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季婕把手伸向窗外，接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静静看着它们在手中融化。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起，季婕看到张晨耀空间里发了一条说说，是一张雪的图片，图片上方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除夕快乐！

        不到一分钟，他的评论区就有了好多回复，季婕的“新年快乐”淹没在一众评论中。

        季婕心里微微泛起波澜，她点开自己的空间，也发了一条说说：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看到童夏张鑫鑫等人都给她发了新年祝福，季婕也一一回复了。季婕的目光落在那个向日葵头像上，等了许久，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没有惊喜。

        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季婕给张晨耀发送了新年祝福，是一条编辑了许多次，反复修改了的祝福。

        张晨耀回复了八个字：新年快乐，早点休息。

        一句话就可以让人心动不已，今夜无眠。

        十五元宵节过完，年就基本过完了。

        季望年要到市里办些事，和季婕约好在附近一个饭店见面，季婕在书店买资料，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就让季望年先等她一会儿。

        可季婕没想到的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就让父女二人再也没见。

        季婕接到苏静的电话时，还在赶去饭店的路上，听到季望年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季婕连资料都顾不上拿就跌跌撞撞地向医院跑去。

        怎么会，刚刚还在通话的爸爸，怎么就躺在冰冷的医院里呢？

        不可能的！

        季婕一时心急如焚，忘记了打车，一路狂奔到医院，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刚爬上楼，季婕就在手术室门口看见了苏静，女人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睫毛上沾着几滴眼泪能证明她刚刚哭过。

        季婕大喘着气，声音有些颤抖：“妈，爸爸怎么样了？”

        苏静颤抖地拉住季婕的手，尽量把声音放平静：“还……还在抢救。”

        季婕使劲抹了把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朦朦胧中，看到了三个红字。

        手术中！

        季婕好像看到了三个魔鬼，它们狞笑着，仿佛在嘲笑生命的卑微。

        季婕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又看了眼苏静，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静不敢往下想，那种紧张与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她脑中一片空白。两脚微曲，不敢绷直，一要一绷直就会不停的发抖，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

        医生让苏静签字的时候，苏静已经瘫软在地上，她呆呆望着那张死亡证明，蠕动了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好像真的不值钱，说掉就掉，止也止不住。

        医生说，病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手里还紧握着一袋灌汤包。

        季婕突然跑进手术室，看到那个血淋淋的人，才声嘶力竭地喊：“爸爸！”

        然而，没有人回应。

        季婕迟到了几分钟，却后悔了一辈子。

        本来该是团圆的日子，却是永别。

        处理好医院的事，回到家等待苏静的还有许多事宜需要处理。

        通知完亲戚朋友，已经快凌晨了，季婕哭得没有力气，小声问苏静：“妈，爸爸是不是因为我才出车祸的，他是不是因为给我买灌汤包才被车撞的？”

        苏静沉默良久才开口：“你小孩子不要多想，医生说是意外事故”

        季婕垂着头：“是我害死了爸爸，要是我早些出发去饭店……要是……”

        苏静捏着眉心：“好了，忙了一天，早点睡吧。”

        季婕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害死了自己的爸爸呀，她怎么能安心睡得着？

        她是罪人啊。

        黑暗来临，寂静中的滴答声，是你在哭泣，还是窗外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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