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远方

为首的黑衣人问林风眠：“等等，你们是干嘛的？”

        林风眠稳定心神，想装作并没有听见。

        黑衣人却挡住林风眠的路：“小小年纪，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没有了大人的保护，你们是要独自面对风雨。”

        听到这话的林风眠终于敢正眼看梅叔：“明白，但也别忘了，曾经的小孩总要长大。”

        梅叔和梅姨是夫妻，同样看着林风眠长大，所以林风眠用他的方式暗中回应了看穿伪装的梅叔的话。

        其他的黑衣人插话说：“大哥，为何不直接搜他们的身份？拿照片一比对，就出结果。”

        梅叔厉声制止道：“这里不是集团。该盘问就盘问。尽量不要惹事。”然后梅叔又问林风眠，“你们是要去哪？什么身份？”

        已经猜到梅叔是在暗中帮助他们的林风眠回答：“我们是掉队的艺术生，现着急去找老师会合。”

        “是啊，外面的世界盛大，该去看一看，但别忘记回家。”跟梅姨一样，梅叔也用他的方式在爱着林风眠。

        林风眠眼眶一热，却忍住了拥抱的动作：“再见，我该走了。我的同学还在等我。”

        “祝一帆风顺。”

        然后“滴”的一声，林风眠身份识别成功，接着他与低头等待的青荷一起往里走去。

        可上了飞机后，青荷还心有余悸，长呼气：“差点被吓死，我还以为要功亏一篑呢。”

        林风眠握住青荷的手：“没问题，只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而已。也原来我不只是一个人，梅姨和梅叔虽都认出了我，但却都在帮我。”

        青荷虽也猜出刚才为首盘问的人肯定是林风眠的旧识，但她还是不敢说话和抬头。“只是我怎么又成你的同学了？小弟弟，你也不乖了哦。”

        林风眠却翘首：“我本就不想当你的弟弟。同学多好啊，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靠近你。”

        青荷娇羞地低头。

        林风眠又问：“你还好吗？用了特殊能力的你会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只是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啦。”青荷知道林风眠会担心，所以也不想全部隐瞒，“没事，这能力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且风眠弟弟又不会在这期间做什么坏事，对吗？”

        林风眠用手轻弹青荷的头：“是风眠同学！我会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青荷躲不了地拿住风眠的手，然后让其放在离他远处的自己肩膀上：“我想休息了。”

        “是吗？”林风眠眼睛向下，宠溺地看着青荷，“那便不说话了，快睡吧。”实则林风眠在心里感叹，青荷这点还是没变，不管乘坐何种交通工具，不超过三分钟，青荷必定想睡觉。

        青荷仰头，刚好与林风眠灿若星子的眼眸对视，像是在得到许可后，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林风眠的脸贴在青荷的头上，另一只手牵住青荷，很轻很轻地问：“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的任务？”

        但此刻的青荷却因为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和嗜睡的习惯，很快地入睡。

        只是在梦中，原本应对林风眠想入非非的青荷竟恍惚间回到了那个合欢花抽条的四月。

        “迟到了，迟到了。对不起，我们赶紧找地方开始吧。”化了浓重和成熟妆容的青荷急匆匆地赶到约定地点，然后抓起独自等候的男孩的手就开始找地方。

        可又因为青荷也是第一次来到此高级小区，所以眼神和动作都显得格外地慌乱。

        搞不明白的男孩建议说：“我们去拐角处的咖啡厅吧。那里人多且安静。”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就地采纳。”即使有模有样地化了妆，但还是改变不了青荷那略显稚嫩的声音。

        青荷和男孩走进咖啡厅，醇厚的豆子香气诱惑着身在其中之人的神经。

        青荷寻个角落坐下，从随身带的包中拿出用文言文记载的古书，放到男孩的面前：“看吧，今天任务就是静下心来看完整的八个小时。我会监督你。现在计时开始。”

        “难道不应该先点一杯咖啡吗？”男孩随手关掉计时器，见不远处的服务员，试探性地问青荷。

        青荷连忙摆手拒绝，然后从包里拿出装满水的玻璃瓶：“你还小，大脑和身体都有待发育，为了避免咖啡的副作用，我给你带了纯正无害的凉白开水。请尽情享用，不客气。”

        男孩的眼里有笑意：“这么小气？我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来监督别人学习的老师了？”在说到老师这个词语时，男孩稍微加重了几分语气。

        “当然是。”青荷将预先准备的一切证件通通摆在桌上，并以此为理由拒绝了上前来的服务员，“我是偶然下山的山中隐士，遇有缘人才会帮助，今日就是作为老师来感化你喜动不喜静的毛病。”

        “噢，这样啊。”男孩的嘴角再难憋住笑容，却是存心逗弄的笑，“原来在大家眼中我是一个无比闹腾的小孩。”

        青荷鼓励道：“或许用另一个词合适一些，活泼。因为心如止水属于大人们，而天真活泼才是小孩应该有的权利，毕竟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很快乐。”

        “我们。”男孩沉吟着去翻看书，虽然在看到那些拙劣的伪装证件后明白眼前的青荷就是一个骗子，但他却选择了不揭穿，且貌似还有乐趣地准备一起演下去。

        青荷将计时器重新开启，不说话和也不打扰对面男孩看书。但只坐了一会的她，就闲不住了。

        青荷羡慕地看着聚精会神的男孩，心里在想她永远不可能跟他一样坐在咖啡厅如此悠闲地看书，因为才七岁的她，就已被生活所迫，还要佯装成什么狗屁隐士，才能接下监督富家子弟看书的兼职单子。

        命运无常，苦有常。青荷从懂事起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所以青荷又掏出包里的教案本子，这是她的另一个兼职，帮助那些刚入职便忙不过来的年轻老师写教案。

        男孩察觉到青荷的这一举动，也不制止，只是在心里觉得有趣。男孩万万没想到，只是从家中出来透气的他会被莫名其妙地拉来静心看书。

        对男孩来说，书很枯燥乏味，远不及对坐之人有趣。所以他便想接着看看青荷还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行为。

        时间在青荷的笔下流逝。待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八个小时的任务已过半，在按下暂定键后，她说：“上午就这样吧，书再美妙，也不能耽误吃饭和休息时间。”

        男孩问：“书，我要留下吗？然后下午几点开始？”

        青荷沉思，想到她的时间安排：“预计下午两点半吧。如果我没及时赶回来，你可以自己计时，书和表都放在你那。但切记勿丢失哦。”

        “会怎样？丢失会怎样？”男孩不在意地问。

        “就当送你了。我赶时间，下午见。”青荷将本子和笔细致放好，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毕竟她可没时间陪小娃娃啊。青荷着急地赶往兼职的超市，在那里，做一个小时的摆货员差不多就能挣到一斤五花肉的钱。

        而且更令青荷在意的是，超市还包午饭。这样她不仅可以骗过母亲，还可以解决温饱。

        生活再苦再累，只要有回报，青荷都愿意去做。谁让她的出生地离罗马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而果然如此努力的青荷也并没有及时赶回咖啡厅。她晚了二十分钟。

        但当青荷坐下来时，男孩已坐在上午的位置上看起书来。

        “挺乖的嘛。”青荷悄悄地说了一句，表示很满意，然后紧接着，疲惫的身体和晕眩的大脑都提醒着她需要休息。

        于是抗不住的青荷在男孩的微微抬眸中趴在桌上睡去。

        这一觉，青荷睡得很沉和很香，连哈喇子都快要流了一地，许是因为她手旁的咖啡香得浓郁。

        这是男孩像是预感到青荷即将醒来，为她点的咖啡。

        “嘀嗒嘀嗒”计时器结束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青荷才醒来。

        男孩递上有着树香的纸：“迟到了，还累成这样，为何还要回来？”

        青荷不好意思地笑：“这里是多好的一个学习环境啊。不来，都可惜。呀，原来是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等等，喝完这杯再走也不迟。”男孩挽留，“浪费，也很可惜。”

        青荷看了一眼外面黑了的天空，将咖啡一饮而尽，“多谢。但要是甜的就好了。”

        男孩觉得奇怪。于之而言，咖啡不苦，会失去它的意义。

        青荷便笑着解释：“生活已经很苦，为何不给自己一点甜呢？”

        “就像很多的大人们有时只想让小孩快快长大，却唯独忽视了我们应该要快乐。对吗？”男孩反问道。

        “是啊。所以从今往后你都要快乐哦。”青荷一边将男孩手中的书和桌上的计时器收好，一边客套地说。

        “我希望你也是。比我还小的小女孩。”

        青荷愣住，却还想接着伪装，但被男孩直接戳破。

        男孩说：“我打听过了，你叫青荷，在青青子衿兼职所里接的单子。但你此时应该在读南桥小学的四年级。这么说来，你还会是隐士吗？”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面就揭穿我呢？”青荷忐忑地问。

        “因为你很有趣，还因为很少有人会对我说快乐这个词。”男孩也用他那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回答，“而且，你都没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竹来风，不是你要找的人。”

        青荷直接傻眼，并张大嘴巴：“什么？我认错人了？你不是—”青荷在发现竹来风的脸和包里的照片对不上时，便说不去话了。

        竹来风没好气地笑道：“但报酬，我还是会给你，就当你陪我这一天的费用。”

        “谢谢，谢谢。”青荷感激涕零，在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自己犯了个大傻。

        “不客气。”竹来风弯着眉眼笑看局促着的青荷，但之后却也只是看着。

        青荷明显没有了上午时的气势，语气软下来：“那我可以走了吗？”

        “我可以送你。因为天黑了，我可不想跟我有过关系的人出现危险。”

        青荷摇头拒绝：“不用，我可以。”

        “是又变成老师了吗？”竹来风也不强求，“再见。”

        “还能见到吗？”青荷并不说那些日后相逢的词语，而是利用竹来风的话，最后用隐士的语气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要第一时间说出来哦。怎么能随便当冤大头呢？”

        说完，青荷便落荒而逃，丝毫不知其身后跟来的男孩身影。

        就跟不知，其回忆的梦境之外，一直未睡的林风眠在喃喃自语：“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古言吗？以及为何喜欢桌上的那些字？”

        “都是因为你啊！丫头，现实太苦，所以你才会将心思放进从前的世界里，对吧。也所以，我才会想要在古人文字的一撇一捺里，等到你。”

        “或许你真的将我忘记，但你身体的本能肯定还记得我。不然，你为何还会梳我们在一起后，你经常为我梳的发髻。”

        “青荷，丫头。我已经失败过，所以这一次我要带着你完成你说过的，喜欢的，未能完成的事！”

        自言自语，泪湿眼眶的林风眠变回自己的样子。

        “就让过去留在过去。”

        “我想让你的未来活在远方。”

        （本文无关处：今日心愿，祝我的老父亲节日快乐！身体健健康康！感谢他曾将我高高举过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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