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北方d市，大年三十。

        苏伊世买了最后一班的高铁，终于在春节联欢晚会开播之前赶到了家。

        苏母一脸欢喜地开门，继而转为忧虑：“苏伊世，你怎么瘦成鬼了？！是不是又减肥不吃饭，你看看你都瘦的没个人样了！”苏母边接过苏伊世的行李，边絮絮叨叨地抱怨。

        没有人样的苏伊世闻到了年夜饭的香味，还有北方过年必吃的饺子香气。她闻着饭香，听着妈妈的唠叨，心犹如冰冻的湖面突遇和煦春风，瞬间吹暖了。

        她强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不理苏母的质问，说：“妈妈，我好饿。”

        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的苏父端出了最后一道菜，解了围裙道：“你别让孩子站门口，快进来吃饭，孩子都饿了。”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旁，边吃边看着春晚。苏伊世一反常态地话很少，只是一味低头狼吞虎咽。苏爸苏妈只当是她一路奔波劳累，饿极了。苏母边给她夹菜边唠叨：“哎呦，你慢点儿吃，这是饿了多少天了，可别噎着。”

        苏爸一脸欣慰道：“你让她吃，难得回来一次，在外面哪里有这好饭好菜的。”说着喝了一口酒，又给苏伊世夹了几个饺子在碗里，“快吃，你最爱的韭菜鸡蛋馅儿。”

        苏伊世“嗯嗯”地应着，嘴巴里塞的满满的。

        她听着爸妈的唠叨拌嘴，听着电视里春晚的莺歌燕舞，越吃越多，越吃越快，越吃心越堵。

        她不想停下来，美食虽填补了她的伤口，但却可以让她的大脑暂时地放空下来，这一个多月，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徐榭，想有关他的一切。想到麻木，又在麻木中疼醒。

        当苏伊世径直拿过第二盘饺子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的时候，苏爸苏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赶忙劝苏伊世停下来别吃了。

        苏妈给她递过去一杯水，苏伊世没有接，反倒是拿起苏爸的杯子，将那一整杯黄酒一饮而尽。

        胃里满满的食物，在酒的搅合撺掇下，终于按耐不住，齐齐涌了上来。苏伊世冲进了卫生间。

        苏爸苏妈在外面敲门。

        “苏苏，你没事吧？”

        “苏伊世，你说这孩子都多大人了，吃饭还没有个饥饱。大过年的，还能把自己吃吐了。”

        “哎呀，你也知道是大过年的，还说孩子。”

        苏伊世把胃里的东西全吐空了。她蹲坐在马桶边，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客厅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小品还在上演，苏爸苏妈的敲门声、争执声从门缝传进来。

        苏伊世抠着自己的手指，哭的悄无声息。

        苏母端着一杯热水进了苏伊世的房间，她惯是个直爽性子，坐下都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苏伊世，在工作上受委屈了？跟妈说说。”

        苏伊世情绪已经稳定了些，但眼眶的红掩饰不住。她不敢正眼看苏母，低着头说：“妈，我没事。”

        “我是你妈，你有事没事能瞒的住我？”苏母摸着苏伊世的头，停顿了一下，又问：“还是，我们家闺女，谈恋爱了？”

        “恋爱”这个词犹如一道闪电，瞬间把苏伊世击的更加垂头丧气。她闭上眼睛把泪往回咽，“妈妈，我想出国读书。”

        外面鞭炮震天，电视里，主持人在倒数“十、九、八”，新的一年来了。苏伊世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埋在被窝里，在黑暗中翻看着那些祝福的信息。没有他的祝福，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徐榭真的就这么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十二点整，江小枫发来一条消息：“小姐姐，新年快乐！每天都开心哦。”

        外面飘起了雪，雪花在远处烟花绽放的亮光里，肆意飞扬，又美又浪漫。

        她最终没有等到跟徐榭看一场雪。

        自从年后回了s市，苏伊世也没有在在小区见过徐榭。张一说他已经搬走了，搬去了哪里不知道，但是依旧还在m公司上班。据张一观察，虽然陈雪每天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徐榭身上，但是徐榭对她不冷不淡，两个人应该没有在一起。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没有再联系过徐榭。或许她骨子里本就倔强傲娇，既然他那么决绝，自己再纠缠下去，就只剩下难看了。

        她本一刻都不想呆下去，多逗留一天，她夜里的噩梦就多增加一分。但是安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安晴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五一。苏伊世春节后回来就办好了出国的手续，特意将机票推迟到了五一节后，为的就是参加完安晴的婚礼再走。

        酒店化妆间里，苏伊世强打着精神化妆，今天她是伴娘，不能太难看，不能给安晴丢脸。

        安晴今天太美了，美到苏伊世看着她都热泪盈眶，止不住地哭。安晴给苏伊世抹眼泪：“哭什么呀，妆都花了。”

        苏伊世摇摇头，又哭着笑：“为你高兴。”

        安晴心疼地看着苏伊世，这几个月来，她瘦的厉害，整个脸都凹进去了，锁骨突兀地突在外面，伴娘礼服在她身上都挂不住。

        安晴帮她整整衣服，假装嗔怪地说：“我都没哭呢，今天是我的主场，你别抢我的戏份。”

        苏伊世笑，重新补了妆，便跟着新娘子安晴到前台迎宾。伴郎张一今天一表人才人模狗样，却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伊世，打趣道：“怎么着，这是听说你要出国，祖国给你断粮了？”

        苏伊世懒得理他，木偶一般地站在安晴后面迎宾。络绎不绝的宾客，幸福浪漫的背景音乐，一声声真诚喜悦的祝福，仿佛都跟她无关。

        她的思绪还飘在奢望里。

        安晴会不会邀请徐榭，邀请了他也不会来吧。她想着又觉得自己可笑，想到上次安晴订婚宴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苏伊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仁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他们已经分手了，自己还在奢望什么。

        “小姐姐。”熟悉的声音将苏伊世拉回了现实，江小枫一身黑色西装，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

        苏伊世诧异：“你怎么来了？”

        江小枫眉毛一扬，说道：“我怎么不能来，我收到了请帖。”

        安晴过来解释：“我邀请小枫来的。”

        苏伊世纳闷地问：“你邀请他干嘛？”

        她是跟安晴提起过几次江小枫，但两人应该是没有见过的，怎么婚礼居然邀请他。

        安晴没来得及回话，新郎陈铭强看到江小枫，立刻热情地过来握手：“江公……”

        “陈总，新婚快乐！”江小枫打断了他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交到了陈铭强手中，然后用力握了握陈铭强的手，说：“叫我小枫就好。”

        “谢谢，谢谢江，谢谢小枫，快里面请。”陈铭强道着谢，引着小枫到了主桌。

        苏伊世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她行尸走肉般，神魂都在游离，倒是旁边的张一看出点端倪，问安晴：“陈哥跟这小孩儿认识？”

        安晴笑了笑说：“算是吧，以后再跟你们说。”

        迎宾仪式终于结束，苏伊世站的腿有点麻，她坐在伴娘位子上休息，江小枫凑了过来：“小姐姐，你怎么都不回我微信？”

        是了，自从跟徐榭分手以后，苏伊世就几乎断了跟外界的联系。她辞了职，回了老家，微信不回，电话不接。除了少数的几个亲密的朋友，没人联系的上她。

        “忙。”苏伊世说。

        “苏伊世，你心情不好？”江小枫收回嬉皮笑脸，严肃地问。

        “没。”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都不好看了。”

        “江小枫，你歇会儿行吗？”苏伊世不耐烦打断了他的絮叨。

        江小枫讨了没趣，缩回座位上，嘟囔了一句：“果然心情不好。”

        台下忽然传来阵阵欢呼，苏伊世和江小枫同时看向台上。

        司仪正在说：“好的，新娘子，现在抛出手中的捧花，看看你会把幸运带给哪一位姑娘。”

        安晴问司仪：“我能直接送给一个人吗？”

        司仪愣了愣，反应迅速，“当然可以。”

        安晴望向苏伊世，大声地喊：“苏伊世，你也要幸福！”

        一大束白色玫瑰猝不及防地砸向了苏伊世，那代表“幸福”的花儿倏地飞过苏伊世，落到了江小枫的脚边。

        江小枫弯腰捡起玫瑰，塞到了苏伊世的怀里，笑嘻嘻地道：“你的幸福，给你。”

        苏伊世在一片欢呼声中，对江小枫笑了笑。

        江小枫松了一口气，这女人终于肯笑了，只是比哭还难看。

        迎来送往了一天，忙碌到散席，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伊世跟安晴站在门口等陈铭强。

        陈铭强今天喝了不少酒，兴致很高，拉着江小枫又说了半天话。

        苏伊世问安晴：“这两位，怎么这么投缘？”

        安晴只笑，想解释什么最终没说。

        过了一会儿江小枫和陈铭强过来了，陈铭强说：“苏苏，今天也辛苦你了！你明天还要赶飞机吧，早点回去休息！”

        “赶飞机？你去哪里？”还没等苏伊世回话，江小枫盯着苏伊世问，眼神火辣辣的。

        苏伊世没理他，她抱了抱安晴，在她耳边偷偷地说了句：“说好了，明天别送我。”

        江小枫看到安晴一下子就哭出来了。他正莫名其妙着，苏伊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朋友，好好学习，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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