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都依你

“魔尊，有几名玄清门弟子在外求见大人。”

        “哦？都是谁？”她漫不经心地问。

        “他们都自称是魔尊的师兄。”

        她感受到心中一个角落中微弱的挣扎，突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

        “关起来吧，不用理会他们。”

        图楼有些差异，却并没有多问，只是似笑非笑地问了句：“魔尊留着那个小掌门有什么打算？”

        她原本不过是想囚禁折辱苍旭，以泄这万年来的心头之恨。可如今见他因为自己占了这小丫头的躯壳便投鼠忌器，又不免心中恼恨非常。

        图楼曾是姬筱做神女时的旧部，对她和句芒神君之间的纠葛甚是清楚，看她的神色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笑道：“我看那小掌门对这小丫头倒是不一般，魔尊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高明。”

        她不想跟图楼讨论这些，便问道：“听说你竟有一个儿子在玄清门？”

        图楼老脸一红：“约莫大概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她不过随口提了一下，见他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不再追问。

        “魔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愣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又是有什么打算，总是问她有什么打算。

        但其实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打算。

        从前，她被父神利用后弃如敝屣，一怒之下堕入魔道。她何尝愿意看到生灵涂炭？她说要杀上九重天，也不过是为了亲口问一问父神，问一句为什么？

        后来她满心欢喜地看到挚爱之人前来，却不过是一样的欺骗。他亲手将她神魂分离，让她受万年封印之苦。

        她无时无刻想亲口问一问为什么？可如今爱人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她又要向谁去问？

        所以最后还是要回到原来的问题，杀上九重天，亲口问一问父神和母神一句为什么？

        自从那日姬筱愤然离去，已经三日没有来看过苍旭了。

        他被封住了内力，要承受魔界的魔气侵扰必定会百倍痛苦。

        姬筱看着在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苍旭道：“你在弑神宫住不惯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回玄天殿，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坐在塌边，一边搅动汤羹一边轻轻吹着气。

        苍旭苦笑，心中明白她不过是为了将玄清门捏在手中，让他有所顾忌。

        门外突然传来图楼的声音：“魔尊，段华胜求见。”

        姬筱轻笑一声：“杀了吧。”

        “慢着！”苍旭猛地揪着她的袖子，汤羹倾洒到她的手上。

        苍旭望着她道：“你答应过放过玄清门。”

        “我又没灭了玄清满门，不过是少几个弟子而已。”姬筱用锦帕慢慢地擦着手。

        “不要再杀人了。”苍旭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姬筱突然勾唇一笑，眼波流转，凑到他耳边道：“那要看你表现如何了。”

        苍旭与她对视良久，最后终于道：“好，你不要杀人，我什么都依你。”

        姬筱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接踵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愤怒。

        从前他为了天下苍生骗她，亲手将她打落云端。现在他为了玄清门，为了这些蝼蚁，却可以任她羞辱。实在是太可笑了！

        苍旭望着她，心中很是复杂。

        他生来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数，尤其是当他得知了自己就是前世的句芒神君时，便已经隐隐预料了自己与魔尊会有一场纠葛，只是他没有料到朝颜会与他和魔尊之间会有牵扯。

        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中，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他只是知道，若是朝颜因他而死，他一定会后悔万分。

        他当日来不及阻止她，眼睁睁看着她亲手杀死了林有渠，如今怎么能再看着她残杀同门。

        他日若是朝颜回来，她那样的善良，若她得知，要如何面对？

        所以他只能答应她，什么都依她。

        姬筱与苍旭一同立在弑神宫最高的一处殿阁上，一起俯瞰人间。

        自魔尊现世那一日起，人间便开始大旱，大地龟裂，江河干涸。

        早春时节突然变成了酷暑天气，农田里的春苗一夕之间变为枯草。

        苍旭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姬筱面无表情：“人各有命，天道不公，并非是我的错。”

        “你就算有恨，也不该连累无辜。”

        姬筱冷笑道：“无辜？天下苍生的安稳是我耗尽神力换来的，要说无辜，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她看着苍旭随风飞起的淡青色衣袂，与从前的他无甚差别，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从前他总是清冷疏离的，如今却变得鲜活许多，但这鲜活却并非是因她而有的。

        正当她分神间，苍旭突然闪身扑向她，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杀气。

        段华胜这一剑拼劲了全部的修为，所以就算看到苍旭护住了魔尊，但手中的剑根本已经来不及收回，径直刺进了苍旭的背心。

        剑尖划破衣裳，刺穿血肉，血滴答滴答顺着剑低落地上。

        姬筱运功震飞了段华胜的剑，冷冷地道：“我答应了你不杀玄清弟子，但这个女人例外。”

        图楼带着守卫闻声赶来，段华胜面如土色，自知今日是凶多吉少。

        她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帮胞妹复仇，也无能救出掌门。

        明明以楚朝颜的修为，她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但掌门为何要以身相护？她真的不懂。

        “楚朝颜！你欺师灭祖残杀同门！我只恨自己当日不该收你入门，更不该放任掌门收你进玄天殿，才酿成今日大祸！”

        苍旭脸色苍白，虚弱地制止道：“段长老慎言！她是魔尊。”

        姬筱懒得搭理段华胜，挥手道：“拖下去，凌迟。”

        “你答应过我不再杀玄清弟子。”苍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好啊。”姬筱突然娇媚一笑，抬手捏住了苍旭的下巴，鼻尖凑近蹭了蹭，低声道：“你今晚来侍寝，我便答应放过她。”

        段华胜惊恐地看着朝颜，仿佛在看着一个可怕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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