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堕仙成魔

原来他处心积虑编织了一个故事给她，不过是因为他想要一个玄清弟子带着他进入赤水禁地。

        不过因为他想要见一见封印在此地万年的魔尊姬筱。

        还好她只是不谙世事，并不是真的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发现不对劲便立即传信给师门。

        就在一切该结束的那一天，他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辜负她。

        她却只觉得眼前的他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但她笑得如从前一般甜美，无限温柔地伸出双臂拥抱他。

        她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咚咚”有力的心跳声，恍然记起三年前，她也是这样靠在他的胸膛上。

        只是那时，心儿“咚咚”作响的，是她自己。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少女馨香。

        他的眼中满是柔情缱绻，却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后来，俗套的故事有了俗套的结局。

        她终是狠不下心看着他死在眼前，在掌门率众赶来之前，她放走了他。

        赤水一别，恩断情绝，永无再见之时。

        她

        再后来，故事结束了很久以后，她才从别人嘴里得知，他将四分五裂的魔界整合一新，成了新任的魔尊图楼。

        而那时，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名唤“林不错”。

        苍旭抱着朝颜御剑匆忙到了后山禁地。

        钦原鸟见苍旭抱着一个大活人进来，惊得在原地胡乱扑腾着翅膀。

        苍旭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问：“你看看她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图楼做了什么手脚。”

        钦原鸟骤然降下来，凑近朝颜低低飞了两圈，道：“图楼？他个小羊羔子居然也能将魔功练到八层，真是奇了怪了！”

        苍旭眼角抽了抽，心道，就算钦原鸟是上古异兽，但是就这么叫堂堂魔界之尊小羊羔子……

        苍旭摇摇头道：“你说重点好吗？”

        钦原鸟傲娇地抬起下巴，道：“她被图楼的魔功所伤，受到体内魔气影响，困在自己的梦中无法脱身。”

        “那要怎么办？”苍旭接着问。

        钦原鸟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又不是我干的！”

        苍旭便懒得再搭理他，径自走到混元石的旁边，将朝颜轻轻放在地上。

        钦原鸟见苍旭别说求他了，连理会也懒得再理会他，于是气急败坏地飞过来喊着：“唉唉唉你要干什么？”

        “既然是受魔气影响，那就想办法先除了魔气便是。”苍旭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钦原鸟目瞪口呆，这个小掌门的逻辑真的是感人肺腑。

        见苍旭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忙道：“小子你可别乱来啊！上次怀翠峰那个丫头在赤水搞出事，要不是有老头善后险些酿成大祸！”

        苍旭站在那里半晌不说话，突然脱下身上青色的外衫枕在朝颜头下。

        钦原鸟很是无语，扑腾着翅膀道：“赤水那边也就罢了，这里可不敢有闪失！小祖宗！你要是在这搞出事了可就完了！”

        苍旭却云淡风轻地道：“我怎么搞事了？混元石不就是净化魔气的吗？”

        钦原鸟被噎得一时无言以对。

        苍旭不再理会他，盘腿坐在朝颜身前，掐诀运功催动混元石帮朝颜净化体内的魔气。

        钦原鸟见阻止不了，只得凝神在一旁护法。

        阵中硕大无朋的混元石清透似水晶一般，中心沉睡的婴儿长长的睫毛似乎抖动了一下。

        苍旭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淡青色的衣裙的女子，衣裙外罩了一件如烟似雾的白色轻纱，手臂上挽着的是彩虹织就的披帛。

        乌黑的长发光亮似锦缎，垂在波澜起伏的胸前和不堪一握的腰间，完美的身段影影绰绰显露。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如画中走下来的美人，却并不是可望不可的。

        苍旭莫名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竟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那女子冲他嫣然一笑，轻快地走过来，拉起他的手道：“句芒，我有好多天都没有见你了，你可有想我？”

        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火红色的玉镯，雕成了一朵扶桑花的样子，更是将她的肌肤衬托得如雪般晶莹白皙。

        她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并不答话，撅着嘴娇嗔道：“你送我的镯子我日日都戴着的，你欢喜不欢喜？”

        苍旭平静地看着她，却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笑着点头。

        他被那美貌女子拉着一路行走，路上的人见了他们都恭恭敬敬地行礼，还唤他们“神君”和“公主”。

        这位公主拉着他闲庭信步，一边走一边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

        这一路时间并不很长，但已经足够苍旭了解到，这公主竟然便是万年前堕仙成魔的天帝小女儿姬筱。

        而从姬筱的种种表现不难推测，他此时不知为何变成了她的未婚夫婿句芒神君。

        他还发现，无论他表现出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姬筱好像都看不到感受不到，所以也就影响不了事态的发展，

        换句话说，苍旭现在就像是装在一个叫做“句芒神君”的套子里，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时间的发生。

        当然，他无法确定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只能先静观其变。

        他们到了一处河边，浩瀚的河水奔流不息，更显得周遭格外安静。

        姬筱拉着他停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前，垂首羞涩地说：“我们虽有婚约，但那是父母之命，我一直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如今你在三生石前答我。”

        苍旭听到句芒温柔地嗓音响起：“我心悦你。”

        姬筱玉白的小脸上升起两团红霞，两人在三生石前相拥而立。

        苍旭突然心中绞痛，头目森然，眼前一花却见姬筱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战甲，蹲在地上冲他招手道：“快来看啊！”

        他也同她一道蹲下身子，看她用手刨开泥土，郑重地将一粒佛槿花种子埋进土里。

        她笑道：“我走了，就留它来陪你。”

        他笑着点点头，宠溺地拍拍她的发顶，道：“早些回来，我们等着你。”

        火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姬筱却再也没有再回来。

        她在神魔大战中耗尽了最后一丝神力，将魔尊诛杀于赤水河畔。

        她用毕身仙力换来三界安危，自己也永远无法再返回九重天。

        九重天上从此在没有神女姬筱，人间却多了一个堕仙。

        失去了神力的姬筱被魔气反噬，最终一念成魔，振臂一挥，集结了残余的魔族势力，摇身一变成为了新的魔尊。

        三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眼看就要不保。

        苍旭虽然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却依然心急如焚。

        那种焦灼的无力感让他备受煎熬。

        他刚痛苦地闭上眼睛，便听对面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是我的未婚夫婿句芒？还是天界的神君句芒？”姬筱定定地望着他，声音清冷。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冕服，长袍上绣着大片大片的佛槿花。

        他沉默良久，开口道：“我是天界的句芒神君，也是你的未婚夫婿。”

        “哈哈哈……”姬筱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直把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向她伸出了手，手中是一点翠绿色的嫩芽。

        她茫然地看着他手心上的一点绿色。

        他说：“我们的花发芽了，你想看吗？”

        姬筱愣了片刻，眼中渐渐升起氤氲的水雾。

        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坐在三生石上，脚边有一堆小小的新土，正是他和她一同种下佛槿花种子的地方。

        种子并未发芽。

        这种长在东海之东碧海之中的花儿，怎么会轻易在这九重天上植活。

        他骗了她。

        纵使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三界安危，他始终还是骗了她。

        她被剥离神魂的那一刻，留下的一滴眼泪。

        他把眼泪收在袖中，带回了九重天上，洒在这堆新土上，种子瞬间破土而出，快速地抽出嫩芽，长出绿叶。

        从这天起，他便日日守在三生石畔照料这株佛槿花。

        九重天上没有日升日落，没有四季节气，有的只是漫长寂寂无聊的岁月。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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