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倔强的石头

乔尼坚持让我去一趟市长邸，虽然他不说我也会去。但他似乎坚信我不会因为一次没有守时而被解雇。

        结果是显然的。——我就是去取了一下自己留在次屋的行李，然后和其他佣人们道了个别。

        「那么，和之前一样。叫我乔尼——不要叫乔斯达少爷。」

        他这样强调道。

        我其实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不去想什么剧情、命运，想要多和他待一会呢？

        可能是因为他在我看来最接近『现代人』吧。

        虽然我称呼其他华人们为『同胞』，但是听着他们的粤语，看着他们的『长辫』——我心中还是会产生一种陌生感。至于其他人，虽然这里情况其实还算好，但是歧视与偏见还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乔尼·乔斯达为何不同，因为在这一切以前，他也算是不懂世事？就算这样，好像理由也不足够。也许因为他是『主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不同』，所以他才是『主角』。

        ……如果他是负数，那我真是见多了处于负无穷的人。

        总之，我答应了下来。我居然可以叫他乔尼…这原本是个平常的事，换个年代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和他相处很轻松，我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在外面我还是得叫他mrjoestar，这点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于是，我在这栋小楼里的工作就开始了。

        由于之前的经验，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已经很娴熟地掌握了保洁卫生、洗衣熨烫、服侍雇主等基本功。

        虽然说是别墅，其实就和以后会普及的普通西式独栋差不多。和那种府邸没有可比性。所以我一个人还是能应付得来。

        不过我想替身所造成的『双倍效果』使我的效率很高，毕竟乔尼都说了，「我总感觉雇不起你。」

        换做别人不可以，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大胆地说，「那你可以考虑为我加薪。」

        至于房子被洗劫了一番这件事。似乎被带走的都是些看着珍贵的家具、餐碗什么的。也是，那些佣人大约也不敢偷得太厉害。

        不过我还是坚持将这件事报了上去。虽然侦查进度拖拖拉拉，但是他之前所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再怎么拖拉也不至于抓不住。可能他们并没有想到会冒出我这么一个人选择报警吧。

        很庆幸的是，乔尼赛马所赢得的奖杯仍陈列在柜内。可能是因为玻璃是不易碎的材质，而且里面的东西也上锁了。只是，他似乎并不乐意再进陈列室里。这让我很不安。

        还有，保险箱里面的东西似乎没被劫走。……我看着他将珠宝拿出来，有些迟疑地问，「你确定真的要当掉这些？」

        乔尼点点头，「……失去『社会』这样的属性，其实这些都不过是些石头而已吧。」

        和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比，他是真的完全变了啊。

        「……的确是这样。」我这样回答他。但是我又察觉到了不对。比起说是『宝石』，他如果是在说自己呢……？

        「——但我仍然认为那很漂亮。」

        我察觉他的眼睛亮了亮，正如我所说的，很好看。

        「不过——我怎么『看』并不重要。即便是路边随便捡的小石头，如果它坚信自己是宝贵的话，那么它就是宝贵的。」

        他嘴角稍微勾起，真是太难得了。我倒是见他哭了好几回，很少见他笑。

        「宇，石头怎么会有思想啊。」

        这你可别说，还真有石头人存在。少年你知道硅基生物吗——像是孙悟空，啊呸，透龙。

        我咳了咳，故作玄虚道，「你最好不要断言，这世上什么奇事都有。」

        然后，就是照顾乔尼自身这件事。

        之前宅邸里我几乎是马不停蹄。我名义上是那位小姐的帮佣，实际上我就像个编外人员一般可以随意调动，几乎什么事我都有掺一脚。起早贪黑也是常态。

        我居然在这里可以能做到10点就睡觉，6点才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能这么规律，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来度假的。

        只是有些时候半夜听到摇铃我就得起来，但真的很少。

        虽然在医院发生过那样的事，那也是发生在昏迷期间。他脊椎受伤的程度其实还算不是十分严重。……我想也是，毕竟他两年后还会跑去骑马，跟杰洛在野外求生近两个月。

        起初我还会抱起他离开轮椅，或者放回轮椅里。但没几回他就提出要自己『移动』，就凭借『手臂』。我并没有反对，只是在一边防止他摔下去。而我一般都会很快把他接住，毕竟有『bw2』在。这么几次过后，他基本能够自己上下轮椅了。

        「最近似乎有比赛，会想去吗。」我哪回实在没忍住，提了这件事。

        「我已经很清楚了……」他并没有直面回应，而是这么说。「『我的腿绝对动不了』，我已经和那些事没有缘分……」

        「不一定。」

        「唉。」

        「火车出现的时候，总有人喜欢骑马超过它——可现在没有马匹能追上那铁皮怪物，不是吗。」

        我说，

        「一切都在发展，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某种『技术』，让你的双脚动起来吧。」

        其实那种技术，一百多年后也不会出现。不过，在这里的的话。你两年后就会遇见『铁球回旋』，那也算是技术吧——通过学习lesson，还有遗体的作用下，你绝对会站起来的。

        乔尼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你好像懂得未来。」

        我确实是懂，但我想这事不能轻易说。

        「宇，谢谢你安慰我——我们出门吧。」

        明明是特意选择了人流量少的时间段。周围没有几个人，但他们仍然在指指点点。现在果然『热度』还没散去。

        我察觉到乔尼对此显然感受到不适。其实他才好不容易接受以后必须得坐轮椅这件事。如果这样出门接受目光的话……

        虽然说出来这是商议后的结果，我还是觉得现在还是为时太早了。

        我听着，悄声问要不算了。他说不要紧，继续走。也是，现在要反悔只是会让这些人变本加厉而已。

        「天才骑手先生，现在只能骑轮椅了啊。」

        「嘘，别伤了他的心。看，他现在都沦落到只有找coolie了——」

        「……」

        我其实是知道的。……这样乔尼会受非议的时间段，我的存在只会给他带来更多莫名其妙的指责。我原本就没有长久呆在他身边的打算，但我忽然觉得这事得加急了。最好赶紧帮他找到几个能令我安心的佣工，然后离开的比较好。

        「——不要听那些人的话。」他忽然转过头，皱着眉看我。「我从没有觉得『只剩下了这个选择，所以得这么做』。而是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是我『做出了』这个选择。」

        「……」

        「我明白了，乔斯达少爷。」

        「不是说不要叫了吗……」

        我笑了笑，「嗯，不过这是在『外面』。」

        ……经过这么几回硬着头皮上街之后，这样的声音确实变少了。事实证明，群众的记忆是短暂的。

        我比较高兴的是，有些时候只是他想单纯地出去，而我会负责在后面推轮椅。

        「我想去一趟那个『饭馆』，就是最初那个你带我去的地方。…我可以去吗？」

        我没想到他一直在意着这个事情，毕竟都快过一个月了。

        我想了想，「当然可以。只是，那离那个『医院』和『剧院』都不远。」

        他摇摇头，「那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我也没理由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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